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逐芳赶紧推开他,自顾自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把他甩出去很远。 实在太奇怪了。 隔着到处都是裂痕的玻璃,站在各种各样已经畸变到看不出原来种族的海洋生物面前。 祂发现自己对海洋馆半点印象都没有。 话说回来……这些又丑又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水母吗? 不太感兴趣地看了一圈,祂决定暂时跟对方和好,扭头去找被自己临时抛弃的恋人。 毕竟祂是个足够宽宏大量的邪神。 这样想,祂在不经意间踢到了什么东西。 上面居然有祂自己的力量。 有些好奇地把那个东西捡起来,戚逐芳发现它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玻璃海洋球,里面装着只没受到影响的水母。 大概因为虽然被关在玻璃里,但实际上玻璃里面是一片单独的空间。 无聊地把玩着海洋球,祂发现自己对这件物品没有任何印象。 他又不喜欢水母,为什么要专门弄一个,不对,是两个海洋球呢? 戚逐芳又在角落里发现了另一个海洋球,里面也关着水母。 只不过祂一开始发现的那个里面是蓝色的海月水母,后来发现的则更加透明……似乎是银水母。 莫名其妙收获了两个战利品,戚逐芳决定把它们拿回去分享。 恋人之间应该做这样的事,表达爱意。 祂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对方的看法和之前不太一样,祂同样认为比起爱来说,永远且不变的纠缠才是更加稳定的相处方式。 不过稍微加一点点爱在里面作为调剂品,应该不会出错。 说起来,作为一个外神,为什么祂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提起“爱”呢? 在人类社会中,恋人的关系应该也是如此,要彼此相爱才能称为恋人才对。 隔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戚逐芳试图回想和自己和恋人相处的片段,怎么也看不真切。 清晰的只有那种类似依赖和信任的感觉而已。 关着水母的海洋球掉到了地上。 钝痛,以及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感觉。 迷蒙之中,一支宽大有力的手掌把祂的东西捡了起来,声音带着调笑,“水母?”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种小东西了?” “……” 更奇怪了。 明明是他先觉得水母……可爱的。 可爱?水母? 没去管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乱糟糟的想法,祂下意识把那两个水母球捡起来,放进了自己保存东西的小空间里。 “捡到的,我也很奇怪。”把东西放进去后,祂才像松了口气似的,这样回答了对方。 顺便把海洋馆恢复了原样。 戚逐芳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多此一举的评价。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祂忍不住道,“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完全可以继续营业。” “这和我有些什么关系?” 比祂高一些的恋人握住祂的手,语调依旧是懒洋洋的,“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在意那些完全无关的东西。” “也没有完全无关,毕竟我们现在在约会。” 戚逐芳反驳,“不仅是我们,那些普通人也可能会选这里约会。” 虽然现在海洋馆,以及方圆十几里内就只有他们两个。 估计是因为暴露了一部分本体的原因。 真是见鬼,祂到底为什么会把本体露出来的? 戚逐芳同样没有印象。 事实上,拜自己身边的这位所赐,祂只能回想起来那些放在人类社会有伤风化的内容。 ……就连怎么滚到一起去的都不太清楚。 明明是人类,为什么体力会这么好啊。 “随你。”对方发出非常短促的嗤声,“不过我们确实在约会。” “想不通为什么你会选海洋馆。” 看着那些呆头呆脑的企鹅,戚逐芳忍不住抱怨,“我明明对人类本身的行为更感兴趣,换个人多的地方散步明显更有意思吧。” “你记错了。” 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所以要算一次惩罚。” “我拒绝。”戚逐芳皱眉,突然发现恋人不讲道理得可怕,“因为我才不会选海洋馆,明明就是你……” 选的。 诶? 戚逐芳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祂转过身,用目光无比仔细地描摹恋人的模样。 金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长发,以及大海般蔚蓝的眼睛,和无比纯洁,像镜子一样映照出各种事物的灵魂。 …… 明明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自觉抿着嘴唇,祂未曾发现自己的此刻的神情满是茫然和困惑,瞳孔中金芒和钥匙的轮廓若隐若现。 “好吧。” 恋人耸着肩,突然退让了一步,“确实是我不够周到。” 他垂着长长的眼睫,看起来有些失落。 戚逐芳突然心疼——祂认为自己此刻的感觉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 “也没有……我的意思是至少那些水母看起来还挺。” 祂想了想,从善如流地补充道:“挺可爱的。” 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不明晦色。 当然,祂们所认为的周全,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奈亚拉托提普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仁慈,乘虚而入的时候没有干脆把和那个小白鼠的记忆完全破坏掉。 