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板。 他也看见了门缝里的头发。 这个怪谈里,为什么会有这种长发女鬼? 或许,是之前死去的新娘? 秦非手握拳抵在唇边,掐细嗓音道:“别敲门了,我也是新娘,对面那道门里住的才是新郎。” 话音落,敲门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如雨点般重复响起。 “……” 没用。 女鬼姐姐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敲门声接连不断,门后的瓷瓶仿佛承受了某种巨大的压力,顷刻之间碎了一地。 木门发出了一道尖利的咯吱声,门框晃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打开。 紧接着,仅剩的两只瓷瓶也碎了。 外面的鬼实力强悍,瓷瓶不堪重负。 不过秦非并没有因此泄气。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身上别的不多,瓷瓶却藏了一大堆。 玩家动作飞快,和鬼婴一起,立马在门口堵上了新的瓷瓶。 门晃了两下,又安静下来。 秦非没离开,仍旧蹲守在那里。 门外的脚步来来去去,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如水般透过门下方的缝隙,渗入房中。 外面明明没有光亮,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映在门上。 这是足以令大部分玩家心惊胆战的一幕,秦非却没有半点反应。 青年神态自若地反手摸出一个瓷瓶,又摸出一个…… 就这样在地上摆了一连排。 瓷瓶在秦非身边围了个圈,随后玩家懒洋洋地坐在了圈内。 鬼婴:“……”
第306章 囍缘27 门口的敲门声停顿了一瞬, 然后疯了似的加剧。 女鬼又一次被激怒,从门缝底部涌入的长发如同发疯一般舞动着,像是凌空飞舞的钢丝。 秦非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如同无知无觉般,阖眼端坐在瓷瓶围成的安全区里。 鬼怪的力量并不是永无止境的,瓷瓶粉碎的频率明显比刚才降低了。 房中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落下,秦非既不紧张也不兴奋,表情安详得像是在温暖的卧室中午睡。 处于危险当中的人并不只有秦非一个。 与前两夜不同,今晚的危险平均落到了所有人头上, 在这漫长的一小时当中, 每间房间里的玩家都在与门外的鬼怪苦苦抗争。 每扇门前都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女人,气息冰冷,面容怨怼, 不停地抬手敲着面前的房间门。 和其他玩家比起来, 秦非反而算是其中相对轻松的那一个。 014号房间是新娘的专属卧房,内部规则不算复杂, 秦非手上的瓷瓶也很多,足以保证他。 与014号房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客房门口,两只鬼手正抓着门板用力摇晃,与木门相连接的门框处已经出现了裂纹, 碎木屑簌簌地往下坠落。 对面的右侧走廊情况则更加危机,某间房已被破门而入, 漆黑的房间里像是笼着一层雾, 只能听见稀稀疏疏的怪想和玩家压抑的尖叫声。 片刻后, 叫声微弱下来。 血渍渗过门槛流进走廊里。 黑雾散去, 房中不见人影,地面上只剩一滩模糊没有形状的东西。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所有联系全被断开,大家只能各自保命。 土楼伫立在昏沉的夜色之中,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巨兽。 直到一小时以后,各个房间中的倒计时集体归零的那一刹。 无数道劫后余生的喘息同时响起。 路诚第一时间放出藤蔓,同时打开了玩家面板。 公会频道频道的通讯已经恢复了。 【路诚】:又死了至少两个玩家,现在副本里只剩二十一个人了。 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不高不低,维系在一种微妙的中位数,反而更让人心生警惕。 一种山雨欲来的惶惶之感笼罩在所有人心里。 【孟尝】:现在怎么说?要出去看看吗? 【珈兰】:@全体成员,先别动,保持之前的计划,在房间里过夜,等明天再说。 【岑叁鸦】:明天天可能不会亮了。 岑叁鸦很少发言,此话一出,便如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里,炸起飞溅一片。 没人会怀疑岑叁鸦预言的真实性,然而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孟尝】:我靠,那怎么办? 【孟尝】:不过我们有灯笼,就算天一直黑着,应该也还是可以在土楼里行走的吧。 【谢惊天】:我不是要泼你冷水,但你最好别想得太美。 【谢惊天】:刚才我们提着灯笼上楼的时候,楼梯口的那两排纸人都在偷偷看我们。 玩家点燃灯笼的确可以庇佑自己,可是黑暗中的光源太过醒目。 灯笼光会吸引纸人的注意,这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纸人就会朝他们冲过来。 【珈兰】:没关系,土楼彻底进入黑暗后,纸人也会点灯。 有关这一点,他们昨夜已经验证过了。 【珈兰】:明早七点以后开始行动: 找到落单的纸人,不要使用天赋技能,不要使用天赋武器,就用商城里最低级的撬棍或是钢管。 制服纸人,把它的头撕下来做成面具。 