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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煦！”他看上去十分兴奋，声音激动地几乎是在一片爆炸声中对着手机喊出来的。“看，烟花！” 画面一转，巨大的烟花随着声声闷响不断在如墨的天空中绽放。就算隔着镜头和屏幕，那些比任何时候见过的还要大的“花朵”和倾洒下的光点也宛若近在眼前。 烟花闪亮的间隙，他看到了背景里换成低调灯光的百货大楼。 为了迎接公历新年，金陵已经放了两晚的烟花，今天是最后一天。 杨煦不太关注这些城市公告，更没想到金陵市官方的燃放点就设在靠近景临园的南江岸边。 他一下被这画面震撼住了，无暇去顾及副屏里飞过去的一条条弹幕。 希崖举着手机给他直播了两三分钟，忽地把画面切回了前置摄像头，喊道：“新年快乐！” “好了吧？” “欸！” 他刚说完，镜头忽地上扬，快速旋转，混乱地让人捕捉不到有用的画面。就像是……他的手机被什么人抢走了似的。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镜头被蒙住，从手机传来的喧闹声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不轻不重又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听着这声音，杨煦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紧张。 “咔哒”一声，漆黑的画面忽地变亮。待镜头稳定，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 他的心脏几乎在此刻跳得最为剧烈。杨煦手上下意识地用力，不小心误触键盘，“咚”的一声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出现在耳机里，将他吓了一跳。 这一下，也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些。 “对不起，突然打电话给你。”默天琛显得很是无奈，“希崖的手机在充电，情急之下把我手机抢过去了。” 听他说这些，杨煦看着手机屏上的摄像头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 默天琛倚靠上阳台的栏杆，背后黑黝黝的似是一座矮山，杨煦觉得有些眼熟。 “新年快乐，阿煦。”默天琛突然说，语气十分之轻柔。 他笑得也很温柔。 杨煦心里一“咯噔”。他转过头去轻轻应道：“新年快乐。”他看向电脑屏幕，意识到自己消失的这几分钟弹幕里有多担心他的状况。他发了条弹幕说明闭麦原因，在“重新挑战”和“返回最近存档”的按钮中选择了前者。 角色很快回到之前打BOSS 的状态，杨煦轻敲键盘，操纵主控角色在技能中穿梭，瞅准机会释放技能。 “你在直播吗？”等他打完，默天琛问他。 “你怎么知道？”趁着剧情，杨煦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屏幕对面的人。 默天琛笑了笑，“你的键盘声音很好听。”他心里想的却是，希崖的手机里有直播提示——他的也有。 许是一直举着手机有点累，默天琛垂下手，手机画面瞬间只剩亮着灯的天花板和玻璃门内卧室的一角。 “嗯——”杨煦瞥了一眼弹幕，将鼠标移到电脑副屏，打字回了几条。“我打游戏……也不都是在直播的。”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离他有些远，默天琛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对了，青泽昨天问我是不是认识和风煦雨，他……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谁？” 键盘声再次响起，默天琛耐着性子等他打完这波小怪才开口：“就是漫展里扮演宋予旭的那个coser。”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默天琛抬起手机，只见屏幕里的杨煦停了动作，正看着前方发呆。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杨煦放在键盘上的手动了动，在弹幕里致歉之后将直播停了。但游戏还在进行，杨煦操控着角色扫清了前面的阻碍。这么打了几波，杨煦总算觉得没那么烦燥了。他看向手机，问：“为什么？” “他好像是想和你交流一下。” “交流什么，我有什么可和他交流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转，杨煦憋着一股无名火，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游戏中，却没想到一个失误被小怪“围殴”死了。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暗下的主屏，杨煦靠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犹豫了一会，默天琛还是开了口：“阿煦？” 不能迁怒他人，杨煦这么劝自己。他装作无事地加载存档，冷静地清理小怪到了任务目的地。 “你让他进群吧，有什么事可以群里说。”他话音一顿，又补充了一句：“等下我把群号发你。” “好。” 余光中手机屏幕里再次出现了默天琛的俊美容颜，只是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视频通话上。 没过多久，视频顶端弹出了一条进群申请：青泽 申请加入 游戏交流群。 他哪来的群号？直播间倒是一直放着群号，但杨煦看了眼副屏，确认自己关了直播。 他等着其他管理员处理，没有管青泽的进群申请。 杨煦继续打着游戏，默天琛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他想知道默天琛不喊他去漫展的原因，却又害怕知道。游戏进入剧情动画，杨煦朝默天琛打了个招呼，起身去了卫生间。 