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只是在刀疤面前试试这电话究竟是否得用,却没想到几声忙音响过,那头竟然真的被人接通了。 一道甜美中带着几分森冷的女声在听筒中响起: “您好,这里是规则世界案件管理局,探查到您正身处副本活动中,一切投诉、报案、申请均不予受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秦非语气温柔又平和:“没什么事哦,不好意思,家里孩子皮痒手贱,打报警电话玩。” 说罢,给了刀疤一个犹带深意的眼神。 “……” 电话里的女声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已全然不复刚才的冷静:“管——好——你——家——熊——孩——子!!!!” 那咆哮的怒吼,听起来像是立马就要穿过电话线,把秦非口中的“熊孩子”给一刀砍死似的。 秦非连连点头应和:“会的会的,一定一定。” 没等对面说完,秦非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 转身面向众人,双手一摊:“看,我没有说谎吧,这电话还是能打的。” 萧霄:“……” 人吓人也是会吓死人的,大佬如果继续保持这个形式作风,萧霄都要开始担忧他在今后的副本中的人身安全了。 ——不是担心他被副本玩死、被鬼怪弄死,而是担心他因为说话太欠揍被别的玩家打死。 刀疤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脸颊两侧肌肉紧绷,若是人的怒火能够化为实体,此刻他头顶想必已直冒青烟。 程松全程一直在旁观望。 按理说他既已向刀疤递出加入社团的橄榄枝,那两人便该是一伙的,可程松这两日却一直对刀疤若即若离,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想法。 秦非望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朝身旁的萧霄挥了挥手:“回吧。” 一行人就此离开大巴,踏上回程的村道。 …… 白日的浓雾不散,尽管是已经走过数次的老路,依旧能够带给人源源不断的惊惶,让人每分每秒都在心中泛起隐忧,害怕自己某一步行差踏错,就此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在,熟悉的义庄大门没过多久便再次出现在道路尽头。 踏入义庄大门的一瞬间,秦非感到自己右腿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挂在了上面。 然后那重量复又消失,只余下一抹极其阴冷的触感,转移到了他肩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秦非微微侧过脸,一张腐烂得没了人样的婴儿面孔出现在视野中,眼珠突出,皮肤青紫中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尸斑,丑陋的小脸和秦非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秦非:“……” 小东西还真是神出鬼没,它这要是换个人缠上,怕是光用吓都能把人吓死。 秦非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气声道:“你怎么又变样子了?” 他还是比较喜欢它表皮完整的那个形态。 鬼婴的理解能力一直都不怎么好,反应慢到令人发指,良久,它似是终于领悟了秦非话中的深意,摇晃着脑袋,腐烂的伤口边缘一点点蔓延出新的皮肤,石斑也缓缓退去。 它还挺在意秦非的感受。 突然出现的鬼婴依旧只有秦非一个能够看见,其他人一进入义庄,便赶忙向那两个躺在地上的玩家走了过去。 秦非抬头向那边望去,只见玩家们一个个脸黑如锅底,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他顿感有些不妙:“怎么了?” 林业抿着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那两个人……” “怎么了?他们死了?”秦非诧异道。 林业一噎,赶忙摇头:“倒也没那么糟。” 但也没好到哪去。 这两人虽还活着,却也与死没什么两样了。 他侧过身,一脸担忧地指向身后。 两个前不久还陷在半昏迷状态中的人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之前孙守义担心他俩单独留在义庄里会出事,走之前用绳子将他们五花大绑后塞进了棺材,可不知为何,他们自己爬出了棺材,眼下又躺在了地上。 两人一言不发,瞪眼望着身前空地,打眼一看与常人无异,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的神情都十分木然,面色青白,眼圈紫黑,嘴唇也毫无血色。 面对其他玩家的观察打量,二人不见有丝毫回应,连眼珠都不带转一下,仿佛视野范围内根本没有人存在似的。 “他们手底下是什么东西?”程松觉察到了异状,沉声询问道。 众玩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二人的指缝间满是泥土,身侧的土地上则布满弯弯道道,不知是些什么鬼画符。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还穿着眼熟的衣服,我恐怕会把他们当成守阴村本土的村民NPC。”孙守义面色沉重道。 和孙守义一样,其他玩家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凌娜迟疑着开口,“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到底算是活着,还是……?” 玩家们对话之间,秦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情。 所有人皆是面色凝重,即使是看起来最深藏不露的程松,此刻一样眉头紧锁,那副紧张的神态不似作伪。 要么,就是那人太会装了。 要么,那个多出来的玩家根本不在这里。 秦非心中越加笃定,视线再次投向义庄角落的那台棺材。 …… 对于要怎样处理这两名失去理智的玩家,余下众人抱有着不同的看法。 程松与孙守义认为,他们没必要管这两人,就这么绑着他们,随便他们去就是。 萧霄却觉得,那两人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新的线索,应该将他们松绑,看看他们之后会怎样。 