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对你有多大的意见呢? 那又不是我的朋友。 不好也就不好。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低声说。 “这话更好,你的事跟我也没关系呀。” 我说。 “可我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吧。再帮一次。之后就不找你了。” 他可怜巴巴。 “那你之后不会再找老板举报我贪污受贿或者弄虚作假之类的吧。” 我问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看起来很像被一大堆没有用的废物压弯了头和腰背的扁担。 “如果有变态看见你一定会说折磨你这样的人真没意思。如果你真的给我钱,我看看你能给多少,再考虑能不能帮你的忙。 你的钱要是够多,把你儿子弄出来不是难事。让他之后也清清白白,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是困难。 但他要是再找我麻烦或者是你,那你们全家都遭殃,可别怪到我头上。” 我对他说。
第268章 “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 把手里一个超大的瓶子递给我,我还以为他提了一桶番茄酱,低头一看,那瓶子上写着止痛药。止痛药底下还写着安眠药。 在下面写着2500+2500。 看来我有很多药可以吃了。 又可以活一段时间了。 我收了那个瓶子对他表示感谢, 他挥了挥手, 疲惫不堪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 他在家里想了很久, 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去监狱见一见自己的儿子, 于是他去见了。 到了监狱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也许是有人的伤口烂掉了, 从里面孵出苍蝇和蚊子的卵。 到处都有嗡嗡嗡的声音, 但是黑漆漆的怎么也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顺着这条路往里走。 前面有一个人低着头提着灯给他带路, 不抬头也没有脸, 穿着一身黑衣服, 走路的时候看不见鞋子和脚, 只是在地上拖。 但如果仔细盯着看就能发现这人没有影子, 也没有让衣服沾到地面一丁点儿。 这根本不是个人。 这是安排在这里的受了污染的守卫而已。 他们平时守在这里有人的时候就给别人带路开门。 如果不仔细看和普通人没有两样,虽然普通人也不会到这里来。 到了地方那个人消失了。 只留下一盏灯在原地, 周围黑漆漆的, 那盏灯就像是一团跳跃的火, 他几乎有些不敢伸手去碰,怕自己被火伤到。 但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伸出手去将那盏灯提了起来。 果然很烫,他抖了一下手, 想把这东西甩开,却发现灯把手粘在了他的皮里面, 甚至还想往他的肉和骨头里面钻。 他死死握住了这一盏灯,那灯扭动了两下,不动了。 他突然听见一声口哨,他转过头去看,那边空无一人,他甚至看不清楚墙壁在哪里。 只觉得蟑螂和蜘蛛到处都在乱爬,还有柔软而湿润的青苔滑腻腻的,从他的脚底下长了出来。 他忍着恶心往前走,小心翼翼,一步又一步。 走到了最近的栏杆的面前,往里一看,里面还是黑的,他提起了手里的灯,灯光往里延伸,他看见了。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那个已经被关进去一段时间的儿子。 头上顶着干稻草,身边爬着蟑螂,墙角有蜘蛛网,衣服已经脏了,皱巴巴揉成一团,像刚刚从坛子里捞出来的酸菜叶子。 他一动不动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角落里面,就像一颗等待发霉的蘑菇,脸色惨白。 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妙反出一点红色。 正二对着自己的儿子喊了两声。 “我来看你了,儿子抬起头来往门外看,我就站在这里,我来找你了。” 他说。 起初里面的儿子没有声音也不动弹,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让他几乎怀疑里面的人的耳朵已经坏掉了,也许,连脑子也坏掉了。 但并不是那样。 在他持续不间断坚持喊了好几次之后,连他自己都快要觉得厌烦了,里面的人终于动弹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集中注意力再次喊了起来,充满感情的呼唤。 但他儿子皱着眉头,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发绿他猛的抱住头往墙上撞了一下,砰的一声,又沉闷又清脆。 外面也听得清楚。 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甚至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处理过很多事情的脑子隐约能猜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不想相信,也不想仔细去想,就好像觉得他不想就等于不存在。 许多人都这样,他并不是特例。 所以灯光跳跃了两下,里面发出一声嬉笑,颇有些嘲讽意味,就仿佛之前原地消失的那个人正躲在灯里的火焰之中。 如果他现在分出注意力去看,那可以看见一张清晰的人脸正在里面扭曲。 那人脸的眼睛还紧紧盯着他。 “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假的,我的父亲才不可能出来看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他死了吧,他才不会来找我。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自杀,我死了之后,你有本事就来找我,你看看我们谁更强。 我不相信我死了之后还要受到你的纠缠。 你以为你算什么?如果没有污染,你永远无法发声,永远死在地底下,永远暗无天日。 这里根本没有亮光。你以为自己在什么地方啊?你以为你活着,你早就死了,你清醒一点吧。