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毕恭毕敬:“小仙君,这是殿下专程吩咐,特意为您准备的。” “可需老奴帮你端到桌上?” “不必,我自己端进去。”陆续接过食盘,道了一声谢,转身进房。 锁好门,薛乔之从屏风后走出,掠视餐盘一眼:“你今日也叫人准备了饭食?” 陆续将餐盘放在桌上,摇头:“没有。但师兄昨日说过,这几日都会叫人准备。” 他把筷子往碗边一撂:“吃吧。” “你不吃?” “我又没受伤没流血,不需要补血养气。” 宫人只准备了一双筷子。他要怎么吃? 薛乔之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将所有饭食吃的一干二净。 他觉得陆续……他姐说的对,吃些热食身体会舒服许多,伤也好得更快。 陆续反坐在凳子上,将下颌搁在椅背,百无聊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想着等下怎么同秦时虚与委蛇。 听到撂筷子的声音,他漠不经心抬起眼梢,朝薛乔之看了一眼。 “你脸怎么又这么红?吃热了?要开窗吗?” “陆续。”对方又正颜厉色叫了他的名字。 又要说自己脑子少根筋? 陆续冷漠掠了一眼,心中做好准备,却听得冷音呼吸沉重:“食物里下了药。” 绝艳眼眸蓦地一缩。 秦时真给他下毒?! 他和薛乔之都验过,确认无毒才吃的。 但他这几日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将人安然无恙送出宫,对秦时疏于防范,竟然忘记,秦时的毒怎么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查验出来。 他太大意了! 陆续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仓惶,自己中毒不要紧,薛乔之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朝薛松雨交代。 有没有什么办法…… 寰天道君! 此时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求寰天道君。 即便薛乔之会被人发现,总好过现在死去。 只要人还活着,他去求师尊,师尊一定会答应帮他救人。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 “陆续。”滚烫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隔着衣料都能感觉灼人的温度。 “陆续,你先出去……一定要小心那两个人。” 这话还用薛乔之说。 陆续:“我马上出去找人救你。” “等等!” 他身形还未动,薛乔之已立即改口:“你现在,哪都别去,就待在房间里。” 陆续正想说这怎么行,他必须即刻找寰天道君,却听得对方呼吸粗沉,连一贯的霜寒冷语都淬上灼烫气息:“这不是毒,是……药。” 有区别吗? 薛乔之见他仍然一副没弄明白的模样,咬牙切齿对这个脑子少根筋的漂亮蠢货直言:“这是……催/情的药。” 陆续倏然一怔。 难怪验不出来。 秦时不下毒,下催/情药,伤不了他什么,却会令他万分难堪。 这份险恶用心,倒是符合森罗剑派的大魔头。 薛乔之喘着粗气:“他必然马上会来,你一定要小心。无论谁敲门,千万别打开。” 话音还未落地,外面已经传来敲门声。 “……别应门。” 陆续眉梢微蹙,打算告诉对方,这门他可能必须得应。 秦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入:“师弟,你在吗?” 过了片刻,再次传入几声敲门轻响:“师弟?” “秦时早有准备,他要进来,两扇门怎么可能拦得住他。”陆续飞速朝薛乔之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办法应付他。” 他挣脱掉对方灼烧肌骨血脉的手指,起身将门打开。 秦时长身鹤立在门外,谦谦君子的皮相端方包裹在外,温柔轻笑:“在房里做什么?” 陆续避而不答:“师兄找我何事?” 秦时微怔:“我听下人说,你有事找我?” “我并未找过师兄,许是有人弄错了。”陆续心中冷嗤,嘴角扬出藏刀的笑,“不过师兄来的正巧,方才命人送来的膳食,我已经吃完,正打算找师兄道谢。” 俊朗眉目骤然沉下几分阴寒的温柔:“我并未吩咐下人给你准备膳食。” “你吃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捏过清瘦手腕,灵气探入脉门,仔细查探。 少顷后,确认陆续无事,才缓过一口气。 经脉被别人的灵气强行侵入,在体内野蛮冲撞的感觉让陆续极为难受,仿佛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看着秦时的反应,他心中疑惑:秦时当真不知情,还是别有用心在演一场戏? 秦时收回真气,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宫人,语气阴沉:“把人都给我叫过来。” 宫人战战兢兢应下,即刻快步离开。没过一会,这座宫苑里所有被精挑细选,伺候秦时的宫人都站在了陆续眼前。 “谁给我师弟送的膳食?” 盛气凌人的强大威压遮天蔽日席卷而来,罡风呼啸,似乎连天地都要一避锋芒。 宫人们瑟瑟发抖,在地上跪成一排,不住求饶告罪,都说不是自己。 “师弟,”秦时转向陆续的一瞬间,和颜悦色,“谁送来的,还记得吗?” 陆续摇头。