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种没人疼没人爱、可怜兮兮的厂区看门小狗。 家养宠物狗用的都是胸背,才没人会把绳子拴在爱犬的脖子上。 弥羊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无声地高呼救命。 “我们怎么……还没走出这座山啊?” 他在一片混沌中勉强找回自己的思维,抬眸望向前方领队的青年,眼含希冀地询问道。 整整一个晚上。 他们片刻不停地行走在雪地中。 密林穷追不舍,玩家们不得不持续匀速前进,才能够不被那森然诡异的树影吞没。 孔思明的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早晨六点。 秦非停下脚步。 身后的一联排玩家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们还是没能走出这座山,但天已经亮了。 远处的云层泛起金边,滚烫的朝阳从雪山背后升起,阳光将整片雪地都染上鲜亮的颜色。 众人身后,密林像是融化的冰,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弥羊沐浴在阳光下,怔怔地望着雪山出神。 “累死我了!”乌蒙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应或和闻人黎明差点被他带倒,扯着脖子上的绳子骂骂咧咧。 早晨的温度格外低,呼出口腔的气瞬息之间便化作一片白雾。 丁立擦着自己模糊一片的眼镜,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终于扛过了这一夜。 重新将眼睛戴上后他却蓦然一喜:“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东西?” 丁立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少玩家都已经看出,他的眼镜好像是个道具。 他在副本中可以看见的距离或细节也比一般玩家要多一些。 既然丁立这样说,那前面就必定是有东西没错。 昨天晚上,秦非为了避免再次被地图所迷惑,一整夜时间没看过地图一眼,只朝着指南针所指的方向不断前进。 这样的举措无疑违背了规则,其他玩家虽然没说什么,私下却一直提心吊胆。 眼下似乎看见了转机,众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乌蒙兴奋地一巴掌拍到秦非肩上:“牛啊你!哥们儿!” 他的力气实在大的惊人,秦非被拍得一个趔趄。 菲:“……” 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并且我掌握了证据! 玩家们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重新被注入了活力,乌蒙像是撒欢的狗子一样,一边解着脖子上的绳结,一边兴冲冲地向前方跑去。 这份快乐维系的时间实在很短暂。 等到丁立指的那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大家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额。” 弥羊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这是个——棍子?” 高高直直的,一头插在雪地里。 迎着日光笔直而立,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一整夜污染造就的后果并没有随着日出烟消云散。 弥羊的头脑依旧混沌,思路比平时都要慢了半拍,他不住打量眼前的东西,晕乎乎地想到:“雪地里为什么会有一根棍子?” 旗杆? 路灯? 还是路牌? ——路牌!!! 迟钝的脑袋瓜终于灵光一闪,弥羊扑向那片雪地。 那里的积雪比旁边都要更厚实一些,仿佛是刻意为了遮掩什么似的。 在弥羊卖力地挖了好几爪子以后,指尖终于触及到了雪面之下的一个硬物。 黎明小队的几人一拥而上,动作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雪地中那东西挖了出来。 的确是一块路牌。 蓝底白字,就像高速公路上很常见的那种指示牌一样。 路牌锈迹斑驳,看上去很是有些年月了,路上面的文字缺损,但并不妨碍阅读。 “下山,请走此路。” 乌蒙一字字读出路牌上的文字,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 找到了! 下山的路! 在迷路耽误了整整一天时间以后,他们终于成功踏上了正轨。 沉重而巨大的路牌,在乌蒙强壮有力的手臂中,就像一块小铁片般可以随意摆弄。 在副本内经年累月练就而出的谨慎驱使下,乌蒙下意识地将路牌翻了个面,想要检查下方是否还藏有其他线索。 然而,当路牌背面暴露在玩家们的视线之下后,乌蒙的表情却都僵住了。 艹。 他在心中无声地骂了一句,稳住险些脱手将路牌甩飞出去的胳膊。 比起仅仅是生锈了的正面,路牌背面的状况要糟糕许多。 从雪地中被翻转过来的那一瞬间,靠得近的玩家立即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 空气发生了怪异的扭曲,奇怪的嗡鸣声自耳畔传来。 路牌背面通体呈棕黑色,像是被火烤过,又像是被放进某种具有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中浸泡过。 原本应该平整的表面上鼓着大大小小的空包,将上面的文字拉扯得严重变形,轻轻一碰,立即有铁皮碎屑扑簌簌地落下来。 【下山,请勿////#——走“此”路——】 被污染的文字下方,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图标,头骨上横着两支交叠在一起的骨头,显得有些渗人。 一圈玩家瞪着路牌不知所措。 乌蒙将东西放回地上,眼巴巴地转头看向秦非:“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能走,一边说不能走。 