死了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去死吧你! 我管你从前是什么,你从前就是头上的太阳你也该熄灭。 更何况你现在不过是脚下的泥。 你以为现在还是你活着的日子吗? 你以为另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还他妈能对付年轻人。 你做你妈的鬼梦。 我才不怕你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否则我活着一天就骂你一天,我活一辈子就骂你一辈子。你装什么呀?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哦,死啦! 活该!” 他哈哈大笑起来。 正二的儿子看起来已经疯了。 头发乱糟糟的,手指甲里全是黑色的泥。身体瑟瑟发抖。眼睛通红,往外突出,像得了甲亢。脖子粗大,仿佛缺少某种元素。 伸着脖子张着嘴叫唤的时候,舌头鲜红,似乎在他激动的争吵的时候已经被咬出血了。 他正在和某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争吵。 可那东西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甚至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如果他不在这里,或许一辈子都不这样。 但他在这里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好起来了。 他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猖狂。 就像是他不只是今天发疯,而是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疯了,可他并没活许多年。 如果从他活着的第一天起他就疯了,那他活到今天毫无疑问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正儿看着监狱里面的儿子两条腿突然颤抖起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正在家里等待他回家的妻子。 他在晚上听见有磨刀霍霍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听错了,或者是做梦,或者是邻居。 但是他根本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那么大的声音是从他的隔壁传来的,但不是他的邻居,是他的枕边人,是跟他同床共枕的他的妻子。 他们之间没有墙。 只有被子,有时候连衣服也没有。 他根本没有防御力。 除非他的皮肉能长出刺来,可那种时候他已经变异了。 变异之后脑子早晚会丢掉。 丢掉脑子之后就会完全变异,那就再也算不得人,会被清理掉。 他见过很多被清理的尸体,他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他妈的从前根本没想过原因。 如果他的妻子晚上在他的床边磨刀,总不会是为了杀猪。那就是为了杀他。或者自杀。那屋子里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了。 如果他的儿子回去,也许他的儿子会先死。 那他就要看见儿子的尸体。 如果他的儿子不回去,也许他会先死。 那他的儿子看见他的尸体都会说,那一定是假的。 他一时分不清哪一种更可怕,更荒谬,更好笑。 他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狠命把灯往地上摔去。 那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外面的玻璃即将碎掉,但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那盏灯也还是完好无损,就好像这座城市。 外面再糟糕,里面也像燃着火一样温暖,火焰会烧尽一切。 外面的糟糕的东西拼命想要破坏这稳固的保护壳。 里面的东西在放肆嘲笑。 里面的笑声和外面的笑声,谁又分得清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会这样呢?之前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啊。” 他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 灯里的火焰对他说:“你这里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事,不过稀少,而且外面不知道。你不负责处理,这里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因为他们总认为,自己生活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实际上可当然不是了。 每天都有人死掉。 也许是意外,也许是人为。 也许什么都不是。 只是有人死了。 可是有什么用处呢? 许多人不知道。 还以为他们生活在安逸的温水里。 许多人知道了,可是要装不知道,如果有人对他们说,他就要拔掉那人的舌头。 曾经有人这么干过,那个人,后来也进监狱了。 大家都说他疯了,不过他进来之后情绪反而比在外面稳定,他说这里很安全。 看起来是疯得更厉害了。 之后他抱着头开始撞墙。 对,就像你儿子那样。 他说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就好像到处都有人在说话,可是他根本没有在这里见到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因为没人会探望他。 他撞墙挑选的位置和你儿子选的位置,都在那个高度。 他们大喊大叫,乱糟糟,脏兮兮,臭烘烘,然后死掉。 他们的尸体都很有趣,也许你不感兴趣,不过我们很喜欢,因为吃掉他们的时候非常快乐。”
第269章 “他们身体里全都是黑暗的痛苦。我们吃掉那些东西, 我们的痛苦都在他们的身体里。 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痛苦过。” 灯里的火焰大声喊了起来。 正二也大喊起来。
418 首页 上一页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