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眉头跳了两跳,恶狠狠道:“滚!” …… 身后顾松亭父子星夜疾驰,在距武威城三十里外的空地扎营。 顾兰西勒住马,道:“探马来报,苏泰还在武威城中,我们要围城么?” 顾松亭眉头一拧:“苏泰居然能忍到现在。” “苏泰是个劲敌,爹,我们不能纵虎归山。” “但我们也不能让西戎部太过安稳。”顾松亭说道:“西戎动荡自然无暇发兵大周,若我们铲除苏泰,西戎内乱平定,便又要来打大周的主意。苏泰不可留,赛山是个莽夫,可以好好利用。” 顾松亭拿出军事地图,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说:“眼下武威城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便是围城也不过是困死苏泰和赛山,倒不如放他二人军马出城。我们佯攻,削弱他们部分兵力。” “塔山和阿润部对峙,塔山这个人贪生怕死,必定会将大军收拢至王庭附近以据敌。苏泰若想有活路,他别无选择,只能与塔山合作。苏泰和赛山若回西戎必经月牙谷南平关,月牙谷是西戎天险,若我们能占据月牙谷,便不惧西戎来犯。” 顾松亭手指有力的点在月牙谷山脉上,沉声说道:“此次行军目的,抢攻月牙谷!” 三月春风一吹,料峭春寒带起了点点硝烟的味道。 三月二十五,苏泰终于决定撤兵,舍弃武威城。大军刚刚开拔,顾兰西便率军追剿,后路军损失惨重。 顾兰西率军追至阳关便鸣金收兵。苏泰大松口气,嗤笑一声,道:“顾松亭也不过如此,若是我带兵,必要追至月牙谷,抢夺月牙谷便等于扼住西戎命脉,这可是大功一件。” 赛山道:“顾松亭到底还是老了,他难得被起复,不敢冒这个险。” 二人不知,顾兰西一到阳关便命手下军士换轻甲,亲率三千精锐轻骑继续追赶苏泰大军。余下部队则等待与顾松亭合兵以作后援策应。 三月二十七,苏泰和赛山率军抵达月牙谷。斥候探明情况回来禀道:“南平关无重兵。” 苏泰气道:“塔山这个蠢货,若被顾松亭探知月牙谷情况,必会率军来袭。赛山,我们得留下足够兵力守住南平关。若南平关遇袭,我们就是争得头破血流也没用了。” 赛山啐了一口:“贪生怕死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夜,苏泰驻军南平关。这天天气有些阴沉,没有月亮,山谷之中一片漆黑。苏泰躺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一样。 就在他试图睡着的时候,军帐骤然摇晃,大地深处传来阵阵轰鸣…… “苏泰将军不好了,顾家军,顾家军追来了!” 苏泰陡然一惊,直接从床上栽下来,瞳孔瞪的老大:“谁?!谁追来了!” “顾兰西!” 苏泰当即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拿过甲胄套在身上,匆匆下令:“迎敌,准备迎敌!” 塔山将重兵撤离,关内仅有一千守备军。苏泰急于赶路,命大军在关外扎营,明日一早便启程赶回王庭。因此关内只有一千守备军和苏泰所率亲兵部队。 不过南平关是西戎重要关口,关内防御严密。虽眼下兵力空虚,但尚能抵挡。他命亲兵紧急传信扎营在关外的部下驰援南平关。顾兰西急行军,他所率轻骑兵马不多,不足为惧。冷静下来的苏泰按了按眉心,心说果然是顾松亭,行事作风丝毫不逊当年。 就在苏泰要松口气的时候,亲兵又来禀道:“苏泰将军,关内突然冒出一股不知名的兵力横冲直撞,眼下正在抢夺城门。我们派出去求援的传令兵被那小股兵力拦下,又有探马来报,顾松亭已率大部兵马赶至月牙谷山脚下,正杀奔南平关!” 苏泰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惊怒交加:“哪来的兵力!” 亲兵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夜里太黑了……” 苏泰的大部兵马都在距南平关十里之外的林子里扎营,顾兰西率军摸上来,不曾惊动大部兵马。依照顾松亭的计划,顾兰西这只轻骑负责抢攻南平关,顾松亭则率军驰援,截断苏泰大部兵马。 正当顾兰西准备攻城的时候,南平关内忽然起了骚乱。他隐约听见关内有人喊道:“城外可是顾家军?” 这是地道的大周西北方言,顾兰西应了一声。 关内便有人喊道:“武威军愿助顾将军抢夺南平关!” 武威军!顾兰西一惊,武威军竟还有活口?不及他思考,关内已杀声震天。顾兰西当即下令:“攻城!”