所以到底能不能? 乌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开始向秦非讨主意了。 秦非没有回答。 他正盯着眼前的空地出神。 平整的路面上有着怪异的起伏,在十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秦非一脚踹在雪上。 一大捧雪在凌空飞扬,弥散成飘飘扬扬的雾,露出被遮盖的残破的青石地砖。 像那种很常见的景区步道,一看便是人工修出来的。 一条向左。 一条向右。 在众人眼前分叉。 “这……” 乌蒙瞪大了眼睛。 如此一来便很明显了,路牌的两面分别指对着一条路,一条正确,一条错误的。 可问题是。 正确的是哪条? 这路牌原本应该插雪地上,可如今倒了下来,玩家们根本无法分辨它原本所指的方向。 乌蒙举着路牌在杆子上比来比去,硬是觉得两面都可以。 “……我们都试一试?”乌蒙迟疑道。 应或给了乌蒙的后脑勺一巴掌:“我看你是脑袋里面的水还没放干净。” 路牌背面的污染严重,文字内容也令人心惊肉跳,错误的那条路是能够随便踏足的吗? 有去无回,不是说说而已。 玩家们聚在路牌边抠脑壳,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出对策。 秦非定定地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银白,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不安。 他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出原因,只有飘渺而难以捕捉的第六感不断在脑海中发出询问: 这里真的,是通往山下的路吗? “要不你来看看,哪条路能下山?” 人堆里,弥羊对岑叁鸦挑衅般勾了勾手指。 昨天晚上他被污染得神志不清时,不小心撞到岑叁鸦好几次。 但这家伙的天赋技能就是精神方面的,精神免疫自然也高得可怕。 岑叁鸦清醒得很,每次弥羊失去方向朝他撞来,都能被岑叁鸦精准得一脚踢开。 弥羊现在看到那双闭着的眼睛就觉得屁股痛! 弥羊虽然问了,却并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岑叁鸦是黑羽的高层,而黑羽的人一向眼高于顶。 这次岑叁鸦会主动和他们组队,都已经出乎了弥羊的预料。 可是岑三鸦却真的开口了:“都不行。” 换来一片沉默。 他好像读不懂空气,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两条路,都不能下山。” 刁明刚刚还围着路牌左右打转,听见岑叁鸦的话顿时不悦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也知道岑叁鸦的天赋能力有些邪门,很难说是预言还是感知,总之,岑叁鸦在副本中的乌鸦嘴是出了名的。 岑叁鸦轻易不开口。 但只要他开口说了哪个人在这场直播中会死,那他就一定活不到结束。 这么乌鸦嘴的人,就应该谨言慎行才对,刁明这样认为。 岑叁鸦没理刁明,也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神情淡漠地垂手站在原地。 “你是真的感觉到了,还是就随口一说?” 刁明锲而不舍地追问。 对面的人不理会。 刁明换了个问法:“那这两条路,哪一条更安全?” 岑叁鸦的眼皮颤了颤,似乎不动声色地瞥了刁明一眼,随后又将眼睛闭上。 那张和雪一样冷清的面容上显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厌憎,但他还是抬手,指向左侧的路面。 “那我们就朝左边走!” 闻人黎明可没刁明那么不识好歹,有了预知系A级大佬金口玉言,连忙一锤定音。 明明进副本前他还坚定着他们小队一贯的理念,要在副本中和其他玩家保持距离。 但一天一夜过去,事情不知不觉就变了样。 小秦昨晚能够对他们仗义出手搭救,闻人对秦非的印象好到极致,连带着看弥羊也顺眼起来,对于和他们同行难得的并不抗拒。 只是,闻人一想到现在的玩家队伍中还混迹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死者】,就不禁头大如斗。 “按现在的状况来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死者?” 在玩家们踏上左侧那条路以后,闻人队长很小声地偷偷询问应或。 应或思索了片刻,给了闻人黎明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 闻人顺着望过去,看见一个吊在队尾的刁明。 刁明从昨天被秦非从密林里捞回来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直到早上日出后状况才稍微好转。 他不知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回到营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身上淌着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湿湿哒哒的粘液。 透明的,带着似有若无的腥臭气。 在极寒的温度下,很快凝结成臭烘烘的冰渣,几乎将他整个人封死在冲锋衣里。 那身衣服肯定没法要了,好在秦非他们还偷藏了不少登山社团的备用服装。 秦非非常大方地找出一件羽绒衣丢给刁明,勉强算是替他捡回了一条狗命。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昨天晚上他一头冲进林子里的举动很可疑。” 应或一本正经地给队长洗脑。 作为小队中头脑相对比较发达的那几位,应或一直是闻人黎明在各个副本中商议要事的对象。 虽说他们队只要一遇到需要分析的副本,通常都表现不佳,五次里能分析错三次,活到现在全靠拳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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