【珈兰】:会有点麻烦,面具不能接触到皮肤,但只要这样就可以混进纸人堆里。 不会被额外关注,就算点着灯笼也没事。 路诚看着屏幕上的字,瞪大了眼睛。 这样办真的能行吗?总觉得哪里有点扯。 【谢惊天】:?还能这样? 【珈兰】:这个办法确定可行,已经经过实践。 看到这句话,路诚又呆了一下。 经过实践?是上哪儿去实践的?难道…… 路诚想起来了。 珈兰副会长早上就和大家讲过昨夜发生的事,但讲得并不特别详细,只大致说了下他们在夜间外出,遇到纸人队伍,混入其中又找到了古画、拿到了喜烛道具。 如今给出了这样的说法,玩家们很快将二者联系起来。 【谢惊天】:原来你们昨天晚上是这样混进怪物群里的…… 谢惊天说得比较委婉,孟尝就没想那么多,更加直言不讳。 【孟尝】:这操作是谁想出来的,也太骚了。 有点投机取巧,有点异想天开,但又很有道理,符合逻辑。 总之是一般玩家的思路不会触及到的境地。 路诚蹲在房间里,头顶浮现一排无语的省略号。 还能是谁?昨天晚上一共就只有三个玩家。 副会长和岑队长都不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那就只有小秦了。 想到这里,路诚突然愣了一下,在频道中敲出一句话。 【路诚】:小秦呢,怎么都没看见他说话?@小秦 被人挂念的秦非正躺在床上。 倒计时结束后,门外的女鬼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污染源来了。 阵阵困意上涌,秦非知道自己肯定又要睡着,青年拖着已然有些失去控制的身体,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一头栽倒在了床铺上。 意识涣散前的最后一秒,秦非感觉到,他好像又被一个冰凉的怀抱圈住了。 …… 毫不意外的,秦非进入了梦里。 他现在已经对梦中的场景转化很熟悉了,四周是灰蒙蒙的雾,他站在一片虚无当中,试探着轻声喊:“污染源?” “你在吗?” 梦中的场景,观众是看不到的,这是秦非通过这两天来的弹幕内容得出的结论。 观众看不到,就意味着直播监测不到。处于系统无法关注的灰色地带,秦非的行事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他向四方打量,寻找着那道身影。 “你在叫谁?” 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空气中的雾陡然散去,古色古香的木制房屋结构充斥了视野,大红色绸带悬挂在房梁上,团成形状精美的绸花。 秦非回头,撞进一对略带好奇的墨黑色瞳孔当中。 那对瞳孔中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 “……温以安。”秦非叫出了对面人的名字。 虽然他现在已经想起了一点点两人之前相处的事,但喊这个名字时,仍旧有一种微妙的不习惯。 三个字掠过舌尖,熟悉又陌生,好像它们不该是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他的口中。 该是怎样的? 更亲昵,更舒缓,如同情人之间附耳呢喃……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秦非叫不出口。 心跳速度很快,他望着面前的人,喉间有一点干涩。 对面的黑发男人挑起半边眉梢,这动作和秦非疑惑时惯常做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盯着秦非看了几秒,倏尔笑了,上前半步,掌心抚过青年的发顶:“别担心,还有两个多小时婚礼才开始,我们来得及的。” 秦非立马明白了他们如今的处境。 梦里这番场景,是他和温以安离开梳妆古画以后的时间节点,他们正在土楼里进行最后的探索,寻找第六幅古画,也就是最后一件缺失的喜物。 只要能拿到这件道具,他们就能通关副本了。 秦非蓦地有些恍惚。 有关三年前的这场副本,珈兰和秦非聊过。 由于珈兰没有实际参与,因此他对背后潜藏的秘密了解得很有限,只大体上知道,当时黑羽玩家在会长秦非的带领下正在策划一件大事。 “一件有关全体玩家重获自由的大事。” 如果当时他们从副本顺利通关,整个规则世界或许早该不复存在。 最差的结果,也是通关玩家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从此远离这充满血腥和杀戮的一切。 他们应该是失败了吧? 自己和温以安。 一个失去记忆,三年后又重新回到了永无止境的副本里,另一个变成了污染源,长久地扎根于规则世界之中。 太阳穴又一次传来钝痛,秦非想起了更多东西。 他想起了他们三年前是怎样来到土楼里,怎样找到了一张又一张古画,又是怎样从中通关。 他看着一个个往日亲密的队友消失在副本里,心情与这次见到那些陌生玩家死去时完全不同。 “温以安。” 秦非又叫了一声那个名字。 他仰起头望向身前的人,轮廓深邃的面孔渐渐与他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三年前通关失败,最大的可能就是失败在那第六张画里。 而现在,污染源的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很快也将出现在怪谈当中。 第六幅画中到底藏着什么,才将他们推向了如今的境地? 秦非不知道这个梦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只要多一分钟,他就能多知道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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