第39章 “武威军!”苏泰双眸陡然瞪大,惊的肝胆俱裂,他拔尖儿了嗓音,一脸难以置信:“武威军已被清剿,哪里来的武威军!” 这一夜对苏泰来说仿佛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南平关内火把通明,喊杀声震天。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关门被破开,顾兰西率军冲入关内…… 率军驻守关外的赛山听见动静察觉不对,火速派斥候前往探查军情,不料正和顾松亭大军撞上。赛山略一权衡,当即率亲兵部队及三千轻骑逃奔王庭,留下副将率军抵挡顾松亭。 原本顾松亭的计划只是消耗苏泰和赛山的兵力,让他们自乱阵脚。南平关毕竟是西戎门户,即便塔山撤回重兵,苏泰也绝不会放任不管。他一定会重整兵力守住南平关。 不过他显然没有和赛山商定好,南平关内只有苏泰亲兵,大军全都驻扎在关外。也许苏泰根本没有想过顾家军会打南平关的主意。战场之上,轻敌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眼下赛山大军被击溃,苏泰在南平关没有援军,攻下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副将见赛山仓皇逃窜,请示顾松亭是否追击。顾松亭摇摇头:“回军南平关,击杀苏泰。” 这不是赵珩第一次杀人了,但却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赵平都原意是不要赵珩跟来的,万一顾家军并未追击至月牙谷,他们这一小股兵力便成了孤军。即便南平关守备薄弱,他们也无法杀死苏泰。 但赵珩在大月山勤于习武,为的就是这一天。他永远记得被驱逐出武威城的那天,苏泰站在武威城的城楼上,骄纵的不可一世。他永远记得苏泰的兵喂牲口一样向人群中投扔粮食,玄度为了让他和阿琮吃饱,被人群推搡着,践踏着,只为抢到几个窝窝头。那些西戎兵还在一旁起哄大笑…… 关内乱作一团,赵珩执剑于暗处逡巡。苏泰披甲执胄纵马而来,赵珩敛起眸光,待苏泰逼近,纵身而起,灭魂横扫过去,斩断了马蹄。战马吃痛,将苏泰从马上颠了下来。 苏泰就势一滚,绷紧身子呈防备姿态。赵珩砍翻了几个苏泰的亲兵,嗜血的眸子紧盯着苏泰,低沉的嗓音像地狱的恶魔:“你想怎么死。” 苏泰从未见过这样阴寒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冷的凝固了。直到长剑逼近,他方才回神过来,执刀格挡。 论武力,苏泰并不算强劲,他这人擅长阴谋诡辩。此次遭遇突袭,又迟迟不见赛山率军驰援,苏泰心里没底。他无法集中精神对付赵珩,几招之下便被赵珩活捉。 赵平都见状忙吼道:“主帅已被擒,放弃抵抗者不杀!” 留守南平关的守备军听言纷纷缴械投降。 南平关已换上顾家军旗帜,顾兰西见城中果真有穿着大周军服的军士,忙走过来问道:“你们当真是武威军?” 赵平都忙拱手道:“卑职乃武威军裨将赵平都,去岁阳关一战,卑职及手下一小股兵力被逼至大月山,侥幸活命。卑职手中有原武威军大都督之印信,可做凭证。” “等等。”顾兰西借着火光细细端详着赵平都,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卑职赵平都。” 顾兰西“嘶”了一声,忍不住蜷起手指挠了挠腮,心说怎么就这么巧! “爹,怎么了?”赵珩将苏泰交给冯起看管,见那年轻将领似乎在审视赵平都,赵珩以为那将领不相信他们,便过去瞧了瞧。 顾兰西见赵珩过来,又把目光落在赵平都身上,道:“你是不是有个大儿子叫赵珩。” 刚在赵平都身旁站定的赵珩斜睨了眼顾兰西,见他捏着下巴颏继续说道:“你还有个大女儿叫芳唯,嗯……二儿子是叫,赵,赵抠儿……哦不不不,赵琰,挺抠门儿的。还有个小儿子叫赵琮!” 赵平都瞠目结舌,干巴巴道:“将,将军怎么知道!”他指着赵珩说:“这便是卑职的长子赵珩。” 顾兰西看了眼赵珩,又看了看赵平都,当即笑眯起眼,拍着巴掌说:“这巧了不是,你闺女芳唯托我帮她打听失散的家人呢。” “芳唯!!”赵平都激动道:“芳唯还活着!” 顾兰西忙点头:“好好的呢,人就在碧水关安置。” 赵平都红了眼眶,忍不住拿粗糙的手掌抹了抹眼泪。赵珩也笑了起来,问顾兰西:“芳唯是一个人么?” 顾兰西道:“芳唯说她的母亲被西戎兵杀死了,她是被人群裹挟着逃出城的。她说那会儿家里还有先生和兄弟,她父亲也在武威军中供职,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碰上了。” 听闻孟氏死了,赵珩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想到下落不明的阿琰,心里便更难受了。 顾松亭回军的时候,南平关已被攻占,他还惊了一把,心说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本事了!一进关门便见顾兰西和赵平都侃天侃地,顾松亭更好奇了。 早年赵平都跟在隐太子身边的时候曾见过顾松亭一面,虽然十几年过去,但赵平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顾松亭,忙行礼道:“卑职武威军裨将赵平都见过顾都督。” 顾松亭惊了一下,看了看赵平都,又看了看笑成一朵花儿的顾兰西,怪不得这小子跟人家聊的这么熟稔,合着人是芳唯的亲爹啊! 顾松亭忙堆起满脸笑,握着赵平都的手道:“原来是芳唯的父亲,芳唯若知道你还活着,必定十分高兴。芳唯是个好孩子……” 赵平都一脸恍惚,这似乎和他过去见过的顾大将军不大一样。他印象里顾大将军威严冷峻,如今倒像是随便话家常的寻常百姓……而且这两父子都对芳唯赞不绝口,赵平都很难不怀疑芳唯那丫头是不是往外瞎吹嘘了什么…… 总之不管怎样,南平关轻而易举的落入顾家军手中,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双方入帐复盘了这次的战事。 赵平都这一小股兵力是自月牙谷深处而来,埋伏在南平关身后的密林中,等了多日,得见塔山将重兵撤离。留下的南平关守备军以为塔山放弃了南平关,因此守备松懈,让赵平都得以混入关内。 “卑职早就听闻顾都督镇守碧水关,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同顾都督联络上。”赵平都道。 顾松亭笑道:“若非你们挑拨西戎内乱,我军也未必就能在短时间内收回失地,还捎带夺了南平关。苏泰已被生擒,赛山不过丧家之犬,西戎必要乱上一阵子,不知赵将军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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