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机会得知更多的东西,他是不介意听一会儿的。 粉衫女子放下了捂住嘴的那只手,笑眯眯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嘉明:“我是过来告诉一点事情,免得你死了之后,还是个冤死鬼,要找我报仇呢。” 嘉明疑惑地接过了篮子,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碗水,他眨了眨眼睛,迅速吃了,差点把自己噎住,但也毫不客气地瞪着粉衫女子问:“你要对我说什么?把我害到这个地步的,另有其人?就算和别人有关系,也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别以为甩出来一个背锅的,我就不恨你。” 粉衫女子又笑起来:“你一个男人,怎么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我是来与你说实话的。” 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要不是嘉明就在这里,还真有可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是清风山虎狼洞的虎狼军的人,当时是在那边守门,谁知道被你发现,叫你打昏了头了,要不是我连衣服都没有乱,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嘉明皱了皱眉问:“他们说你是镇长家的仆人,你是不是?” 粉衫女子笑道:“当然是!我就是里应外合的那里面的人!” 这就说得通了。 哪里那么容易就把那么多人都弄昏迷过去还杀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里应外合。 镇长家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终究没有活下来。 粉衫女子笑道:“没有其他的问题想问我吗?” 嘉明看了她一眼,往后撤了一点,坐下来,翻了一下篮子,丢给她说:“我大概知道你过来找我是图什么。你那天晚上看见了我的脸,想找我报仇,毕竟,我是把你弄昏过去害得你一晚上都躺在地板上的人。你从前没有在镇长家看见我,正好可以陷害我,把我弄到这里。” 他顿了顿,想这个人这个时候过来,大概还有一层意思,是要来嘲笑他肯定秋后问斩的。 粉衫女子笑道:“还有么?” 嘉明说:“你过来,第一是为了嘲笑我,第二是为了告诉我,秋后问斩将近了,第三是为了叫我知道,你是找我报仇的,你也不是好人,实话说,你不是好东西这个事情,在我被关进来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但是,没想到你能那么不是好东西,也挺出乎意料的。” 粉衫女子笑道:“小郎君,何必把话说得这样绝情呢?你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委身于你,只要你救我脱离苦海。” 嘉明听笑了:“谁在苦海啊?要论苦楚,我以为现在的我,比你苦多了,我都没求你救我,你反而求我救你?这太好笑了吧!我能怎么救你?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人了,还救你,我不想尽办法把你拉下水去,你就感恩戴德吧!也就是我现在懒得理会你们。” 粉衫女子捡起地上的篮子问:“那你要是到了秋后问斩的日子,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理会我吗?” 这话有点威胁的意思。 嘉明笑道:“这话说得更好笑了,我到了那天,也就是等死罢了。” 粉衫女子忽然定定看着嘉明问:“你真不知道我的意思还是假不知道?” 嘉明闭上眼睛问:“真不知道怎么样?假不知道怎么样?” 粉衫女子笑道:“真不知道,说明你是个泥足深陷的蠢货,我没有必要继续和你接触了。假不知道,说明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为了膈应我,你这点膈应不算什么,我每天被别人膈应的时候,可多了,我也不怎么介意,要是介意那些,早就死了,你真不想知道什么吗?” 嘉明问:“还能知道什么?你不就是为了那几件事来找我?哦,我知道了,你这次过来不仅是为了自己过来的,还是为了你的虎狼军过来的,你们虎狼军觉得我能在那天晚上逃出生天,实在是个可用之人,就想把我招到你们的团队里面去给你们当苦力,当垫脚石,当背黑锅的? 反正事情是你们做的,你们要是在法场上把我救下来,你们算是救人一命,名声大噪,得了一个死心塌地的背锅瞎子,之后几乎可以高枕无忧,还能顺势对其他土匪势力表面,事情是你们做的,那叫一个百利而无一害。反正你们在做事的时候也没考虑过之后可能被官府处理。 我看那官府也烂透了,大概是不会处理你们,若是真要处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也不会找我来等死。你们有办法保我一命,却没办法保我的名声,我是知道的,要是答应了你们,只怕这辈子是干净不了了。 你们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粉衫女子笑道:“我们干什么要了解工具呢?就算是奴才,也没有主子去了解奴才在想什么的道理啊。你要有自知之明,你这种人,别人都看得出来,就算是把你压在地上了,你心里也还是不服气的,若是要收了你,也只要你表面的忠诚罢了,怎么可能几乎无害? 其实收了你,那是百害而无一利,只不过,我们老大觉得你有点意思,可以给兄弟们找乐子,救你一命不过举手之劳,你若是愿意,我们就帮忙,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当然也是不会做什么的。你也可以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看多少人会相信你?没有人会愿意听你的话。 因为你之前大骂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知道了之后,对你的观感比之前更差,没人会相信你了。”