孙守义担心这样会惹麻烦,迟迟不敢下定论。 争执半晌,无果,孙守义询问道:“小秦,你觉得呢?: 扭头的瞬间,语音顿熄。 他的身后哪还有秦非的影子。 人呢? 众人这才发现,秦非不知何时已经去了义庄另一侧,正半蹲在那口角落的棺材边,神色专注地同棺中那人说着什么。 那棺材里……一想到那口棺材,在场的每个人脑海中都像是装着一盆浆糊。 那棺材里是什么东西来着? 哦,好像是个人。 好像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 是个新人。 长什么样子?唔……想不起来了。 名字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霄神色怪异地上前,道:“秦大佬,你在干什么呢? 秦非回头,回答道:“我在和他说话。”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在和徐阳舒说话。” “徐阳舒?”萧霄一愣。 其实他有些摸不清状况。 徐阳舒……是谁来着?他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但下意识的,如同鬼使神差般,萧霄十分顺滑地接了句话:“咱们还是别打扰徐阳舒吧,他受到了精神污染,现在需要休息,再说他都神志不清了,你和他说话他也不会搭理你的。” 说完后萧霄自己也是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很快又归于平静。 “哦,是吗?”秦非半挑着眉,清澈的琥珀色瞳孔仿佛能够洞悉一切隐匿在迷雾中的真相。 “别装了。”青年斜倚在掀开的棺木前,眼神中似笑非笑,他一手撑在棺壁上,将棺木内那人的神色尽览。 “什么别装了?”萧霄一怔。 秦非在和谁说话来着,他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想不起来了? 哦哦对,是徐阳舒。 他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眉头紧簇,思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徐阳舒,他只不过是个一进入副本就不小心撞见暗黑系NPC,从而受到了大幅度精神污染的倒霉蛋而已。 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玩家们的大脑,将诸多原本不合逻辑的事排列组合,构建得无懈可击,找不出丝毫破绽。 萧霄几人一脸不解,刀疤则发出不屑的嗤声,看向秦非的目光变得轻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玩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戏码? 这个姓秦的玩家,起初他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的底牌,可眼下看来,也不过尔——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令刀疤的眼睛蓦地瞪大。 他怀着恶意的冷笑僵在了嘴角。 漆黑的楠木棺材里,彪形大汉痛苦地捂着头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诈尸了?! 哦,不不不,棺材里躺着的那人本来就没有死。 可他不是昏迷了吗?他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与活死人无异吗?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玩家们眉心紧锁,不由自主地抬手,痛苦地捂住额头。 这便是副本内精神污染的强大之处,它能修改玩家的思绪、控制玩家的精神。 假若此时没有一个如秦非这般神智清醒、且强大到足以堪破异端的人存在,这片迷雾便会永远笼罩在众人头顶。 ——就像0039号世界以往的每一次直播那样。 副本中的玩家们混沌的度过每一天,混沌的生存或是死亡,直到副本结束,依旧从未了解过真相。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秦非的言语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戳破膨胀到极限的气球,包裹着真相的空气与虚假的世界猛地相撞,玩家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尖锐的疼痛仿佛刀尖绞痛着大脑。 可迷雾渐渐褪去,真相豁然于眼前。 众人神情恍惚。 是啊,他们怎么会觉得徐阳舒在棺材里躺了三天,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呢? 他们为何几乎从未想起过徐阳舒的名字,就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一切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突兀,那么令人难以理解! 一片混沌之间,唯有人群正中的秦非依旧神色自若,像是漆黑一片的海平面上,唯一的、恒久不变的那座灯塔。 …… 徐阳舒被玩家们包围着,原本惨白的脸色在片刻之间竟已恢复如常。 虽说仍旧没什么血色,却也和方才那般死人模样大相径庭。 彪形大汉可怜巴巴的挤在那口棺材里,四肢都蜷缩在一起,看向棺外众人的眼神中透露着紧张和惶恐,仿佛他面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个突然出现的NPC不仅搅乱了玩家们的心神,在观众当中同样掀起了轩然大波。 源源不断的灵体涌向直播大厅那一角,纷乱繁杂的讨论声几乎将荧幕中玩家们的声音遮盖。 F级体验世界的直播大厅已经连续几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热闹的景象了,再也没人去注意同时段的其他副本直播,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地被0039号副本荧幕中,那个清瘦单薄的青年身影所吸引。 “挖槽,这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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