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再骂,却见男人温温柔柔地盯着他笑:“乖,可说完了?不说话本座就当你默认了。” 下一秒,一具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尸体被男人踹开。 男人耐心地问了每个人问题,欣赏着他们惊恐的表情和扭曲的死相,不知何时,便只剩纪清洲和陶岭冬与他了。 那些逃出来的弟子们和叩玉门弟子连同江芸早就逃出叩玉门了,陶岭冬原本也打算趁乱逃走,却直觉待在这里不会出事儿。 男人含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天地苍茫已经在手,陶岭冬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地回他一笑。 却见天地倏然变色,灿烂的彩云铺陈在整片天空上,男人顿时敛了笑意,身影开始逐渐便淡,转眼化作一片金色的烟尘随风消散。 “杜楼主。”纪清洲拉着陶岭冬的手腕,将人调了个方向,作了作揖。 来者有两人,一位是手里拿着一面鼓的摘星楼楼主杜清衡,另一位是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道人白须白发,广袖白衣上还有仙鹤绣纹,栩栩如生,他和蔼地捋了捋长髯,仙鹤绣纹也似活了一般,从衣裳上探出头来,扬起脖颈亲昵地啄他的手。 “哎呀呀呀……疼、疼!”雪白的拂尘甩在仙鹤的头上,直把它打回衣裳上。 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啄啄啄,一天到晚就知道啄!贫道的高人形象都被你这只笨鹤给啄没了!” 陶岭冬忍不住低头憋笑。 “小友想笑便笑罢。”道人无奈地一甩拂尘。 一旁的杜清衡闭合的双眼也不禁弯了弯,准确地找到了他们的方位,清越的声音落下:“这位是镜外天的云鹤道人。” 陶岭冬眨了眨眼。 什么道人? 云鹤什么? 杜清衡笑着偏头冲陶岭冬颔首:“就是你想的那个云鹤道人。” 陶岭冬:“……” 纪清洲侧目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缓缓颤动。 陶岭冬捏了捏鼻子,低声道:“……和叩玉门掌门虚与委蛇之时,我不过是信口胡诌了一个师父,谁想胡诌的道号竟与您一模一样。” 云鹤道人爽朗一笑:“哈哈,这分明是小友与贫道有缘啊,不如我们在此结拜,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陶岭冬:“……” 他默默向后退了一两步,以示自己的抗拒,却不料撞到了身后的纪清洲,纪清洲比他高了一个头,这一撞他的头正好抵在纪清洲下巴上。 “没事吧没事吧?”陶岭冬反应过来,跳了几步转首问他。 纪清洲垂了垂眼,淡声道:“……无事。” 云鹤道人看着二人相处自然旁若无人的模样,挑了挑眉,又偏头无声地用眼睛询问杜清衡,杜清衡也如有所感地“看”着他,笑着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鼓扔给他。 云鹤道人稳稳当当地接过鼓,撇了撇嘴,而后又轻咳一声,神情似有不忍地盯着陶岭冬,直把陶岭冬盯出一身鸡皮疙瘩,半晌才开口:“……那个,两位小友啊,麻烦你们把城中百姓都叫出来,贫道好奏鼓。” 纪清洲没问奏鼓所为何事,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遂朝云鹤道人行了个礼,应下后拉着陶岭冬的手腕离开叩玉门。 云鹤道人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拍了拍杜清衡的左肩,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低声道:“依贫道之见,方才应当让他俩拜个堂再走才对……唉,可惜了这么好的气氛咯。” 杜清衡正在抖黑袍,被云鹤道人这话弄得浑身一抖,不小心抖了一地的银色光点:“……”你确定?真要在尸体面前拜堂? 活到第四十二任了,但外貌还是个少年的杜楼主表示,他今天还是不懂老年人。 【作者有话说】:喜获cp粉头子:云鹤道人。 还有一章,第二卷就完成了,接下来走南城的感情线啦。 感谢阅读!
