两人开始扮演讨价还价的嫖客和妓女,柳扶风擅长诡辩,林花谢却立于对方眼中的道德高地,一时间难分伯仲。那边白燕已经占了上风,大概是听见他们在胡闹,手上力气一下子又大了三分,把段水流打得嗷嗷直叫。 段水流这干打雷不下雨的熟悉贱气更让人火大了,白燕很快瞅准时机并掌为刀袭向对方面门,段水流大惊之下抬手一捉,她的右手就从手套中滑出,掌心裂口咧嘴一笑,呸地吐出一柄小剑! 段水流仰头躲避,错了一拍,节奏一乱一败千里,被白燕骑在背上压在地上。那头的师兄弟已经演到了原来两人是青梅竹马却因命运弄人如今一个满面风霜一个沦落风尘,竟然做完了买卖各自收拾衣衫的时候才因掏出来的梳子认出了彼此!白燕也是服了,船都炸了破梳子还留到现在。 木质长廊如潮水退去,暴露出真实的世界。 白燕招手示意两位师弟过来善后,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那梨子品质一般,白茶还不错的,都给你搅和了。这一天天的,我都想吃点好的压压火气。” 林花谢闻言愤怒地道:“师姐说得对,赔我的茶和梨!” 段水流很有武德地没转身就跑,收好朴刀,一边拍衣服一边熟练地糊弄小辈:“我这里存着一个两百五十年年份的‘望寒梨’,对提纯灵力有奇效,就当是赔罪吧?” 大师兄两眼一瞪:“一个,一个怎么顶用?梨不能分着吃,我都知道的常识!” 柳扶风在一旁煽风点火:“ 一定是咒我们呢,知道我们团结有力量,想将我们逐个击破。” 不料林花谢调转矛头:“真要分开了,被击破的也只有你罢了。” 柳扶风一听很有道理,朝段水流摊手:“不用多说了,割地还是赔款?” 黑皮小哥挠挠头,一拍手:“你们要走太牢峡谷去句容华阳天吧?我认识灵溪山庄的庄主,就在那附近。黄家是堯王朝的御厨世家,没点社会地位他理都不理的。这样,我拉下面子,求他亲自出手,做一顿‘少牢宴’请诸位享用,当是赔罪。” 林花谢这个时候脑筋活络了:“那有‘太牢宴’吗?什么区别?” 段水流道:“‘太牢宴’有牛,用的还是白玉京的灵兽,不过……” 白燕直截了当:“我们要吃这个,白玉京的牛你自己去牵。” 柳扶风嘻嘻笑道:“你在临安卧底那么多年,就别装傻了,这个人设有我一个就够了!废话少说,给你两天备菜,否则下次我妈亲自追杀你!” 段水流肃然起敬:“能让柳……国师出手,我这是要青史留名啊,有点心动了。” 柳扶风左手一抓,他忽然跳了一下,瘫在地上很久没爬起来。 柳扶风蹲在一边慢吞吞地道:“所有行为都是会有后果的,前辈。再挤兑我,我就让你的心再也不会动。” 段水流捂着心口:“什么时候?” 林花谢吃吃笑道:“破阵的时候啊。三才阵是攻击,三元阵是控制嘛。杀人名额不能在你身上浪费呀。” 柳扶风笑眯眯地道:“当然前辈也可以试试夺舍重生,至于你的三魂七魄会不会缺斤少两我就不能保证了,主要是没有临床数据。” 段水流的神色有点冷了:“士可杀不可辱……” 白燕冷笑道:“堯王朝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们还没把士大夫赶尽杀绝啊?废物!还是说人人都恨堯王朝人人想当土皇帝?不该说的别说,别人提到临安就闭上你的嘴,皆大欢喜。” 林花谢夸嚓夸嚓啃着“望寒梨”,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这个符咒是‘夺魂乱魄’改编来的,是小师弟最喜欢的一类,就像火锅底料一样万能,他很熟的。所以放心好了,误伤率很低的,也就,嗯,三成。” 段水流的放心一笑展开到一半又哭丧了回去:“你管三成失误率叫低?有点落后了吧兄弟,我们北岳联盟这个水平最多给你评一个中品制符师啊!” “只有三成不错了。”林花谢舔舔手指,漫不经心地道,“我练剑成功率才三成,开天剑好可怕的……”
第49章 24-白云亲舍(1) 往北行去,天空似乎矮了下来,不知是地势抬高还是云层堆积造成的视觉效果。这几日一直阴沉沉的,一直刮风,偶尔下雨,倒也不闷,只是给荒芜的土地增添了几分凄凉。 一行四人都在小有清虚之天作恶多端,这会儿夹起尾巴做人,脚踏实地赶路。段水流身上背了个符咒禁制,很是随遇而安,当带路党还挺开心的,怀抱【金枝玉叶】,领着那三个品行不端的小辈穿过一片杂草横生的石滩。 柳扶风磨磨蹭蹭地非要这里那里拔草,不知道又有什么坏点子,段水流心想神机宗还是没用,换一个北岳联盟的老油条过去,隔着紫玉清平天都能听到他们满肚子坏水晃荡的声音。 林花谢一个接一个打哈欠,一双木屐在石滩上咔哒咔哒地响,显然是无聊了,过了一会儿居然掏出个唢呐开始瞎几把吹。作为领头羊的白燕也不知道发什么颠,把那双异色的眼睛也拿根布条遮起来,这是什么忍术和咒术的综合应用研究吗? 段水流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卧底生涯属实有些失败,临安那鬼地方灵气稀薄得令人窒息,供他修炼都费劲,怎么养出这些妖魔鬼怪来的?还是说扬眉宗果然和堯王朝并无区别,打着平等就学的口号让百分之一的人享受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 那不对啊,堯王朝富得流油没错,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王都的龙脉给他们盟主张天齐薅走了,现在就埋在白玉京当柴薪呢。