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看看?” 薄冰接过口罩,点了点头。 但不曾想,他们上一秒刚乔装完毕、准备潜入地道,下一秒,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就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有人上来了! 不得已,池醉和薄冰只能重新翻出窗子。 但此时离开未免太过可惜,池醉干脆一个翻身,两腿勾住屋檐上方的烟囱,身体倒垂向下,像一个吊死鬼那样趴在上面往里看。 薄冰则两手扒住窗台,整个人悬在半空,通过栏杆的间隙观察着屋内的一切。 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变动发生。 不出他们所料—— 伴着愈发清晰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漆黑的地道口便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煤油灯映照着他,在墙面上投下一个扭曲而肥硕的影子。 借助昏黄的灯光,池醉看清了大公的长相。 ——一双浑浊的小眼睛,一只鹰钩鼻,一张长满横肉的脸,以及一撮修剪得当的山羊胡…… 他是如此肥胖,如此高大,身躯宛若一座小山般挺立,年轻时想必是一位英俊修长的美男子;然而,从那双小眼中射出的光芒却是如此冰冷、阴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仅仅是一个照面,池醉就已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专制、跋扈、独断与暴戾的气息。 但,或许是做了一些能让自己心情变好的事情,大公的神情不免染上了几分贪婪的餍足,他脱下外袍,重新关上地道,甚至很有闲情地哼了两句小调儿。 池醉还注意到,他的内衣下摆处沾着几滴星星点点的暗红,宛如一朵缓缓绽放的恶之花。 多么糜烂…… 他必将为这份罪恶付出代价。 池醉最后往屋内看了一眼,接着便和薄冰一起离开了大公的房间。 ——今天是3月4日,也是他们进入城堡的第一天。 第二天,池醉是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帕拉。 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两人,欲言又止:“本来你们俩今天的任务是去清扫花园里的落叶,但就在刚才,新夫人指名要你们过去,该不会……” 她的嘀咕声渐渐小了下去:“该不会是重名吧……品如?艾莉?这两个名字真是有够奇怪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名字哩……” 池醉&薄冰:“……” 池醉“咳”了两声,故作惶恐:“知道了,我们马上去。” “这还差不多,你们赶紧的,千万不能让夫人久等,不然夫人生气了怎么办?”帕拉又叮嘱了几句,说得池醉耳朵都起茧子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她走后,池醉终于松了口气:“她废话好多,听的好累。” 薄冰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你跟她半斤八两,别五十步笑百步。” 池醉:“……” 他刚要反驳,却见薄冰已经出了门。 “喂喂,小薄饼你好歹等等我啊……” 两人很快到达白渐和郝运处。 见到他们,郝运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大、佬,呕……早上,呕……好,呕~” ——嘴残志坚,这是话痨最后的倔强。 白渐端着两个餐盘走进房间,闻言无奈道:“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池先生要笑死你的。” 他话音刚落,池醉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猪叫,再次笑的满地打滚。 被吓了一跳的薄冰:“……” 郝运:“……” 艹,好想狗带。 他将整张脸埋进枕头,彻底自闭了。 白渐见状叹了口气,暗道郝运兴亡、自己有责,想要阻止池先生,还是得找薄先生。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薄冰:“薄先生,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薄冰使了个眼刀给池醉,池醉果然闭麦。 “严格说起来,长期打算没有,短期打算倒是有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渐表示理解:“那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出不出幻境的事了。” “有,但这件事只能让他去做,说不定还要委屈下他。”薄冰看向郝运。 郝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神情激动:“是、呕……说我吗?呕……” 薄冰点点头:“我们昨天去了一趟大公的房间,发现那里有个地道,因为时间问题我们没能进去,如果可以……” 白渐:“你们是想让他下去探探?” “对,我们的身份不太方便,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名正言顺一点。” “好!呕~”郝运一口答应。 他总算有事情干了! 池醉补充道:“不光是这样,你最好跟那个什么大公多接触接触,用一下美男计。” 郝运:“……” 他还没说什么,白渐先黑了脸:“上面那个可以,这个绝对不行,谁知道那只人模狗样的肥猪会对他做什么!” “等等,呕……怎么不行?!”原本郝运也觉得不妥,但听贱人白这么一说,他就特别想跟对方唱反调:“哪里,呕……不行?我,呕……魅力无边,呕……搞个他、呕~还不是妥妥的、呕……” 白渐气极反笑:“行,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我回去就告诉你哥!” “略,谁、怕谁,呕……”郝运做了个鬼脸,再次把白渐气得够呛。 “那个……你们俩等会儿再商量,我先把事情说完,”池醉露出一个挑事的笑容,边说边从通讯器里拿出两三个布团,“这是我和薄冰悉心研发出的秘密武器,喏,试试看。” “这,呕……是啥?”郝运疑惑。 “塞衣服里面的,像这样。”池醉把布团塞进胸口,做了个示范,看的郝运目瞪狗呆。 “牛、呕,批!” “那是,”池醉哥俩好地拍拍郝运的肩膀,“这事儿就交给你和白会长了,如果做的好,我和薄冰也会省力些……总之,你们加油!” “嗯嗯!