那人刻意将头埋得很低,他也根本没在意对方相貌。 秦时思忖片刻后,似是征求他的意见,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漠不经心:“那就全杀了?” 这事问他? 先不论这一出戏究竟是不是秦时刻意演给他看,有必要杀这么多人? 下药之人在里面,无辜之人也在里面,一点没打算花时间查个清楚? 陆续眉头轻皱,考虑是否要替他们向秦时求情。 只是他略有怀疑,这是秦时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开口。 他一旦开口替人求情,秦时会顺势提些苛刻的要求,故意为难他。 到时候他骑虎难下,颜面扫地。 一众宫人跪伏在地上,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被暴戾威压吓得肝胆俱裂,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出口。 思虑再三,陆续最终打算替他们求情。嘴唇刚动,内侍总管忽然颤颤抖抖支起上身,半跪在地朝秦时禀告了一句什么。 总管是个炼气境界的修士,侍奉北梁皇族多年。 他朝秦时说了些什么,陆续不知。 秦时听完后,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眼神奇怪地看向他。 “师弟,”俊朗面容带着半真半假的愧疚,朝他解释,“膳食是皇帝派人送来的,事先并未向我告知。” 陆续面无表情点点头,暗中观察对方,思忖这话的真假。 若是真的,秦时不知情,药是北梁皇帝命人下的? 他和北梁皇帝并无仇怨,为何要暗害于他? 秦时知不知道膳食里下了药? “师弟,膳食你吃了……有没有感觉不适?” 秦时仍一副泰然不惊的谦谦君子相,但问出这句话,显然已经知晓食物里被下了药。 陆续嘴角挂上淡笑,摇头:“师兄方才不是已经查探过我的经脉?” “我,无,事。” 俊朗双眸闪过一丝幽寒晦暗的锋光,朗音低沉:“既然无事,这次就算了吧。” 陆续下颌微点,他本也不想看到无辜之人被杀。 “师弟,往后若不是我亲自送来的东西,你都别吃。” 陆续不置可否,心道:你送来的我也不敢吃。 宫人们得了大赦,跪谢后卑躬屈膝地匆忙离去,房前廊外,霎时只剩了二人。 “师兄,没别的事,我回房休息了。” “师弟。”秦时眼色深沉,将他叫住,“前晚我酒醉,无意之中睡了你的房间。” “你现在住的这间房,下人临时收拾出来,条件简陋。本以为今日回陵源,暂住两晚不用另搬。既然打算多住几天,要不还是搬回原来的房间?” 秦时对刺客藏在他房中有所怀疑? 还是为了确认他是否中药,故意拖延时间? 陆续心中思忖,脸上挂着不露声色的倾绝浅笑:“宫里的房间怎么会简陋。既然已经住进去,也住不了几天,不必搬了吧。” 秦时漠不经心点头:“也行,你想住哪就住哪。” “师兄,还有别的事吗?” 俊朗眉目似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无事。” 陆续好不容易将人打发,秦时一走,即刻飞身回房,将门紧紧锁上。 此时薛乔之已经全身湿汗,意识一半朦胧。 为了避免发出响动而被房外的人察觉,他咬牙忍耐了小半个时辰,掌心已被指甲划出几道淡淡血痕。 陆续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薛乔之咬着牙喘着粗气,竭力忍耐心中躁动,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走到房间一角的浴盆边。 这间房没有单独的浴房隔间,只用屏风分隔一片区域。 “……水,……冰水。” 薛乔之为了压制灵息不能随意释放道术,此刻为了压制冲动,也再无余力做别的。 陆续急忙施法引水,他刚一动,对方已经翻入浴盆,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水中。 “……不够,不够冰。” “你身上有伤,水太冰有损筋骨。” “快点!” 陆续默默叹了一口气,将水温降低。 “你走远点!” 陆续知道薛乔之要做什么,可房间只有这么点大,廊外站着宫人,他不能出去。 他只能拖了一张凳子到房间对角,反坐在椅子上对着墙角面壁。 三丈外传来暗昧的粗喘低吟,混着情靡激荡的水声。 陆续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薛乔之算是替他受过。 往后任何与秦时有关的吃食,无论是否他亲自送来,绝对不能再碰! 薛乔之此时理智全失,只剩汹涌情潮。 唯一紧绷的一弦心念,便是不能对三丈外那个勾动心魂的背影出手。 初逢时的画幕如流水一般,随着情潮在心尖翻涌。 意乱情迷之中,幽凉淡雅的沉光香味又一次钻入鼻尖。 软床温衾占据了所有心念,只是这一次,二人换了位置。 斜靠在榻的成了他自己,那抹能让天地失色的流光艳影,沾染恣心肆意的引诱,萦绕在他指间。 云深夜重,星月黯淡。 身后激荡的水声终于停止,陆续从闭目养神中蓦然睁开双眼。 “怎么样,没事了?”他速步移到浴桶边,伸手想要将人扶起来。 没想到这药性如此猛烈,用了这么长时间。 会不会对薛乔之的身体造成损伤,导致薛家绝后? 以薛松雨大大咧咧,一切都淡然面对的豁达性格,应该,不会在意薛家传宗接代之事? 胡思乱想之际,恍然惊觉触碰上的手臂,依旧炙热且肌肉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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