或者是干脆直接控制住这个小家伙。 让祂以懵懂的状态度过几千年或者是多少万年,再藏到混沌最深处,一直到完全习惯祂的存在,再也离不开祂为止。 这才是最稳妥的啊。 好在现在补救也完全来得及。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开了海洋馆,来到了外面。 街道上没有人,各种各样的商店却开着。 戚逐芳看见一家花店。 约会应该可以送花的。 祂想,在恋人试图给自己一个吻之前,溜进了花店里。 “不要这么黏着我。” 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邪神在各个品种的玫瑰面前挑挑拣拣,“我很正经,不像莎布还有奈……” 不对,好端端的,为什么祂会突然想到奈亚那个麻烦精。 戚逐芳赶紧打住了这个念头。 祂在约会,不应当想这些东西。 “总之,我是正经外神。”这样总结,祂随手挑了一束包扎好的白玫瑰,又觉得不太合适,重新放回架子上。 “刚刚不算,我会先送给你一束花,然后我们可以找个行人比较多的街道,正式开始约会。” 戚逐芳表明自己的计划,完全无视了对方看起来不是很赞同的神色,“你需要多运动。” 虽然祂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恋人看起来明显有副健康的身体。 “对了。” 随手拿了几束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玫瑰在手里比较,带着些许忐忑,祂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喜欢什么花呢。” “都可以。” 恋人对此显然无所谓,嘴角却噙着纵容的笑,“……既然你要送花给我,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准备回礼?” 奈亚已经想好回礼的内容了——比如说一个能把小家伙完全控制住的吻。 戚逐芳略带得意地抬起下巴,“如果有诚意的话,我勉强考虑接受。” 祂注意到,在花架的最边缘处,有束显得格格不入的雏菊花。 不仅是雏菊本身,包扎也很奇怪。 与其说是花束,倒不如说是简易花盆。 花上面还别着张小卡片。 “送给一位心爱之人,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署名是…… 拉斐尔。 祂忍不住走过去,拿起了那束洁白的雏菊。
第105章 拉斐尔……? 好眼熟。 这不就是祂喜欢的人类, 祂的恋人的名字吗。 捧着雏菊花,邪神有些茫然地站在花架前面。 祂好像想起来,在交换生宿舍也有一盆雏菊, 还没有到要开花的时候,因为雏菊的花期在春季。 祂用了点小手段, 让那盆雏菊花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了盛放的时候。 那么,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再送给他一束从大棚中特地订购的雏菊花呢? 祂抬眼,不解地看着恋人,试图想他寻求答案, 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简直陌生到可怕。 “……花给我。” 相当不善地眯着眼, 甚至用出了命令的语气,“我讨厌这个品种。” 既然讨厌的话, 为什么要特地送给祂,又希望获得祂的原谅? 完全说不通。 戚逐芳拒绝把花递过去,直接将它护在身后, “……你好善变。” 邪神这样控诉, “明明你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难道说,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的短暂和无常之处吗?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点,对方才会之前才会让祂丢掉那些感情——不对, 完全说不通。 “爱”,明明是他交会给祂的。 祂才刚意识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甚至连新鲜感都来不及体验。 拿着花,戚逐芳不自觉后退几步, 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对着那张脸喊出恋人的名字。 头疼得更厉害了,体内的触手也在躁动。 戚逐芳突然想到那两个水母球。 水母球是祂做的,因为拉斐尔觉得水母可爱。 或者说, 因为觉得祂可爱,喜欢祂,所以才会觉得水母也可爱。 所以祂把水母做成了纪念品。 那为什么水母球不在拉斐尔手里,而是被随意地丢在角落?拉斐尔不会随便丢掉他送的礼物。 银匙的光芒越来越盛,隐约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雏菊的包装早就被祂掐破了,花茎也受到了损害,祂手上全是带着草本气息的花汁。 死死咬着下唇,原先模糊的印象重新变得真切起来。 戚逐芳想起来拉斐尔是怎样蜕变成飞蛾怪物,然后被自己吃掉的,想起自己如何透过人造人的灵魂,以他的眼睛体会了一遍人类世界,然后被无数的复杂情绪填满。 以及毫不留情碾碎雏菊花的那双鞋。 在被祂看到的瞬间,那个人变成了拉斐尔的样子。 祂沉默地从自己心口处揪出一小团黑色的,不断蠕动的雾气。 用“混沌”来形容更合适,毕竟它是伏行之混沌的结晶。 “啧。” 意义不明的啧声过后,祂面前的“拉斐尔”变成了样貌无比熟悉的外神。 黑发红眸的奈亚拉托提普。 那束雏菊花同样被祂收进小空间里,同样一起被妥善保管的,还有被临时备份好,与人造人相关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祂才有些复杂地看向奈亚,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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