当年战败逃跑也很匆忙,面对多方追杀如果还有余裕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那就不可能沦落到被多方追杀啊。 段水流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结果林花谢一副人美心善的样子,怜悯地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段水流伤心地问:“真的是天分吗?” 林花谢摸摸自己还没长开的脸蛋:“你年纪大见识多,有见过比我好看的人鬼妖魔吗?这就是天分啊。老天爷赏饭吃,何尝不是一种神眷者。” 段水流高兴地道:“我也是神眷者。” 柳扶风在一旁阴险地一笑:“现在是我们的储备粮了。” “本自同根生!” 白燕道:“你别听他们瞎说,一天到晚闲不下来拿命在修炼呢,都是装的。贱人!” “努力能得到回报这件事本来也是看运气的呀。”林花谢撞了柳扶风一下,“小师弟小时候还觉得剑修比较帅,想练剑呢。” “哦,那么为什么没有练呢,是因为不喜欢吗?”段水流踢开一颗石头,贱兮兮地提问。 “身体不太好。”柳扶风很没所谓,转头就瘪着嘴说,“师姐师兄,我累了。” 三人旁若无人地就地摆桌子野餐,白燕还捏着柳扶风的左手挑挑拣拣摸出一盒岩茶,林花谢自觉主动地烧起了水。段水流坐在桌边摇头:“小师弟这个身体素质比凡人还差点啊,丹王前辈——” “我爸不给人看病啦。”柳扶风摆出几盒茶点,抬起眼睛,“倒是段前辈在搞什么花样?这个方向偏离太牢峡谷了吧,走这种路很累的。” 段水流拈了块桃酥:“去抓个人。” “谁呀?” “上门做客总要准备礼物的嘛。说起来这人还跟你们有点关系。” 林花谢立刻道:“那这顿饭就不算你请我们,反倒是我们请你了,真是岂有此理!” 柳扶风顺走他烧开的水倒进茶壶:“大师兄还是脑子不活络,要真有关系,我们往那一站让整个灵溪山庄落得个千夫所指,然后就可以打包带走了。” “咦,是这样吗?”林花谢惊奇地啃着小点心,“可人家御厨本来就是王朝余孽耶。” 白燕拿着个八卦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嘛,段水流没看明白就放弃了,转回来说:“黄庄主一家修为不高也没有客卿,大家都信任他们,你们挑拨也是无用的。” 大师兄拍板道:“那就只好抢了。” “你们能不能有点道德素质?”段水流忍不住道,“好歹是王朝正统,九龙书院搞出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礼法规矩,为何你们总是像一帮土匪?” “这就是你的思想觉悟不够了,没有认识到堯王朝亡了五十年的事实。”柳扶风严肃地拍他肩膀,“何况古往今来,大宗门大势力都是这么起家的,谁也不比谁干净,我们扬眉宗正式开山才七年,正是最为血腥的资本原始积累阶段,有什么好惊讶的?退一万步我们属于王朝,那不有个词叫落草为寇吗?” 段水流道:“那也没积累厨子的啊!” 林花谢道:“现在有了。” 段水流又嘿嘿笑道:“如果你们真想站在道德高地上带走灵溪山庄,那今天我要抓的人就至关重要了。” 柳扶风一边倒茶一边往前凑了凑:“怎么说?” 段水流很没素质地抢走第一杯茶,比林花谢快了一步:“抓到了再说。” 林花谢小嘴一鼓,柳扶风凑了过去,两人当场抱成一团,亲得难舍难分。 段水流一脸惊恐,白燕三眼全遮还精准地摸过茶杯:“一般操作,狗东西精神力增长太快了控制不住,分他一点。” “这次不是。”林花谢懒洋洋地道,“小师弟阴沟里翻船,中毒啦!我帮他吸点掉。” 隔着布条都能看见白燕的三只眼睛惊讶地睁大了,柳扶风倒不以为意:“段前辈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了,这毒是他布下来防凡人和野兽的。都说了我身体不好啦,正常。” 段水流闻言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提剑起身,一边抛出四个绿莹莹的小酒杯,一边大喝一声: “大水冲了龙王庙啦,黄药师!” 柳扶风惊叫道:“这破地方怎么看都不是桃花岛啊!” 扬眉宗三人这才知道他要找的是一名医师,算是珍稀生物,因为医术的学习研究量太大占用修行时间,高风险低回报,除了几个古老世家也很少有传承流出。柳扶风摸着下巴琢磨是不是灵溪山庄的庄主患了重病,林花谢明显跟他想到一块,撺掇他说等下我迅速干掉黄药师然后你去给人庄主治病把人钓回去!李伯伯还在呢物归原主收复失地不丢人。 但柳扶风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只见那四个小酒杯在空中歪歪扭扭地飞了一会儿,阳光透过它们折射出去,竟在中间形成了一块蛇形光斑;那光斑成形之后嘶地吐出蛇信似是活了过来,迅捷轻盈地舞动游走。 那条蛇越游越长,绕着野餐桌飞,即将咬住尾巴之时斜刺里飞来四根银针打碎了四只杯子,紧接着整个空间如水镜晃动了一下,杂草丛生的石滩上多了几棵树和一个小屋,四人的野餐桌正好架在人家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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