关上磨砂玻璃门，疲惫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扯下毛巾擦了擦脸，他撑在冰冷的洗手台面上看向镜中的自己。 再平凡不过的容貌，无论如何妆扮也够不上游戏角色的十分之一。所以他不想问。 有比他合适的人代他宣传游戏，这很好。杨煦如此对自己说。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回到电脑桌前。 默天琛已经进了房间，像他那样在边几上找了个地方支起手机，倚在沙发上看着平板。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向手机屏幕。 “这几天那么辛苦，你不早点睡吗？”杨煦拉开座椅坐下。 “我在看微博评论。” 杨煦应了一声，很快把手机模拟器拖到副屏，上了微博。 他点进蓬洲纪事录的官博账号，置顶就是漫展的宣传照片。 “江……映月。”他看着第一张照片里的立牌名字，没有意识到自己读出了声。 那日的记忆突然重现在脑海，停留在了他说的那句：“你其实一点也不像他。” “你其实一点也不像他。”杨煦喃道。眼睛重新对焦，他看着图片里的人，随即摇了摇头，“你也不需要像他。” “阿煦？” 他突然看向手机里的默天琛，“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足够好了，根本不需要去和墨子琛比较。” 默天琛一直知道杨煦喜欢游戏里的墨子琛，却不知情从何起。他唯一清楚的是，就算被人设束缚，后来墨子琛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没有他本人的私心。 更何况，他其实从未想过去模仿游戏里的自己。 但杨煦说出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杨煦心里，已经是和墨子琛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默天琛试探地问道。 “不然？”杨煦一笑，答得干脆利落，“旧年已过，我怎么还会把你认错？” “我怎还会把你认错啊……” 默天琛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松了口气，摩挲着平板边缘，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杨煦看向电脑主屏继续打着游戏。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再次传来，他几乎能想象到杨煦屏幕里的画面是怎么样的。 杨煦的按键敲得果断，他所操控的角色出招就有多么果断。看得久了，甚至会让人觉得这些设定好的动作也是如此的潇洒，就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武功高强的侠客。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在一众游戏直播录屏和实况中多看他一眼。 杨煦的直播风格也十分朴实无华，没有网络中的各种烂梗，聊天的内容也基本和游戏有关。他也愿意在直播间倾听粉丝的问题，偶尔也会说到自己的现状。 有的时候默天琛都会觉得，这样温柔的直播间，到底有多少粉丝会买单。 事实上喜欢看杨煦直播的大多都是女生，与他同性别的实在是少，默天琛真是混在粉丝群里最大的例外。 他突然想到杨煦对淮夷的示好。 他甚至不敢用淮夷这个身份在现实中和杨煦有交集。 有着那么多身份的他，哪个会更合杨煦心意？ 他对“他们”是什么感情？ 那他对我……对“默天琛”…… “这么晚了？”杨煦一瞥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连忙退出游戏关闭电脑。他拿起手机对着默天琛说：“很晚了，该睡了。” “嗯……”默天琛看上去有点恍惚，分不清是因为太困还是因为看屏幕太久。“晚安。” 轻柔的声音传来，杨煦笑了笑，回道：“晚安。” 他主动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快速收拾东西洗漱。 通话界面自动退出，无操作下，手机自动熄屏。默天琛还看着屏幕倒映出的自己发着呆。 纵有那么多身份去靠近他，他却希望最合杨煦心意的会是他自己。 杨煦洗漱完躺上床，点开Chat，看到了出现在信息栏里的群消息通知。 淮夷 同意了 青泽 的进群申请。 淮夷？他怎么会…… 青泽不是通过天琛进的群吗，难不成…… 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杨煦却不敢细想。 围绕默天琛的问题越来越多，他理不清也斩不断。 亦或是……他不愿去理清，只是任由那些问题埋在内心深处，不知何时才去解决。 元旦结束回去上班的第一天，默天琛顶着一脸疲惫推开玻璃门，险些撞上了刚在门口打完水的杨煦。 “你怎么了？”杨煦护住手里的大熊猫水杯问他。 看到是他，默天琛松了口气。“希崖半夜把我拉起来打游戏……” 杨煦不可置信，而后一想平安夜前他们也玩到了深夜，希崖恐怕习惯这样。 那日如果不是因为他很早就睡下，搞不好也会和今天的默天琛一样。 “不能拒绝吗？”一起慢慢走回工位，杨煦偏过头问他。 默天琛摇了摇头。“他会掀被子的。” 杨煦想到这个场景，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他这个性子，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也要看是什么目的。默天琛看着杨煦走到工位旁，转身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玻璃门。 希崖果然一天都没有出现。放完假回来的第一天大家都没什么状态，建构游戏世界的任务大多都可以交由AI完成，他们只要看着AI工作最后验收就好。 杨煦靠在椅背，看向希崖工位上的手柄。 天琛也会打游戏？问题一出，杨煦就想笑。他是游戏制作人，当然是会打游戏的。 那是不是可以送他游戏主机？不过他应该已经有了吧！ 在家的两日他纠结了许久，也没想到要送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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