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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奥斯蒙睡的并不安稳，他的睡眠一直规律稳定且平静，但今晚少见的，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一条巨龙和一只长着鬣狗头，流着口水的怪物在缠斗。他认出了那是布雷斯的金色尾巴，尾巴尖上的黑色火焰随着风晃动着，不多时，那只怪物身上也开始燃烧起和布雷斯的尾巴尖上燃烧着的一样的黑色火焰。 怪物流着口水，愤怒地嘶吼着，虽然奥斯蒙不太确定那只怪物是什么，但他能听出来怪物被火烧灼的疼痛和气急败坏的嘶鸣。 “你！”怪物的身形扭曲起来，“你能保护这里多久呢！你要保护这里一辈子吗！等你无力了，我就会回到这里杀掉所有的人，吃掉你的尸体，把这里变成地狱！” “你会比我先死的。”奥斯蒙听见布雷斯淡淡地说。 布雷斯的声音似乎带着愉悦带着笑，在怪物的身体被火焰烧成了灰烬之后，布雷斯侧过身抬起头。 奥斯蒙有一种被布雷斯注视到的感觉，虽然他清楚这应该只是个梦。 “明天早上，你和那个小魔法师来找我。” 这一句话让奥斯蒙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不是一场简单的梦。 再之后，奥斯蒙睁开了眼睛，此时晨光熹微，树上响动着清脆的鸟鸣。 克利兰睡在床的另一边，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散乱的金发打着结，像是鸟窝，不过小鸟可能也会嫌弃这个窝太乱了些。 奥斯蒙起身梳洗，换好衣服并做了煎火腿和煎鸡蛋。在油滋滋的响声和食物诱人的香气中，克利兰醒来并走到奥斯蒙身旁，他还穿着睡衣，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但很可爱，像一头刚从冬眠里醒来的小熊。 “早餐？”克利兰看着泛着油光，颜色鲜亮的煎火腿，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布雷斯要我们今天早上去找他。”奥斯蒙犹豫了一会儿，把梦里听见的话语说出口。这听起来像一个疯子才会说出的话，没有人会把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当成真的，奥斯蒙也没有办法和克利兰解释，这个梦境是多么的真实。 但克利兰并没有嘲笑奥斯蒙这句话的不靠谱，他笑着说：“那我们吃完早饭就去一趟警局吧，让我们去验证一下你的梦究竟是不是真的。” 于是奥斯蒙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在克利兰的盘子里放了一份鸡蛋和一份火腿，并为他热了一杯牛奶。 克利兰吃完后很自觉地帮奥斯蒙把盘子和杯子都洗干净后晾在太阳下，等着今天的好阳光将湿淋淋的盘子和杯子烘干。 克利兰没再穿那天那么张扬的雅茨魔法学院的学生制服，他今天穿得甚至不像一名魔法师。 他穿着和奥斯蒙如出一辙的衬衫、马裤和长筒靴，搭配米色的蕾丝领环。 “好看吗？”克利兰向奥斯蒙展示自己的新衣服，“我刚回到都城就去找裁缝定制了，但是直到昨天衣服才完工。” “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眼馋你身上的套装了。”克利兰不等奥斯蒙夸自己就接着说，“但我感觉穿不出你的那种风格，而且我也没有臂环。” 克利兰盯着奥斯蒙手臂上的皮质臂环，渴望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这样穿非常好看。”奥斯蒙首先夸奖了一番，然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他备用的臂环，为克利兰戴上。 克利兰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现在是非常满意了。 两人吃饱喝足慢悠悠走向警局。 “我感觉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克利兰眯起眼睛，“我的心情也格外好。” “或许是因为一些坏事终于被解决了。”奥斯蒙说。 克利兰耸耸肩，不置可否。 警局门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光秃秃的梧桐树上停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乌鸦？ 克利兰皱起眉头，仔细看去，但那毫无疑问地就是一只乌鸦。 此时乌鸦也看向克利兰，它那诡异的红色眼睛说明了它的身份。 “呃……”克利兰下意识往前丢出一个束缚用的魔法。 魔法元素组成的网飞到乌鸦的正上方，在乌鸦毫不躲闪的动作下往下一包，一个乌鸦包就这样诞生了。 克利兰控制魔法，让乌鸦和自己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你在这里，是来投降的吗？”克利兰非常警惕，他担心这只乌鸦又从哪里变出来毒药或者其他有攻击性的魔法。 每次克利兰见到乌鸦的时候，对方都会更虚弱一分，现在的乌鸦羽毛掉了不少，而且神色更加萎靡。 “我要见摩顿。”乌鸦说，“你得带我去见摩顿。” “哈？”克利兰抱着手臂，恐吓乌鸦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告诉你，我现在要把你上交给魔法研究中心，然后你会被煮成乌鸦汤！” 乌鸦并没有被克利兰的话语吓到，它冷静地说：“我需要见摩顿，之后无论是要把我煮成乌鸦汤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行，随你。” “我认为你会帮我，一个是因为食尸鬼已经死了，一个是因为你救了摩顿的命。” 克利兰继续对乌鸦说：“这里可没有谅解的说法，当你自愿成为黑巫师并杀死了那么多人开始，你就永远地站在了王国的对立面上，我不清楚你现在是否危险，但我认为现在不适合让你去见一个手无寸铁的王国公民。” 乌鸦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克利兰，他说：“我接受任何的评估和对我危险的处理，我愿意主动走入刑场，只要你愿意让我去见摩顿，在一切落幕之后，我只剩这一件事要做。” 克利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谈判，如果不满足乌鸦的愿望的话，乌鸦一定会拼尽最后的魔力与他挣个鱼死网破。 “好吧，我会和警官说这件事的。”克利兰看着乌鸦，警告道：“一位伟大的魔法天才和一条厉害的龙正在监视着你，你可别想耍什么小花招。” 克利兰将乌鸦的请求转述给了霍伊尔。 “我觉得最好让布雷斯也一起来盯着。”克利兰对这只乌鸦还是很不放心。 霍伊尔摇摇头，说：“他还在睡觉，我早上醒来发现他居然趴在走廊上睡着了，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好吧，让我们尊贵的老家伙龙再好好睡睡吧。”克利兰觉得布雷斯不来问题也不大，现在的乌鸦异常虚弱，很难再翻出什么花来了。 霍伊尔领着两人一乌鸦走入临时关押摩顿的牢房。 摩顿起的很早，桌子上摆着霍伊尔给他的早饭——一份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黑麦面包和一碗汤。 摩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了霍伊尔，他很礼貌地说：“霍伊尔警官，上午好，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虽然霍伊尔一直是个很没礼貌的人，但面对着摩顿这样乖巧又有礼貌的犯人，他也不自觉地提高了素质，很久没有说过脏话了。 “我没有什么问题，等到魔法研究中心的最终结果出来你就能回家了，我想那一天不会太远。”霍伊尔说，“但在这之前，你有一位老朋友说一定要见见你。” “老朋友？”摩顿清俊的脸庞上流露出疑惑，他不认为自己有会来看望自己的老朋友。 克利兰谨慎地控制着乌鸦，霍伊尔为他打开牢门，克利兰和乌鸦走进了牢房内。 摩顿惊讶地站起来，说：“乌鸦先生？” 乌鸦，或者说黑巫师艾奇逊看着摩顿，说：“看到你还活着并且过得不错，我就满足了。” 好吧，比起在那件小破屋里捡垃圾，住在牢房里还有吃有喝确实称得上不错了。 摩顿走过来，走到被魔法禁锢着的乌鸦前，他用乞求的视线看着克利兰。 克利兰明白了摩顿的想法，于是他后退一步，松开禁锢，乌鸦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摩顿伸手将乌鸦接住。 “只是我可能又要失去这一份工作了。”摩顿苦恼地说，他和乌鸦说话时的语气非常依恋，就像和最亲近的长辈说话一样，“明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份工作。” 乌鸦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我相信，没有人再能阻止你了。” “那您呢？”摩顿并不忧心自己的未来，他已经习惯了人生的颠簸，并学会了知足常乐，他只担心那只乌鸦，那位在他落魄时唯一的，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朋友。 “我叫艾奇逊。”乌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摩顿，“你可以叫我爷爷。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觉得你和我的儿子很像，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五岁，是一个摔倒了也会笑嘻嘻爬起来的乐观笨蛋。” 乌鸦很少说这么一长短话，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去，因此摩顿听得很入迷。 “我希望你会怀抱着这份乐观走下去。”乌鸦说，“你不知道你改变了些什么，但实际上，你相当重要。” 摩顿露出一个不太理解但还是很开心的笑容。 “我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有最后一件事要做，给这里所有的混乱画上句点。”乌鸦拍拍翅膀，飞到摩顿胸口的高度。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乌鸦将它的爪子掏向摩顿的胸口。 克利兰抓紧了铁栏杆，身体前倾，魔法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他看到乌鸦的利爪确实刺入了摩顿的胸口，摩顿却没有露出任何疼痛或者不适的表情，摩顿的胸口也没有溅出任何血液。 乌鸦从摩顿的胸口拿出了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然后将那颗宝石甩在克利兰面前，奥斯蒙蹲下身，捡起那颗宝石。 “众神的生命晶石，还给你们。”然后乌鸦拍拍翅膀，飞到了摩顿的眼前。 “虽然没有人会想要一个黑巫师的祝福，但是，我还是想要祝福你，孩子。”乌鸦说，“祝你往后的人生一帆风顺，再无苦难。” 乌鸦自愿飞回了克利兰的手上。 摩顿问克利兰：“他会怎么样？他会死吗？” 克利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得看最后的判决。” 摩顿紧紧抓着栏杆，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食尸鬼被布雷斯杀死，黑巫师落网，在魔法研究中心对他的判决出来之前，乌鸦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艾奇逊将自己的身体给了食尸鬼作为进入布雷斯屏障的媒介，又在乌鸦的身体里死去重生了好几回，他的灵魂已经磨损到不成样子。 摩顿最终找到了一份工作，因为霍伊尔说警局里差一个能帮他整理卷宗的人，他开出了合理的工资并且包吃包住，然后再三强调自己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同情。摩顿很高兴能找到工作，并且工作起来也非常认真。 罗斯金查处了违规为乌鸦和食尸鬼运送了宝石的砂塔宝石铺，在这其中占大量生意的阿诺德也受到了处罚，但阿诺德还是将大量的罪名都推到了一个小股东的身上，巧合的是，这个小股东就是在摩顿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摩顿弟弟勾结魔法研究中心的怀尔德，通过金钱和权势要求他杀死摩顿的事情也被暴露出来，怀尔德伤口还没痊愈就被革职，名声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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