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在太清谷中的举动,我改变了主意。”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阴狠,带出几分狎昵,“陆续,你这张脸这么漂亮,杀了实在可惜。” “我想到一个比直接杀了你,更好的主意。” “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刘漳掠视了一眼四周,房屋稀疏,枯藤老树,泥地上满是尘土。 “但你被他们在各种地方肆意亵玩,想必幕天席地早已习惯。” 陆续双眸微微一缩。什么?! 这句他没听懂。 “如若今晚你让我享受到乐趣,我也并非无情之人,说不定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刘漳拔出长剑。 “你是不是想着,你师父给了那么多法宝,一定可以安全逃脱?”见陆续神色从未变过,刘漳以为他有恃无恐,“你难道没发现,这里灵气滞涩,用不了法宝?” 薛松雨一听,急忙运转灵气。飒爽神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心猜陆续身上一定有绝尘道君赠予的保命法宝,即便打不过刘漳,应当能逃掉。 如今的情况,若是陆续逃不掉,落入刘漳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二人修为太低,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察觉。 刘漳都不禁为他们哀叹。 “灵气滞涩,法宝失效的情况,并非只有无尽崖才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刘漳心情愉悦,朝陆续耐心解释,“许多法宝和法阵,都能制造出这样的禁制结界。” “我知道你带着绝尘道君的神剑,但在此处,即便神器,威力也不到三成。其他法宝咒术,更是无效。陆续,今夜你逃不掉。” 陆续不解问道:“你身上的法宝不也一样无效?” 刘漳哈哈笑了几声:“你莫非以为,我赢你还需要法宝?” 外物失效,大家处在相同环境,刘漳远强于陆续。 他敌不过绝尘道君的法宝,对付陆续本人绰绰有余。 “剑之一道,剑招是为基础。”他今夜要和对方春风一度,此刻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在此之上,以灵化形,是为剑气。” “再往上,领悟剑意,就能成为实力强横的剑修。”他带着几分炫耀语气,“能领悟剑意的修士万里无一,一旦拥有剑意,即便面对修为高于自己几个境界的对手,也能轻松取胜。” “那晚在陵源峰,我怕惊动他人,一剑之后未敢久留。今夜无人打搅,我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剑意。” 又一个好为人师,要教自己剑道的人。 陆续沉默无语。 刘漳能领悟剑意,的确已经是金丹境界中难逢敌手的强者。 然而不比修为只比剑,也是他的强项。 如今大家的灵力都受到限制,他不信,刘漳的剑能强过秦时和寰天道君。 银光在夜幕中划出空里飞霜,浮光掠影,绚璨夺目。 两道剑芒在虚空中交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不前。 瞬息后,一声明明悄然无息,却又彷若响彻云霄的碎响越过耳畔,直击神魂。 刘漳的剑光砰然碎裂,碎玉乱琼漫天飘洒,仿佛在下一场璀璨星雨。几息之后,星雨消散,天地无声,彷如寂灭。 刘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彷如置身于苍茫无边,千里冰封的雪原。孤月高悬,世界灰白黯淡,色彩尽失,一种悲凉凄怆的怅惘莫名而生。 冷月之下,一道孤高身影,成了天地间唯一一笔浓墨重彩,灼伤双目,夺去神魂。 一股温热暖流从脖颈上流出。 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已了无生机。 他败了。却再无机会后悔。 “你……”天地寂静了几息后,薛松雨回过神,“没事吧?受伤没?” 陆续摇头,朝她扬了扬嘴。 “现在怎么办?”话刚问出,她默然一叹,“走吧,去找其他人。” 杀都杀了,还能怎么办? 陆续没事就好。 二人又重新走入城中。 月上中天,城内没有声音,没有亮光,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二人,静谧得令人悚然心惊。 路上,薛松雨忽然朝陆续道:“刘漳的行踪,如果有人问起……” “我知道,”陆续朝薛松雨笑了笑,“没见过,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谁杀了他。” 他杀刘漳的事,只有他和薛松雨知晓。 刘漳是秀林峰主的入室亲传,极得他看重。 此事被乾天宗知道,不知会闹到何种程度,引来多大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山大王似乎特别擅长于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对于陆续的灵性,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笑。 月影西移,陆续拿出时计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滴漏没动。 薛松雨皱眉:“可能幻阵中的时间是静止的。幻阵中虽然过了一天,外面的时间却没变。” 也就是说,不能破阵,在这里待上一年,外边的人也不知道。 “只能希望松淳峰那两个师兄平安无事,”陆续感叹,“且功夫到家。” 他们在城中走了这么久,半个同门都没见着。也不知那些人究竟在哪。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动。 细碎声响在死寂的街道上尤为清晰。 