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这理所应当,但虞系舟的性格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他开始热衷枪械和体术,翻遍了周暮时书架上的军械图谱,并且在学校因为欺负和捉弄人被屡次批评,几经教育以后有所收敛,随着年岁渐长,人是学会懂事了,但性格似乎也拉不回来了。 周暮时至今记得,虞系舟十二岁那年生日,跟着贺隅从军部回来,把一枚刻着“我要当Alpha”的空弹壳埋进玫瑰花圃里的样子。后来他嫌这举动傻,自己再也不提了,每天浇花的时候却还是会站在那一小片土地面前发呆。 虞系舟洗完澡跳上床,盖着被子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的困意像被驱除干净,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开通讯器的信箱,忽略一大堆许久没清理的垃圾信息和毫无意义的匿名告白,点开了一封来自医院的报告。 他盯着表格里79.6%这个数字看了一会儿,表情难得地严肃,可惜再怎么看,百分比也不会因意念产生变化。 虞系舟皱着眉“喷”了一声,抓着头发翻身下床。 走廊里熄着灯,途经两个父亲的卧室时,他放轻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遂放心往训练室走去。 当发现门里头亮着灯时,虞系舟下意识转身,在迈开脚步以前,被贺隅的声音揪住了后衣领。 “睡不着就进来。” 他后退几步,认命地走了进去,对站在负重器械旁边的贺隅问候了一声: “爸,你也没睡啊。 贺隅用一种虞系舟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两秒,转身拍了拍后头的沙包: “打一会儿?” “揍沙包有什么意思。” “哦?”贺隅笑了, “想跟我打? ” 虞系舟的眼神飞快亮了一下,接着回头犹豫地看了眼门外: “现在吗? ” “嗯哼,小子,来不来? 虞系舟眯了眯眼睛,抬手束起头发,在原地跳了一下: “爸,你说的啊! …… 半小时后。 “行了。 ” 贺隅穿上外套,单手把仰躺在地上的儿子怜了起来:“回去睡吧。” 虞系舟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扶着墙站稳,捞起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沉默不语。 “有进步,”贺隅拍拍他的肩,“比上次结实不少了。 ” 虞系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臂膀,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吗?” 贺隅笑了,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看你本事。” 少年脸上掠过一丝迷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继续雍倒在原地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几天来大脑终于有了放空的感觉,感觉剧烈运动后倦意重新袭上了四肢,他不敢在这里睡着,于是立刻起了身,睁开眼却发现训练室里已经没人了。 “爸?” 虞系舟揉了揉眼睛,关灯离开,刚刚走出房门,却看见了走廊尽头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咚”一声响。 吓清醒了。 人影迅速分开,面对来自两位父亲大人的视线,虞系舟默默括上眼睛: “爸,我什么都没看到。 贺隅: “…” 周暮时:“……”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Alpha,冷斥道: “洗澡去。” “好好好。”贺隅笑着应了,抬手抹了下嘴唇,回头看了缩在角落的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往浴室走。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昏暗的廊灯闪烁,虞系舟睁开眼,发现周暮时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便略显局促地喊了声:“父亲。” 周暮时点点头,视线扫过他额头上没擦干的汗珠,轻轻皱了下眉,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来。 虞系舟接过来,发现里面装的不是水,是温好的牛奶。 “慢点喝。”周暮时嘱咐他。 他仰头举杯子的动作一顿,乖乖跟在父亲身后走到了起居室,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嘬。 周暮时坐在对面看着他。 很安静,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牛奶香,虞系舟边喝着边松弛了心绪,发起呆来。 在昏暗的光线下,周暮时的轮廓看起来似乎柔和了不少,没有了白日冷淡的距离感。 虞系舟突然回想起,很小不懂事的时候,还许过“以后成为Alpha, 要保护爸爸妈妈和奶奶”这样幼稚的生日愿望,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周暮时的称呼变成了正经的“父亲”。 一直到现在。 “下周末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周暮时突然开口。 虞系舟愣了愣,他自己都没想起这回事,最近光顾着烦恼别的了。 “没什么想要的……跟以前一样,买个蛋糕就行了。 还吃蛋糕,是不是太幼稚了? 虞系舟犹豫着要不要改口,说蛋糕也不要了,就听周暮时答应 道: “好。 “愿望呢?也和以前一样吗?” 虞系舟睁大了眼睛。 以前许的生日愿望,他都没说过。 但周暮时知道。 这件事并没让他特别意外,自己父亲总是比他想象的知道更多事,这点他从小就明白了。 但还是有点说不出口的羞赧。 虞系舟又想起信箱里的那张分化预测表,眼神略微黯淡了一瞬。“想换一个吗?”周暮时问。 他沉默片刻,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换。 周暮时大概料到了,只评价道:“那很好。 ” 虞系舟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问道:“父亲,我会成为一个Alpha吗? ” 周暮时没给他无谓的安慰,坦诚道:“不一定,但有这个可能。 只是很小。 他看到虞系舟瘦着嘴露出略显不安的表情,比平时早熟的样子显得更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了。 “我十五岁以前也认为自己会成为Alpha。"周暮时突然开口。 少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扬起眉毛看向他。 “预测报告显示分化为Alpha性别的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但最后我成为了Omega。” 虞系舟张了张嘴:“为什么……” “我原本也不理解,但后来我得知-”周暮时的语调十分平缓,好像在说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的母亲私下里修改了预测数据,为了不让看到报告的我太过失落。 但分化结果显然不会因此改变。 “…”虞系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之后一定很失望吧?” 周暮时据了据唇,似乎不太想承认,道:“有一点。” “不过……”虞系舟突然笑了,“如果您分化成了Alpha,现在就没有我了。 周暮时极轻地弯了一下唇角: “所以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虞系舟很难得看见父亲笑,他稍稍怔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敲了敲手里的杯子。 “命运并不完全靠概率决定,”周暮时站起身道,“但性别不会妨碍你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虞系舟仰起头看他: “我以后能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吗?” “像我们?”周暮时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这有什么好的。你是你自己。” “嗯……” “太晚了,回去吧。 ” 虞系舟站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 “爸爸,”他开口叫住周暮时,在对方转身之前,抬手从身后抱住了他,声线里带着笑意,“父亲节快乐。” 周暮时为突然改口的亲昵称呼而伤了一瞬,第一次面对已是少年的孩子突如其来的撒娇,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给了回应: “嗯……乖。” 虞系舟放开他,脚步松快地把喝完的杯于洗了放好,对周暮时道了一声晚安,然后回了房间。 夜半。 贺隅楼住枕侧又翻了一个身的爱人,语带无奈:“小兔崽子跟你说什么了?” 周暮时闭眼不答,往Alpha怀里钻了钻,脸埋进对方肩窝,佯作熟睡。 贺隅无声地勾起嘴角,抚着怀里人的后颈,听耳边的呼吸逐渐平稳,轻声道: “放心,他会好好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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