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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并未配备呼吸装备，按理说秦非憋气的时长最多不会超过几分钟，但肺部并未传来任何不适，仿佛完全不需要呼吸了一般。 他只是不断下沉，再下沉。 肢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以掌控。 秦非耗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勉强转动了一下眼球。 周围是一片浓郁的黑暗，没有复眼赤蛾，也没有人。 秦非什么也看不见。 其他玩家去哪里了？ “快快快，走开，让我看一眼。” 镜头另一端，数不清的观众们拥挤在直播大厅里。 越来越多的观众为了看一眼小秦，而选择了升级自己的直播体验，从C级B级直播大厅转向了A级大厅。 A级大厅就连逢年过节都少有如此热闹的场面。 推着小推车售卖瓜子零食饮料的服务员灵体嘴都笑歪了，绕着观众群一圈圈走个不停。 “他们怎么还在下沉，要沉到什么时候？” “诶，你看这个玩家的视角，水下面好像有东西出现了！” “这个也是……就只有小秦还在下沉了。” “他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别的玩家即使不能动弹，眉梢眼角却都散发着焦灼之色。 唯有最中心那块光幕中的青年。四肢舒展，面色平和，柔长的黑发随着水波散溢。 “他刚开始看着还有点僵硬，现在怎么轻松得像是在泡温泉似的？” “别不是已经被冻死了吧……”有灵体不知天高地厚地口嗨。 瞬间引得一片骂声。 “你丫才被冻死了，你全家老小都被冻死了。” “我老婆活得好好的，你不爱看就别看：）”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靴靴~” 灵体被喷傻了，讷讷地闭上了嘴，面带诧异地望向光幕。 这个玩家什么来头？ 他以前好像也没在A级大厅里看到过他啊，小粉丝怎么这么多？？ 直播镜头中，秦非在经历了比其他玩家漫长近乎一倍的时间以后，终于下潜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大片犹如巨型珊瑚礁般的黑色石群，生长在雪山的冰湖中，形状奇异的石角上附着一片一片黑色的斑驳。 等到距离越来越近，秦非终于看清，那似乎是一个个孔洞。 石礁的体量极其巨大，蔓延占据了整片冰湖的底部，上面的石孔就像是山洞，贯穿、交错，将整座石礁分隔成一块块不同的区域，像是一块巨大而不规则的蜂巢。 【恭喜玩家成功抵达本次副本隐藏地图-指引之地！请在指引之地中自行探索，寻找最终目的地：虫巢。】 副本提示毫无预兆地响起，秦非下降的速度越来越缓。 最终，他停在了某个洞穴边缘。 秦非伸手，轻轻触碰着面前的礁石。 这块石头摸上去和普通的岩石没有任何区别，眼前的洞穴宽高大约一米，内部漆黑一片。 秦非尝试着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头灯和手电，但两样物品在水中无法正常启动。 秦非只能摸出在系统商城购买的灵烛。 灵烛并非一般蜡烛，燃烧起来不需要氧气，在水里一样可以点燃。 微弱的火苗很快出现在掌心中。 可惜灵烛的照明效果实在有限，对于秦非探查洞内情况的帮助只能说聊胜于无。 假如秦非没有猜错，这座礁石内部应该是由无数孔洞贯通的。 这似乎是一个迷宫关卡，玩家们需要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寻找到正确的一条，从而抵达任务提示中所提到的“虫巢”。 秦非轻轻旋转着指骨上的黑晶戒指，戒指又开始隐约发烫了，秦非知道，这是戒指里的某位在给他提示。 但事实上，即使没有黑晶戒，秦非也同样能自行寻找到目标地。 ——距离太近了。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个副本的污染源就藏在这座礁石内部的某一处。 那层层熟悉的气息，犹如浪潮般迎面而来，秦非想要深呼吸，想起自己在水中，又按下了冲动。 他弯腰钻进石洞内。 这里的水温比起冰湖表层位置要高许多，秦非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石窟内部的空间比外部广阔，秦非向前半弯着腰，爬行了一段距离，逐渐可以站直身体行走。 正如秦非之前所想的那样，礁石内部的结构错综复杂。 秦非沿着他进入的那个洞口，向前走出百米左右。 迎面静待着他的，便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秦非连片刻的停顿也没有，仿佛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向着最左边那条路走去。 雪山副本的结构和秦非先前进过的每一个副本都不尽相同。 在守阴村副本中，污染源是整座村落本身。 玩家们自从踏进副本的那一刻起，脚踩的每一寸土地便都是污染之地。 而在圣婴院和狼人社区副本中，污染源都藏在与副本主地图泾渭分明的支线小世界里。 雪山副本却不同。 秦非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污染源就在不远处。 他的脑海中仿佛藏匿着一座灯塔，正在为夜航于风暴中的渡轮指引方向。 秦非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不知不觉间，他经过了一条又一条道路，穿过了一扇又一扇“门”。 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正在窃窃私语。 “老婆怎么走的那么快啊。” “对呀，而且主播走的路和别的玩家走的，怎么好像不一样……” 虽然玩家们都是从同样的位置进入冰湖的，但在副本的安排下，他们却沉到了礁石的各个不同方位，彼此之间间隔的距离几乎相同。 由于没有任何额外提示，玩家们寻找虫巢只能全凭心意。 