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辞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念叨着净心咒,想着把看到的一切抛出脑中…… …… 赵珩将手里的银镯子磨了又磨,直磨的边缘滑不溜手,表面锃亮,没有一点多余的残渣和晦暗。 “再磨都能当镜子照了。”李玄度调侃他一句。 赵珩冲着镯子吹了口气,又拿帕子擦了擦,扭头笑道:“给我外甥的礼物,刚出生的孩子皮肉细嫩,可要仔细些才行。” “哦……”说完又补了一句:“这孩子也是我侄子呀,那又亲上加亲了。” 李玄度冲他伸手:“镯子拿过来,你要这么论,这孩子不仅是我外甥,我侄子,还是我徒孙儿呢。我也得送份大礼呀。” 赵珩闷笑一声:“差点儿忘了我们玄度辈分大呢,反正你我不分彼此,宸儿也算是我徒孙儿。” 李玄度从他手里接过镯子,瞪了他一眼:“你倒真好意思。” 赵珩舔着脸凑过去:“谁让我们夫夫一体呢。”他在李玄度耳垂上咬了一口,把头埋进他颈窝,目光落在李玄度修长的手上,道:“镯子细小,刻符文费神,进屋去吧,太阳底下伤眼睛。” “还是阿珩孝顺……”李玄度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 赵珩盯着他磨了磨牙:“还可以更孝顺呢。” 李玄度立刻闭嘴了。 二人相携起身正准备回屋去,就见方野脚步匆匆从外头进来,道:“国都加急密信。” 赵珩笑脸一落,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沉着脸拆了信,不由嘴角一绷。 “怎么?” 赵珩将信揉成一团,道:“姬昊要为皇太子办百日宴,宴请群臣,召我和我爹一同入国都庆贺。” 李玄度眉头跳了跳:“皇太子固然尊贵,却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顾都督父子掌昌州大半年有余,查出于振之死处处疑点,昌州军表面安稳,内里暗流涌动。楚司珏虎视眈眈,周楚战事一触即发。这种时候大周上下当严阵以待,一个百日宴而已,调动两位守关大都督入国都,姬昊想干什么?” “隐太子。”赵珩斩钉截铁道:“必是为当年隐太子一事而来。姬昊认得爹,虽然爹现下安然做他的碧水关大都督,但元煦信中提及国都城内隐太子一案又被翻了出来,姬昊必定寝食难安。” “虽然隐太子不是他害的,但他心中对隐太子有愧。或许他初登帝位时也曾有过承继隐太子遗志的心思,但他胆小怯懦,怕效法隐太子又会引来贵族的不满,推翻他这个没有根基的皇帝。到后来他利欲熏心,只顾着钻营算计到手的权利,那点可怜的壮志也早就湮没了。他害怕隐太子这个名字,那个人的耀眼会让他心中的黑暗无所遁形。” “所以他会想尽办法抹除隐太子的一切,因为他怕旧案翻出世人会对他口诛笔伐,骂他忘恩负义。” 赵珩看着李玄度:“听我爹说,我和我的太子父亲有六七分像,姬昊见了我,你猜他会不会害怕。” 李玄度摩挲着手里的银镯子,他明白了:“阿珩的身份已经被人察觉了。” “瞒是瞒不住了,反正我赵氏坐拥西北,底下也有数万大军,姬昊也要顾忌三分的。阿琰阿琮留守西北,有玄度盯着我也放心。倒不如往国都走一趟,反正我也很想看看我们家宸儿,看他长得更像芳唯,还是更像元煦。” “我得跟着你,阿珩,你心里清楚,禁术一日未除,我便一日不离你左右。” 赵珩愣了愣,忽然懊恼的叹了口气:“这些年真是我得意忘形了,忘了身上的禁术,也忘了玄度曾发过的誓。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李玄度笑着点头:“所以犯不着有危险的时候把我推出去,有我在才更稳妥。” 赵珩眸光掠过一缕厉色:“我们都会好好的!”