呕~”郝运感动得热泪盈眶,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白渐看着他那一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样,简直心梗。 但不管怎样,他必须跟在郝运身边,否则这家伙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 白渐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决定应下:“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最后还是要再问一句,我们确定能出去吧?” 薄冰点头:“这点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能出去,你们肯定也能出去。”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白渐摸摸郝运的头,目光温柔。 他觉得自己真该庆幸,遇到的是这样两个人。 但凡池薄二人有一点坏心思,他和郝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就是这万中无一的几率,偏偏让他身边这个傻货碰上了。 难怪别人说“傻人有傻福”,居然是这么个道理…… 白渐轻笑一声,却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郝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他这样的性格,能活着离开‘神明游戏’吗? 从内部收到的消息来看,他已经保护不了对方多久了。 白渐的眼神慢慢落在前面的池醉和薄冰身上。 他此刻只由衷地希望—— 这两个人…… 会是真正的变数…… 和幻境外的安德鲁城堡一样,时间依旧过得飞快,转眼间,夜幕已裹挟着月色降临。 池醉和薄冰离开了郝运的房间,一路直奔丽兹的住处,准备赴昨晚的约定。 同样的时间点,他们翻窗而过,踩上柔软的地毯,进入了熟悉的公主房。 而房间内,丽兹正坐在书桌前静静等候,她穿着与昨天一模一样的睡衣,一头金发也仍散漫的垂在腰间。 看到他们时,那张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情绪。 “坐吧。” 池醉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同时问她:“今天你想听什么故事?” 丽兹没有抬头,只是拿着笔在童话书上写写弄弄:“不想听故事。”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命令的口吻,“教我,该怎么复仇。” “这个问题有点大了,”池醉思考半晌,表现的有些苦恼,“不如你把问题缩小点,向谁复仇?大仇还是小仇?你能为此付出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们会帮我的吧。”丽兹停笔,抬眸,漂亮的瞳孔里是一片虚无,整个人似乎又恢复成了第一次见面的状态。 然而,她得到的答案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一次,说话的人不是池醉,而是薄冰。 他同样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回答道:“不,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气氛降至冰点。 但奇迹般地,被拒绝后,丽兹并没有生气。 她只是很固执地问了句:“为什么?” 薄冰淡淡道:“因为借助别人的力量复仇是没有意义的,你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吗?” 被他用这样一种深远的目光凝视着,直击灵魂,丽兹突然笑了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不,我只是觉得很欣慰,为什么我以前从来听不到这样的答案呢?” “很简单啊,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万里挑一,”池醉也笑了笑,“不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庸人居多,一辈子能遇见一个有趣的灵魂,已经很幸运了。” 他又贱兮兮地补了句:“何况你还一下子遇见了两个。” 丽兹:“……” 她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拔吊无情的渣男:“你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快讲。” 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池醉惊奇脸:“你不是不想听吗?” “现在想了。” “好吧,”池醉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我可就开始喽,今天给你讲个不一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龙凤胎,儿子一生下来就很健壮,女儿却先天不足,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于是夫妻俩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完全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后来,儿子长大了,在成人那天离开了家门,准备彻底摆脱那个冰冷的家,出去闯荡。当时他已经拿到了一所很好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并且靠打工攒够了学费……”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去学校报道的前一天,他的名额被人顶替了,于是他没学可上,无家可归,像一条流浪狗那样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晃荡,因为语言不通,他找不到工作,没钱,也没吃的,好几次饿到痉挛……为了活下去,他打破自尊,去翻垃圾桶,去吃别人不要的东西,日子也就这样过下来了,甚至终于有人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份能填饱肚子的工作,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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