每一个人都在未知的黑暗中摸索，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又小心。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危机。 ——在这座礁石中，一旦走错路，等待着他们的，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不同直播画面中，玩家们正各自在生死存亡之际挣扎。 闻人黎明正在甬道中拔足飞奔。 逼仄狭窄的两侧石壁上，到处都是长条形蠕动的虫。 那虫长得像是蚯蚓，却是肉色的，就像一条条肉色的丝带，针孔大小的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猎物，它们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闻人黎明只能不断地跑。 根据先前累计得来的少部分经验，他知道，只要在下一个岔路口走向正确的方向，他就能得救。 可脚下的路为何这样长！ 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 礁石的另一头。 另一个直播间里。 谷梁和丁立在绕过无数弯路后，在某处石窟交界处不期而遇了。 谷梁的浑身都被灰白色的虫丝缠住，几乎将他包裹成了一个茧。 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只能笨拙地用膝盖和肩膀不断向前耸动。 下巴磕蹭在粗糙的地面上，沿途画出一道血痕。 丁立被他狼狈的模样狠狠惊到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谷梁只能苦笑：“运气够好了。” 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 十余个直播间。 十余个不同的画面。 大家这样或那样，被裹挟在不同的危险里。 只有秦非，从始至终，没有片刻停下步伐。 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惊讶得头都快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脚下长着指南针吗？？？” 偏偏指引之地的场景，还是有史以来首次面世，不能以过去的经验对其评判。 观众们只能勉强将这理解成副本给予死者阵营初始玩家的奖励。 但。 副本真能有这么好心？？？ 观众觉得十分魔幻。 ——秦非也觉得十分魔幻。 当然，秦非会这么觉得，不是因为他能找到正确的路。 他能找到正确的路是合理的、应当的、自然而然的。 污染想找他，他也想找污染源，谁也拦不住。 秦非会觉得魔幻，只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身量高大、肌肉虬结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小山，堵在秦非前行的必经通道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但他们都发现了彼此，并且都僵持在了原地。 实不相瞒，秦非觉得有点晦气。 他的运气未免也太糟了一些，这座礁石这么大，里面的路九曲十八弯，就算是有地图都能让人迷路上最少一天一夜。 可他就是能在这里，和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迎面相遇。 秦非很难不将这归咎于来自副本的恶意。 远处的道路尽头，那个手持两柄巨斧的人，赫然正是开膛手杰克。 秦非手中端着灵烛，而杰克连照明工具都没有。 礁石内部同样被湖水填满，火光映在流动的波纹中，将杰克的轮廓勾勒成根根扭曲的线条。 杰克的瞳孔是黑色的，氤氲着一闪而逝的红。 秦非不知道他在遇见自己之前都遭遇些了什么，但他浑身上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迅速结痂，有些则还在向外渗着血。 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杰克向秦非走来的步伐。 他拖着斧头，斧背滑过地面，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响声。 青年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他半眯起眼睛，望向那个正在向自己靠近的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再缩短。 越来越近，近到对方如果抡起斧头，秦非绝不可能躲得开。 在漆黑如永夜的湖底石洞中，秦非的目光从杰克的脸上寸寸盘剥而下。 他想杀了自己，秦非可以肯定。 而秦非也的确没有看错。 秦非在这种事上一向极度敏锐，开膛手杰克没能逃过他比X光还要深入人心的眼睛。 杰克确实正在思考，他想，自己是否在副本临近结束时走了好运，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将落单的猎物收入囊中的机会。 这无疑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一直簇拥在小秦身侧的弥羊和黎明小队的人全都不见踪影。 开膛手杰克有十成的把握，假如他在这里动手，秦非不可能从他手下逃脱，其他人也绝拿不到他任何的把柄。 动手吧，不要迟疑。 开膛手杰克的脑海中有一道声音正在不断劝诱着。 杰克举起了斧头，高悬在距离青年的头颅不过几十厘米远之处。 他的呼吸有些许急促，这对他来很是罕见。 开膛手杰克已经杀过数不清的人，早已不会为这样的事而感到紧张。 然而这次，却到底有些不一样。 小秦为什么不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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