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算他们都知道,嘉明是下山来要找人的,但凡名声坏掉了,找到的是好人,肯定不会沾上,要是坏人,也就是互相利用,没有好事,他们闹事的时候,已经想得这样歹毒,实在可恨,但嘉明现在,确实没有办法。 不管是他没有想办法也好,他自暴自弃了不打算想办法也好,他现在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出去。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嘉明说。 粉衫女子笑道:“那好,我下次有空再找机会来看你,你答应我的老鼠蟑螂可要记得啊。” 嘉明嗤笑道:“得了吧。你又不喜欢,也不会喜欢,我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谁知道那些东西多脏,尸体摆在这里,还不早早臭掉发霉长更小的蛆虫?恶心。我才不会干那种自己折磨自己的事情。除非是你来的时候正好。那就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粉衫女子笑道:“好吧。” 她说了这些就走了。 嘉明继续昏沉睡觉,睡了醒过来,看着天花板,忽然发笑,又听见隔壁传来了唱歌的声音,他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终于看见了来巡逻的狱卒,就喊着问:“你知道我隔壁住了什么人吗?” 狱卒用看疯子的目光看他:“什么啊!你隔壁根本没有人啊!你在问什么?” 嘉明愣了一下,随后捂着脸笑倒在地上:“这样啊,挺好笑啊。” 狱卒怕沾上疯病晦气似的赶快走了。 之后一连三天,虽然嘉明都睁着眼睛,但是没有看见狱卒过来巡逻。 他试图打开门锁,狱卒就出现了,站在门外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后是浓重的黑暗,脚下散发着蛇鼠虫蚁和干稻草的混合臭气,嘉明抬起乱草似的头发,只有眼睛稍微白一点,看着一门之外的狱卒,狱卒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嘉明扯了一下嘴角说:“别白费力气了,出不去。” 嘉明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狱卒笑道:“你就算是尝试了也出不去,你以为这里只有一把锁?那走廊的尽头还有一把锁,往上走去,还有一把锁,走到外面,是在天光底下了,你以为自己就可以走了?外面是许多人看着,你一出现就能把你认出来,再往外走,还有一扇门,是整个监狱的大门。 即使你走出去了,方圆十里寥无人烟,你也是个没吃没喝没有换衣服鞋子臭到自己死掉的命。 死在这里,还算你知道守规矩,你要是出去了,被发现一次,要打一次,被发现第二次,要打两倍,你要是不想在秋后问斩之前提前被我们因为你违反规则而打死,你还是安分一点。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你要是再不相信也不听劝,就是死路一条,我们也管不着。 最多是在你死了之后,用破席子裹了,丢到海里面去,当然,席子是不可能给你的,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狱卒说完,点了点头,自己走了。 嘉明呆呆坐在监狱里,突然笑了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怎么不可能出去呢?分明是有可能的!就是有可能!我说有可能就有可能!” 他现在看起来比之前还疯一点。 远处的狱卒看见了他,都不敢靠近,往常时候,他们只在他睡着了过来巡逻,后来见他对着空地自言自语,就连他睡觉的时候也不想走到这里来了,只是飞速地看一眼,再远远跑走。 嘉明开始想办法打开锁,开锁是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是没法打开。 如果直直走出去不可以,那就走地底下,地下通道永远比地上安全一些。 嘉明抓住了一只老鼠,用这只老鼠钻地洞,首先要到隔壁去,隔壁果然是空房间,一个人也没有,地面干干净净,好像早就没人要了,嘉明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看见外面的阳光明媚,和自己那个房间的光线不一样,就按照光线移动的速度和位置,计算出了地道的方向。 晚上,狱卒已经巡逻完毕,回去等待换班了,嘉明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喃喃自语,声音很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见,就算有人听见这里有声音,也只是听见声音细如蚊呐,根本没法听清楚,他们烦躁了一阵子,也只觉得是不能躺在地上就安稳入睡罢了。 但他们睡在这种地方,要是能安稳入睡,那才奇怪。 嘉明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阳光而分外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在正午的时候,阳光最热最亮,外面巡逻的狱卒会因为太阳而站在屋檐底下休息,在高处监管的狱卒会因为太阳太大而转过脸去,他们不会看见我,如果我这个时候出现在地面上,他们也管不得我。 要从这里走到那边,只要打开了门,我就可以出去了,到了外面,什么都有,一时半会是饿不死的,总比睡在这里好。 门的表面缠绕了带刺的植物,植物里面可能有毒蛇,但是,他们不可能冒着自己死亡的生命危险来这里,他们也是要出门的,开门关门不可能不动植物,只需要戴手套就好,他们肯定有办法,即使植物里面真有毒蛇,他们也可以不惊动离开,如果没有,那就最好。 他们某些人手里有枪,见到人就出去就会打,但是,那些枪都打不远,只要我开门出去,他们就追不上我,地道只能挖到外面的地面中间,再往外就不行了,那边有门,不小心挖错地方会出人命,只能从半路爬出来,再从地面匍匐出去,打开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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