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寄不以为然,嗤道:“玉不琢不成器。他要是做了我徒弟,我只管带着他,战遍天下,披荆斩棘。” 谁做你徒弟?凤鸣峰主没太听明白,正想再问,旁边响起一声十分应景的“哎哟!” 妙运峰主的爱徒落了水,他顿时火冒三丈,朝秀林峰主大吼:“你徒弟怎么回事。一个习武锻体的,近身欺负我们主修咒法的?” 另有两位峰主也怒气冲冲:“要比刀剑拳脚,找烈地,问缘的人比拼。指着炼器修阵的人打,真是好本事。” 大家竞速,虽然默许出手阻扰对手,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秀林,烈地这些习武锻体的,找的对手一般是同样精于近身武道的陵源,寰天之流。 练武的打炼丹的,就会让人觉着这人不尊武德,不守天道。 本来该点到即止,秀林峰刘漳却对主修咒法阵法的同门咄咄相逼,还将人打入水中。 看着徒弟们在水里慌乱扑腾,形貌不整狼狈不堪,做师父的,难免气冲斗牛,怒火中烧。 秀林峰主心中不以为然,面上还是得客套几句:“我这徒儿功夫不到家,下手没轻没重,待会他回来,本座必定叱责于他。” 其实并非刘漳不守规矩。 他心高气傲,势在必得,根本没把那些武艺不精的炼丹炼器同门放在眼中。 他本打算三拳两脚,将陆续打下水,便全速飞跃去取那颗灵石。 谁知陆续左闪右躲,他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过。 那些身法不灵动的,闪避不及,一口真气没提上来,失衡落入水中。 路程行进到一半,原本参加比试的有十几人,现在还在湖面上的,只余下五,六个。 这个身材瘦弱的小白脸,怎么运气这么好?! 刘漳屡击不中,总觉得在他出手之际,就会冒出旁人阻扰,影响他出拳,才每每让对手勉强避过。 他沉肩缩肘,已完全做好下一击的攻势,正要挥出势如风雷的一拳,身后又一道劲烈掌风袭来。 攻势刚毅凶猛,他只得换攻为守,挥臂招架。 刘漳狠狠盯了一眼袭击他的烈地峰同门。对方也怒目而视,似是嫌他碍手碍脚。 四目相对,刹那之后,两人同时出招,双拳不约而同朝着陆续急袭而去。 陆续神色泰然,嘴角的弯度都未有轻微变化。 他身如青霜飞絮,踏水无痕,璇出一个极为巧妙的角度,机敏地避开同时袭来的对手。 刘漳心中逐渐焦躁,出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 一拳挥出,又被对手避过,还没来的急回神,迎面一股凛冽风压急袭而至。 陆续侧身后,本该袭向他后背的一掌,就这么和刘漳狭路相逢。 原本陆续挡在中间,刘漳和对面的同门都未能见到对方。 而他侧身一避,袭击者来不及收拳,两拳相对,刚猛力道凌空相撞,激起的气流吹散氤氲水烟。 刘漳和另一峰同门身形不稳,各自后退,踩出水花飞溅。 还未重整姿态,方才和刘漳一同攻击陆续的烈地峰同门,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脚步一滑,直直朝他撞来。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刘漳胸口剧痛,灵力运转陡然停滞。脚底没了灵力支撑,唰的一声重重跌入水中。 湖中波澜涌动,碧水飞溅,游鱼四处奔逃。 陆续早就看穿了对手的攻势,故意引得二人打在一起。 又一转身,烈地峰同门只觉背后一股风压,心中赫然一惊,没稳住平衡就这么将另外两人撞到,三人抱团成了落水狗。 旁边有凤鸣峰和丹霞峰的女修,两人本在小打小闹,无意加入激烈的战局。谁料三个人影倏然朝自己脚边倒去。 女修们受到波及,眼看也要落水,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身形刚倾,后背却被人轻柔一扶。 陆续一左一右,扶稳两位女修后,速即收回手,行礼道:“多有得罪,还望师姐恕罪。” 他举止庄重,谦谦有礼,毫无轻浮姿态。 女修们瞬间红了脸。 水榭边,观战的峰主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凤鸣峰主嫣然一笑:“绝尘,你这徒弟倒是比你更懂得怜香惜玉。” 丹霞峰主也称赞道:“绝尘教出来的二徒弟,也同他和秦时一样,是恪守礼节的谦谦君子。” 他喜眉目笑转向陵源峰的三人,本想再恭维几句,却见方休脸色阴沉。 秦时脸上也不见半点喜色。 绝尘道君神色未变,但全身都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凉意。 丹霞道人顿时感觉有点冷,未说的话哽在喉间,再也出不来。 此时湖面上没有落水的,只剩了三人。 两位女修受了陆续帮助,又自知身法远不如他,无意再同他争抢。 三人和乐融融一同踏水而行,穿过水烟澹澹的湖面,飞跃至碧荷处。 陆续从花蕊中取下宛如明珠般的透净灵石,带回水榭处,结束了这场比拼。 此时落水的修士都上了岸,用灵力烘干了衣服头发,重新整理好仪容。 一些人想到方才自己在水里扑腾,衣冠不整的样子,面色仍是一片阴黑。 刘漳恨恨看了陆续一眼,心中的不服写了满脸。 他的师父秀林峰主面色也不太好,心里有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 丹霞峰主惯例出来宽慰几句:“大家都辛苦了,这场比试……” “这场比试你们打得不过瘾,本座也看得不尽兴。”寰天道君霸气狂傲的笑音打断了丹霞道人的话,“还是要比剑才有意思。” “你们再比一场。” 众人皆是一愣。 “本座也是这个想法。”