第四十五章 神明奏鼓 第十几次碰壁了,陶岭冬捂着额头,眼皮耷拉下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出去了,你们能保证我们每个人都不感染吗?!万一出去的人就有得了病的人呢?!”大娘“砰”地把大门关上,隔着门啐了一口。 一旁换了缥色常服的纪清洲也沉默地锁着眉,垂着眼睑,也拿这群只愿待在家中的百姓没办法。 云鹤道人慢慢悠悠地走来,身后跟着两手拎着两个桶的杜清衡、沈留容和唐睢。 “怎么?叫不出来吧。”云鹤道人得意地吹了吹胡子,揶揄道。 纪清洲微微点头。 “嘿,贫道就知道你们叫不出来。”仙鹤不知何时又钻出个头来,惬意地享受云鹤道人的抚摸,“所以贫道才叫了帮手啊。” 陶岭冬抽抽嘴角:“所以您打算强攻?” “去去去,小小年纪,学什么霸王硬上弓?改明儿给你一个山寨,你还打算强抢民女不成?”云鹤道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陶岭冬:“……”所以强攻、霸王硬上弓和强抢民女,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共通性啊?! “您是打算让百姓们自愿出来?”纪清洲食指轻叩鼻尖,思索道。 “不错不错,纪小友脑子还挺灵光的嘛。”云鹤道人满意地笑了笑。 “咚——” 唐睢把两个大桶往地上一放,刚想呼出一口气,却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个天昏地暗。 云鹤道人回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哎呀,小睢儿,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一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唐睢咳得面红耳赤,听到这话,没忍住呛声道:“老伯……咳咳,这、这是情有……可原!” 云鹤道人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杜清衡和沈留容也放下两桶药汁。 “你可想好如何做了?”杜清衡掸了掸黑袍上的尘土后,抬头“看”了一眼云鹤道人。 “自然是有对策了,不然让你们拎这些药汁来做甚?” 杜清衡丝毫不懂看人脸色,虽说他也确实看不见,他笑了一下:“哦,我还以为你是嫌我把你酒坛给砸了,来报复了。” 云鹤道人瞪眼:“……” “……杜清衡,你这话说的,贫道有你说得这么小肚鸡肠吗?” 杜清衡:“你问问?” 不等云鹤道人问出口来,陶岭冬、唐睢、沈留容三人异口同声:“有!” 就连纪清洲都颔首赞同。 云鹤道人:“……” 他低声嘀咕道:“……白沧这届学子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他郁闷地抱着鼓,乘着鹤飞至右半城最高的食楼“一品楼”上,盘腿坐在屋檐上,又把鼓在腿上放好。 仙鹤绕着他飞了一圈,扬起长颈,六个大桶里的药汁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天色登时暗沉下来,云团翻滚,宛若打翻的墨池,一时间蔓延至整片天空。 云鹤道人手里握着鼓槌,慢慢悠悠地捶击鼓面,第一声鼓音的尾调还未消散,骤雨猝至,随着鼓音落下! 这雨不是一般的雨,它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道,身在雨中的陶岭冬等人没有打开护体灵气,被这雨浇得通体舒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愈落愈疾,还伴着雨滴毫无章法地击打鼓面而发出的厚重响声,一阵接着一阵,声声催人! 这场大雨中,竟蕴含了一种决然又悲悯的神性! 那些被叩玉门关押的感染者全由江芸放了出来,此时正淋着雨一路飞奔过来,双耳完整,身上的尸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欣喜若狂地高声呐喊着自己妻儿父母的名姓。 所有百姓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随后便有人冲出门外,抱着生还的亲人痛哭,混杂着草药汁的雨水不知在何时也不知由何人的眼泪包裹住,砸在了每个人心头,又聚成溪流淌过这座城。 百姓们听着鼓声,不知是谁带的头了,纷纷朝云鹤道人的方向跪拜。 陶岭冬想去拉起身前的一个女童,女童却用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娘说做人要、要知恩图报,我不起来,我要谢谢仙人哥哥!”说着还挣扎着给他磕了个头。 “……我算哪门子仙人?”陶岭冬哭笑不得,急忙捏了个诀替她愈合磕破的伤口。 女童却认认真真地回答:“你们都是仙人。” 鼓声渐缓,急雨也渐渐慢了下来。 天空中墨黑的云团破开了一个洞,一丝明亮的天光直直射下,所有百姓皆不约而同地拜了三拜。 一拜,谢红尘疫除。 二拜,谢神明奏鼓。 三拜,谢至亲至爱皆可归家。 - “好了,贫道也是时候离开了。”云鹤道人笑了笑,“镜外天可还需要贫道镇场子呢。” 杜清衡闭合的双眼一弯,嘴上毫不留情道:“镜外天需不需要你镇场子我不清楚,但你绝对是为了那一酒窖的极品浮圆白吧。” 云鹤道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被戳穿了想法的他只能气得干瞪眼,恶狠狠地瞪着杜清衡。 杜清衡一如既往淡然,这时候不能见物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那我们就再此分别吧。”杜清衡道。 他身旁的云鹤道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被杜清衡指尖正慢悠悠连起的星星威胁,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来:“……小友们,那贫道就先行离开了。”说罢,乘上仙鹤,一下子就只剩下影子了。 “有缘再会。”杜清衡的身影也开始消散。 待二人走后,沈留容才摇开他那把宣扇,嘴角照例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我可能也得和你们分开了,我还得回饶夏复命。” 唐睢一张脸皱成了包子,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他们一心想置你于死地,这回你回去,怕是……” 沈留容轻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正是如此,我才要回去。你想,沈究派我前来西城平乱,沈长泊又派人几次三番想杀害我,皆是背后放冷箭,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扳倒他们。我若回了饶夏,暗箭自然就变得多了,暗箭放得越殷勤,我就越是能抓住他们的把柄。且我有信心把暗箭也变成明枪。” 沈留容抬手揉了揉唐睢的头发,笑道:“倒是你,情绪可别外露得这么明显,容易吃亏的。” 【作者有话说】:第二卷星线,完结! 终于要写到绘卷了,可怜又单薄的感情线终于要在南城开始了。 感谢阅读! 卷三:绘卷 null
第四十六章 初入南城 走出西城,乘船渡沽江,乌篷船慢慢悠悠地划着,这般惬意地划了四日,便到了南城。 东西南北城中,南城是除国都饶夏最为繁华的城。 他们靠岸停泊时天色已晚,此时南城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甚至就连他们此时踏上的木桥两边栏杆都有许许多多金框架固定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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