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都在疼,疼得仿佛有人用锤子反复砸他,仿佛用钢筋在搅碎他每一根神经,疼得他甚至希望白鹄立的这把刀子更进来一些,早点给他一个解脱。 “冷……有点冷……”他翕动着唇,声音低微而沙哑,面色惨白,冷汗沁了一脸,把发丝沾在额头。 等他说出口,又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冷。 白鹄立俯身,张开双臂,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轻到根本不像平时冒冒失失的他能做出的动作。 他温暖的唇一下一下轻吻他满是血腥味的唇:“阿澈,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澈猛然睁开眼,额上尽是冷汗。 他几乎要疯了,似真还假的画面,令人分不清真相假象。 因为这些亲密的动作,让他觉得也许是他对白鹄立怀抱着妄想,才会出现的想象。 可是那种熟悉感和真实感,还有刀子刺破心脏的锐痛,让他原本的侥幸心理彻底破碎。 这就是真实发生的,尽管他忘记了。可是为什么这次会如此与众不同?为什么白鹄立会动手杀他?他现在又为什么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白鹄立为什么说一直在陪他? 白鹄立到底隐瞒了什么? “阿澈,你怎么了?”白鹄立也发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时澈看向白鹄立的眼神越发深沉,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就像诱人坠下的深渊。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随着他见到画面中白鹄立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他好像也越发接近真相了。 是啊,在他刚刚从苏城的家中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也是眼前这只浑身黑色绒毛的“白狐狸”。 查清凶手是警方的事,弄明白白鹄立身为妖族有没有对人类动手是神仙府的事,他要做的,是搞清楚白鹄立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他有一种越发强烈的直觉,白鹄立隐瞒他的事,不仅关系到他拥有龙之眼的寿数,更有来自灵魂的战栗恐慌。 也许真相,是他承受不起的。 但真相就是真相,走到如今,他不能后退。 “阿澈,你没事吧……”白鹄立盯着时澈越发奇怪的眼神,心中也不由自主漏了一拍,比之前在众人面前符箓烧起来时更慌张。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时澈只说了声“没事”,并不解释什么,手上也没放开紧握的墨玉吊坠,丝丝缕缕的灵力依然源源不断地送入其中。 果然,没多久,奇异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但这一次,并没有再续接前缘,入目先看到的,是坑坑洼洼岩壁上的珠玉之光。 在这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中,照明的竟然是无数镶嵌在山壁上的夜明珠。 悠悠盈盈的光星星点点,就像一片天然的璀璨星空,只是现在洞穴中的两人谁也没有心思欣赏这绝美景色。 他怀里抱着白鹄立,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瘦瘦高高的少年其实很轻。 他把闭着眼睛毫无知觉的白鹄立放在一块空地中间,空地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画着咒术,血红色的痕迹他似乎知道从何而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胳膊上,有许多新旧叠加的伤痕,显然是被锐器割伤取血而致。 他给“睡着”的白鹄立整理了一下衣物,衣领被抚平,露出锁骨处深深浅浅的红痕。 叫他看得都脸热。 即使他知道,在他的龙之眼中看到的自己只能是过去,不可能是未来,现在也不免开始怀疑。 这些事情哪可能是过去? 这分明就是未来! 只是这也说不通,他绝不可能让他和白鹄立的未来变成眼前这样!难道他们之间,不是他对白鹄立下阵法,就是白鹄立杀了他吗? 况且地上的阵法虽然他从未见过,但只看一眼,谙熟感就像是这阵法是由他所创,他已经知道有何作用了。 逆天改命。 他看着自己不慌不忙地把白鹄立安顿在阵眼中,然后再一次割开手臂上的伤口,用自己的血布阵——他的血似乎比之正常颜色更浅几分,是因为其中充斥着浓郁的灵气。 直到最后一笔画完,白鹄立依然安静躺着,无知无觉。 可阵法却爆发出一阵耀目的金红色光芒,这光芒连洞穴中的夜明珠都逊色几分。 光层层叠加,越来越亮,直到靠近阵法中心,如果他们在外面,就能看到这缕光升得无限高,连接着天地,最终逐渐收敛,湮灭在白鹄立的眉心。 是他要给白鹄立逆天改命! 轰隆隆的闷雷滚滚而来,周围的光仿佛都被抽离了出去,越来越暗。 一声闷雷炸开,响彻云霄,一直震荡到时澈的大脑,让他太阳穴都不住突突狂跳。 如果说之前还不知道,现在就很清楚了。是来自冥冥之中的执念,也是时澈逐渐恢复的记忆。 白鹄立原定的命数,是和他父母一样。 即使在鎏云的庇佑下能暂时安全几年,等他成年,继承了上古瑞兽九尾天狐的力量,有了些许实力,他就想要报仇,他会下山,他会再去主动寻找和接近上古凶兽。 最后,他也会被上古凶兽杀死,会被分食,甚至连小小的原型都留不下来。 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这只小小的狐狸崽子。 