二人即刻拿出武器,摆好随时迎敌的架势,带着满心防备一步一步朝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 转过街角,长街上没有妖兽,没有同门,依旧静寂。 街道的一头延伸至黑暗当中,屋影的轮廓有如深黑色的巨兽,张着深渊巨口,安静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薛松雨眯了眯眼:“那边地上好像有个人。” 长街尽头,有一团更为黑暗的深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走前面。”陆续捏紧剑柄,走向黑影。 走到近处一看,果然是个人。满身暗红血污,脸上也沾满鲜血和尘土,看不清容貌。 从衣袍来看,不是他们乾天宗的同门。 陆续俯下身,探了探对方气息:“还活着。” 又探向对方手腕:“体力有灵气,是个修士。还是个金丹。” 他问向薛松雨:“怎么办,救不救?” “当然。”薛松雨显然从没想过对不明身份的人见死不救。 二人沉默着对视片刻。 陆续猜到薛松雨一定会救。她要行善积德,他并无意见。 可山大王只管发号施令,脏活累活,得他来做。 他不可能将搬这么脏一人的活,交给一个姑娘。 陆续无奈,只能咬牙,蹲下身,将地上的人影背起。 昏迷不醒的人是个男修,身形高挑峻瘦,抗在背上,沉得他想一把子扔下。 “就那里吧。”薛松雨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随便找间屋子,借用一下。” 反正幻境中的民房,都无人居住。 薛松雨破门而入,陆续跟在她身后,将人背入一间卧房,放在榻上。 山大王再次发号施令:“他身上有伤,得清洗包扎。去找找,有没有干净衣服。” 陆续面沉如水,甚至有些想哭。 除了找一身干净衣服,其他事情,都得他来做。 那人身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和皮肤都粘在了一起! 引水加热,擦身上药,再包扎伤口。 陆续通宵达旦,整整忙活了一晚上。 他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师尊! 期间,或许是伤口太疼,那人曾短暂醒过一次。 陆续刚问了一句,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那人喃喃低语几句,声音小到一个字都听不清,然后又不省人事。 陆续顿时气结。 好不容易忙完,山大王的命令又来:“修士虽已经辟谷,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吃点热食,会比吃冰冷的丹药舒服。” “我刚才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找到一些时蔬和面条。” 陆续再次一脸冷漠,看向对方。 二人对视了大半晌。 薛松雨起身:“那我去煮吧。” “还是我去。”陆续心叹,脏活累活他这做小弟的都包揽了。 幻阵中的东西不知会不会吃死人。 要是人死了,这责任算他的。 陆续推开门,走向厨房。 他进屋时,夜色深重。如今出房,天光已经大亮。 *** 陈泽恍然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自己身受重伤。深可见骨的伤口有如火烧一般,灼烫着撕心裂肺的疼。 忽然一阵冰凉的触感抚过伤口,宛如清冽的泉水温柔冲刷全身,流走所有的怒火与伤痛,赋予新的生机。 意识暂时回归,他缓缓睁开了眼。 梦境中的面容他已然记不清。但震撼心神的惊鸿一瞥,那种魂悸魄动的感觉,已镌刻在神魂之上。 困倦和安心同时涌上。他闭上双眼,再次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真正清醒,抬眼一看,床边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人影。 “醒了?”薛松雨抬了一张小凳,将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床前,“吃点热食,暖身暖心,体力会恢复得更快。” 陈泽支起身,下意识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他身上缠满绷带,伤口已经被人细心处理过。 血脉顿时灼烧喷涌,上了脸,烧得他满面通红。 虽是为了给他疗伤,对方毕竟是个姑娘。 他被一个姑娘看光了。 他又看向眼前的热食。 ……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寒碜的食物。 清汤寡水的面汤上飘着几片焉耷耷的菜叶,一些面条并未完全煮透,渗出一点白。 然而这么一碗半熟的寒碜汤面,却鬼使神差地勾着他的魂,让他不由自主动了筷子。 吃在嘴里,味道寡淡,口感极硬,有些地方甚至嚼不动。 但确实生出能融化人心的暖意。 他清楚地知晓,这姑娘救了他。 等人将面条连汤一同吃的一干二净,薛松雨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修士?为何会在此处?” “陈泽。无门无派,是个散修。”陈泽朝她粗略说了自己受伤的经过。 他听说这里出现妖邪,于是过来查看。 没想到一入城就被困在幻阵里,再也无法走出。 妖兽一波一波的袭来,他势单力孤,最终不敌。 薛松雨双眼微眯,审视了他半晌,不置可否。 “你的伤已经上过药,要不了几日便可痊愈。至于幻阵,我们暂时也没有出去的办法。”薛松雨起身,打算出门,“总之你先尽快把伤养好。” “姑娘,”陈泽匆忙叫住她,“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哦,”薛松雨忘自报家门了,“我叫薛松雨,是乾天宗的修士。”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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