第136章 沈时卿忙完一天的公务,晃晃悠悠回了家,屁股刚挨着凳子就见宋镜敛上门来了。宋镜敛掌翰林学宫,又是太子太师,平日严肃古板,不大同朝臣来往。今日乍然上门,沈时卿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他将人恭恭敬敬请进门,问道:“宋大人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宋镜敛冲他拱拱手,道:“未曾下拜帖便登门拜访,有失礼节,唐突了沈府监,还望沈府监海涵。” 沈时卿摆摆手:“宋大人客气了。” 沈时卿也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他见宋镜敛面有难色,便直言道:“在下掌刑狱诉讼,宋大人找我也必与此有关。若为公事自可去监察府衙门,既私下登门,看来是为私事了。” 宋镜敛苦笑一声:“瞒不过沈府监。老夫贸然登门确有事相求。此事既出于私心,也为公理。既算私事,也算国事。如何评断端看沈府监怎么看。” 沈时卿隐隐猜到宋镜敛是为何事而来了,他道:“此事干系重大,宋大人可要想好了再说。” “若没想好就不会来找沈府监了。” 沈时卿起身抬手:“还请宋大人移步水榭。” 水榭建在湖中央,只有一道木桥通往此处,沈时卿命长随守在桥头,不许任何人靠近水榭。 宋镜敛拢着手四处望了望,笑道:“这水榭建的极好。” 沈时卿负手而立:“今日所谈之事,出你口,入我耳,再无第三人知晓,宋大人放心。” 宋镜敛收起笑意,他转身面对沈时卿,展袖一拜。 沈时卿吓了一跳,忙将人托起:“大人折煞我了。” 宋镜敛目光肃然:“今日来,是想请沈府监接手一桩旧案。” “隐太子谋反案。”沈时卿道。 “沈府监已经猜到了。” 沈时卿道:“联想这大半年来国都的传言,再想到陛下为庆皇太孙生辰召赵氏父子入国都,如此大动干戈,很难不让人多想。何况能劳烦宋大人亲自登门,也必不是小事了。” 宋镜敛叹道:“我知道这件事难为沈府监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陛下多疑,他的心思很难捉摸。召回赵氏父子,国都必掀波澜。” “隐太子尚有血脉存于世,对吗宋大人。”沈时卿看着宋镜敛布满沟壑的脸,他道:“隐太子旧案牵扯太大,眼下国家正处风雨飘摇之际,依宋大人性情,即便心知隐太子蒙冤,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牵出此案引朝野动荡。唯一能解释宋大人所为的只有一个原因,当年的皇太孙还在,而且和赵平有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名震西北的年轻都督赵珩身份存疑。宋大人想在这时翻隐太子旧案,是想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否则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被咱们这位多疑的陛下悄无声息的杀死,亦或是被认定为东宫谋反案的漏网之鱼而被处决。若如此,隐太子旧案则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希望。” “沈府监明察秋毫,老夫的心思都被你看穿了。”宋镜敛由衷赞叹,又说道:“老夫一直怀疑眼下发生的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陛下谨小慎微,这当口上不会轻易调守关大都督入国都。” “大人怀疑陛下已然知晓隐太子遗孤的存在。”沈时卿问。 宋镜敛点了点头:“所以诚如沈府监所说,若不能力挽狂澜替隐太子翻案,为隐太子遗孤正名,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算翻了案正了名,他就有活路了么?”沈时卿随手从罐子里捻了些鱼食扔进湖里,十几条金鲤争抢着,原本平静的湖面骤然荡起水波。 “鱼儿争食,世人逐利。陛下坐着那至尊之位,任何有可能动摇他地帝位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放过。” 宋镜敛则道:“既然都难逃一死,那为什么不试试呢。我们未必是孤军奋战,这世上尚有许多心思澄明之人。比如你的父亲,当年监察府的老府监。” “宋大人何意?” “沈老府监同我有旧,我二人明面上来往虽不多,却时常通信。他和我一样不结党营私,但我们心中都十分赞同隐太子变法革新之举措。隐太子谋反案世人心知肚明是被诬陷,却无可奈何。隐太子故去后,沈老府监一直在搜集证据,只等着有朝一日能还隐太子、还东宫诸人清白。可惜老府监一身病骨,终究没熬过先帝。” 也许是觉得自己小人了一把,宋镜敛老脸一红,如实道:“我知道老府监在做这件事,所以今日才来找沈府监商量,我想老府监临终前一定留下了不少东西吧。” 沈时卿斜睨他一眼,若这么看的话,这老头某些地方确实和自己的父亲有些……“臭味相投”! 沈时卿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宋大人还真是老奸巨猾。” 宋镜敛客气了一句:“比沈府监还是差了些。” 沈时卿道:“陛下未必会将此案交给我来查办。” 宋镜敛就道:“事在人为,只要沈府监肯接就好办了。” “宋大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接我就不是人了。”沈时卿阴阳了两句,继而话锋一转:“不过宋大人说的对,这世上尚有许多正义之士。就算陛下现在不愿意承认隐太子当年对他的照拂,但既定的事实是抹不去的,除非他不在意天下人口诛笔伐。” 宋镜敛拢手笑道:“正是这个理儿。这件事牵连甚广,说不定还能从中揪出探子细作来,要沈府监多费心了~” …… 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赵家兄弟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大哥会被召入国都城。赵琰赵琮知道大哥不是他们赵家的,但这件事他们也从未放在心上,因为在他们心里大哥就是大哥。 赵琮先表态:“大哥安心去,沂山关我替大哥守着,南平关的冯起大哥也是自己人。西北都在我赵家手里握着,那国都城里的皇帝若敢伤害大哥和爹,我赵琮第一个不服!” 赵珩没反驳,他嘱咐赵琮:“我和先生走后,务必紧守关门。阿琮性情颇有些急躁,阿琰要多多照拂。” 赵琰忙道:“大哥放心,我会看着阿琮的。” 赵珩又道:“军中那细作马三郎,若他敢挑拨事端,即刻杀之,莫留祸患。” 赵琮应了一句:“我使人紧紧盯着他呢,必要时一刀送他见阎王。” “大哥。”赵琰把一块玉简递给赵珩:“这是我赵氏粮铺的凭证,大哥收好,我在国都城留了两间铺面,若大哥有任何需要直接拿着玉简去找掌柜便可。” “阿琰有心了。” “对了大哥,你们云游时乘的那辆马车我请曹家小叔重新改了改,就在院子里停着。” 这辆马车随他们走遍了大周,如今被曹木匠重新抛光了一遍,又多添了暗箱,暗箱中备了弩箭。 “车厢的木料都是曹小叔用特殊手法打磨的,刀枪不入,又能防火。” 赵珩又一次对曹木匠刮目相看,也愈发觉得墨氏底蕴深不可测。 李玄度则道:“说到底还是钱到位了,这重新改造一次得花不少金叶子呢,阿琰可舍得给你大哥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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