秀林峰主大声附和。他方才就想这么说,寰天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刘漳至始至终认为,自己是这群人中最强的一个,这场比试本该他独占鳌头,受长辈夸奖,同辈艳羡。 陆续能胜出,纯属侥幸。 皆因几个武力高强的同门互相争斗,不慎落水,才让陆续钻了空子。 这种无聊的比拼没有任何意义,他想再比一次,真刀真枪地决出胜负。 烈地峰主抚了抚下颌的短须:“本道也觉得,再比一场,也是无妨。” 他虽从未说过,但心中认定,自家爱徒的实力不会弱于秀林峰刘漳。 他最初提出各峰弟子斗法,便是想着看自己徒弟打败刘漳,省的秀林峰成日自命不凡地炫耀。 可惜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徒弟还没显出任何本事,就这么无声无息落了水。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许多亲传弟子也这么想。 陆续的修为和根骨,本不配和他们这群天之骄子站在一处。那个看上去比姑娘家还白净的小白脸,除了脸蛋一无是处。 他们想看的,是他灰头土脸,惊慌失措,沦为笑柄。 而不是左拥右抱,和女修说说笑笑,意气洋洋。 作者有话要说: * 洛神赋 —————— 误会小剧场 旁人:陆续风度翩翩,懂得怜香惜玉。 师尊:生闷气。 _____ 明天上班,我要去找编辑商量入V啦。 第一次顺V,没经验(笑着笑着就哭了~)还要准备入V的万字更新什么的。 所以明天不更新哈~周二见! 请姐妹们继续支持!谢谢大家~
第027章 凤鸣(五) 问缘峰主和凤鸣峰主默不作声。 她俩出的主意,各位峰主给了她们面子,将比道法改为比身法。 但从未有人说过,只比这一场。 比试的结果不能服众,多人都要求再比一场。 三占从二,即便心中不愿,也难以违逆多数人的意思。 流波过后,湖面又恢复了平滑如镜。水光潋滟,山色空濛。 宴会场上寂静无声,峰主们在心照不宣的风静中,达成了默契和默许。 霎时之间,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朝陆续望来。 他是上一场比试的赢家,大家都想找他挑战,让他败北。 “陆续,去。”寰天道君狂傲地扬了扬下颌,“同他们打。” 他这幅以师父自居的颐指气使,再次惹得方休大怒。 他狠狠一拍桌案:“柳长寄,你是不是想死。老子成全你。” 桌上茶杯倾覆,在光滑的桌面上泼洒出一摊缓缓流散的水迹。 柳长寄傲睨自若,鼻息带着冷笑,讥嘲着对方的口出不逊。 余光瞥到倾倒的茶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没头没尾悠懒吟出两句:“被酒莫惊春意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众人惊诧,寰天这又是何意? 陆续清艳眼眸却瞬间瞪大。 方才比试身法之前,寰天道君曾把他叫到身旁,附耳私语。 他记得清楚,对方原话:“若你夺得头筹,本座就告诉你一桩,有关你师尊的秘密。” 他如约获胜,一枝独秀。 本想着何时找柳长寄兑现承诺,没想到他就这么不遮不掩,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炎天界和陆续原本所在的世界,有大致相同的平行历史,诗词相通。 这首诗是千古传诵的名句,诗人为悼念亡妻所写。 师尊的秘密? 陆续蓦地想起修士们私下编排他的一段流言——他是绝尘道君和某个凡界女子所生。 陆续是身穿,并不存在什么占据原身这回事。 虽然他也偶尔自嘲,自己仿佛师尊的晚来子,但应该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莫非,他其实是魂穿,穿到了和原世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却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他昨日才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师尊当成某个人的替身? 昨日师尊打马虎眼,模棱两可,暧昧不明。 柳长寄和师尊多年莫逆之交,定然知晓许多别人所不知的秘密。 若他所说属实,那么师尊曾经有过一个心爱之人。 ——而自己,长得像她?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师尊会收他为徒,对他万般宠溺,以及那种似是而非的朦胧暧昧。 陆续顿感五味杂陈。 穿入师尊文学和替身文学,他自己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是心怀不轨的孽徒。 他对师尊满心崇敬,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自然不会相思成伤。 他只是为师尊感到难过。 师尊道行高深,地位超凡,荣华富贵滔天权势,皆是囊中之物。 可惜夕阳易逝,明月易缺,千古世事总难全。 师尊心有所爱,所爱相隔天涯。 陆续低头,悄悄看了眼师尊。 绝尘道君峰凤目半垂,神色淡雅高华,但他能察觉到师尊微不可查地眉心轻皱。 师尊的心情必然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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