若是不知便罢了,时澈想着,他知道后,又怎可能袖手旁观?上苍给他龙之眼,是让他更好地保护爱人。 不过是与天夺寿,不过是逆天改命。 如果天命不佑,那就由他守候! 胸口的灼热感已经越发无法忽视,时澈强撑着飞奔上前,把白鹄立护在身下,等着因为强改命数招来的雷劫过去。 “嘀嗒,嘀嗒……”有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时澈睁开眼。 地上一片绯红,落在地上的不是水,是血。 是从自己口鼻,甚至耳中流出的血,可是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如果不是看到,也许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把地面染红的血,都是从他身体中流出的。 视线也模糊了起来,似乎连看,都看不清了。 果然,这么大的阵法,他还做不到。用龙之眼偷偷看了白鹄立的未来,已是有违天意,他不愿白鹄立受伤和死去,动手改变了未来。 合该付出代价的…… 黑色终于完全覆盖了时澈的视线,他最后的知觉,是他倒在了白鹄立温暖的身上。 也不知道小狐狸醒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不会被吓一大跳。 - 再一次在警察局睁开眼,时澈觉得异常疲惫,连瞳孔都是涣散失神的,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打一个永远没有结尾的游戏。 他看似打出了无数结局,却没有一个真正的结果。 太真实了,他每一次面临死亡的感觉。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到底谁活着,谁死了? 这又是他看过的第几种死法? 他越来越混乱,分不清过去和未来,更分不清生死的距离。 他缓缓松开手,掌心的墨玉吊坠落在衣服上,转眼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同化,重新变得冰凉。
第99章 时澈察觉白鹄立一直在偷偷看他, 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虽然看似很安静,但是周围剧烈翻腾的灵气却明晃晃做不得假。 时澈确实心绪不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者说, 已经算得上心烦意乱了。 他看着白鹄立略带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顶上翘起的头发揉成了个卷儿,眼神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飘。 还带了点委屈巴巴。 怎么了? 时澈微怔。 小狐狸是觉得自己不信他吗?不可能的,不然他怎么可能陪他来这呢。 时澈失笑, 抬手帮他整了整顶上乱翘的头发, 正要说点什么打破屋里过分的安静。 “咔哒”一声, 门开了,门外是柏岑, 只是现在柏岑的脸色实在有些微妙。 “你们可以走了。”柏岑疲惫道:“凶手另有其人。” “怎么说。”时澈向柏岑看去。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柏岑面对眼前的两个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人,倒放下了一些强硬的伪装, 横竖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白鹄立从时澈身后探出半边身子, 问:“许离吗?” 柏岑点点头,饶他见多识广,也对刚才法医解剖台上的场景心有余悸。 许离外表看似正常, 可等一下刀子, 腐臭的刺鼻气味连口罩和防护服都阻挡不住,就铺天盖地地往他鼻子里钻。 那一包正常的皮囊之下,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胸腹内早就化成发黑的腐水了。 “这……”当时负责的法医诧异:“都起码死了一年了。” 说罢,又仔仔细细翻看许离仅剩的薄薄一层、从外面看依然完好无损的皮肤,“你们说, 受害人几小时前还在和你们说话?” “……”柏岑搓了搓胳膊上又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向面前的时澈和白鹄立解释:“总之,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能用寻常解释,但我们查过了,一年前你们两都不在苏城,在其他城市办事,所以,你们的嫌疑排除了。” 主要是刚才那情况,傻子都看得出来许离有意在往白鹄立身上引火,还把白鹄立推上了风口浪尖,显然是要让白鹄立背锅的。那背后操控许离的妖物,就不可能是白鹄立了。 时澈注意到柏岑说话时一直盯着白鹄立看,却不是看妖怪的稀奇神色,倒像是看到什么熟人了似的,于是不由往中间站了站,挡住了柏岑的视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年前,我们是在一起?在哪里?” 时澈这话问出来,柏岑倒是奇了:“你自己在哪不知道?” 时澈指了指脑袋:“出了点事,都忘记了。” “你们是在一起,那时候,你们在云地。”柏岑眸色深沉,盯着白鹄立开口:“你认识陆景焕?” 白鹄立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里怎么又有他师兄的事儿,但联想到那些符箓也是师兄画的,大约是因为神仙府有了交集,便大大方方点头道:“是,他是我师兄。” 柏岑一边带他们出去,一边若有所思地应了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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