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澈心中疑惑,视线看向别家门口。 果然,家家户户大门的门框顶上都挂着一枚铜蛇标记。 村里的狐仙庙破败不堪, 是因为村民们转信了蛇仙吗? 而白鹄立看向那些铜蛇的眼神失落中带着一丝愤怒, 像遭受了背叛一样。 为什么呢? 不等时澈想明白,白鹄立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寒冷的气温中腾出一片白雾, 他偏过头,注意到了时澈的视线,问:“怎么了?” 时澈移开视线, 转而指了指边上的大槐树,道:“我已经找到地方了。” 时澈将富商遇到的怪事和白鹄立简单说了说, 转身看着面前高大的槐树,暮色时分金黄色的阳光照下,哪怕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衬着远山也是一副美景。 时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和吴春山画中相似的景色,笑道:“吴春山的画确实不错,不过你老家更美。” “哈。”白鹄立忽而冷笑一声,俏丽的脸因为背光带着阴影,与他平时活泼的模样截然不同。 时澈心中蓦地漏了一拍。 可不等时澈说什么,白鹄立就弯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柔软的回忆中,说出口的话带着暖意:“栖霞镇最美的就是傍晚,我父母一直很喜欢。” 白鹄立正色道:“不过,据我所知,栖霞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祭祀,也没有把人吊起来的仪式。” 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还得等晚上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情况。 时澈没太纠结于这棵大槐树,看了看天色,对白鹄立道:“不早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时澈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一丝紧张,心里到底存着想拐带人家儿子的想法,终究要看看白鹄立的父母怎样,是否开明,是否和善。 是否……能接受他儿子未来多一个男朋友。 白鹄立却闻言一愣,他只说自己老家在这里,可总不能把时澈带到深山的洞府里去住吧。 “怎么了?”时澈看白鹄立不动,问道:“不回去找你爸妈?” “我父母都不在了。” 白鹄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挺平静,就像说一个很普通的事实一样,并不显得多悲伤,但是他低着头,傍晚愈发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时澈一愣,他一直觉得白鹄立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小少爷,被养得活泼开朗,又阳光明媚,还有个身为影帝的堂兄,又有常听他提起,定然十分疼爱他的师父师兄,学了一手好本事。 却从没想过,白鹄立从来没有提起过的父母,竟然是因为已经不在了。 “我跟你一起查吴春山的画吧。”白鹄立主动提出。 他微微眯起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寒芒。 反正他也要查查看,这些人门楣上挂的铜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短短几十年,竟把庇佑他们的狐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最后,还是时澈带着直到最终也没有说自己家在哪里的白鹄立,去栖霞镇唯一的一个小旅馆开了房间。 也许因为在群山环抱的地方,冬天还格外长,时澈盯着小旅馆前台后面的墙壁,上面是绿得发黑的霉斑,像特殊的墙纸一样,印在墙壁上,召显这个地方的老旧。 “要一间房。” “要两间房。” 时澈和白鹄立的声音是一起出来的,前台体态臃肿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从电视机前抬起头,牙是抽烟的黄黑色:“你们到底要几间?!” 时澈看向白鹄立,可白鹄立不说话了,就瞅着时澈。 时澈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一脸正经,对中年女人道:“一间房。” 中年女人终于舍得把视线挪开,电视机上播放的电视剧已经不知多少次重播了。 女人打量了一圈时澈,又瞅了眼白鹄立,皱着眉:“你们两个,一间房?” 话里有话的样子。 时澈淡淡应道:“嗯。” 中年女人哼了声,把一串带着棕色油污的钥匙丢在柜台上,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小年轻注意着点,咱们这里的隔音可不好!” 意有所指。 时澈下意识往白鹄立那边看去,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可是白鹄立只是眨眨眼,依然满脸信任地看向自己。 他好像没听懂。 时澈放下了心,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仗着白鹄立相信自己,就暗暗满足私欲。 “怎么了?”白鹄立小声问。 时澈提着两人的背包,往吱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走:“没事。” 又好似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还能照应着我些……这回出门,我没带够钱。” “没关系。”白鹄立跟在时澈身后,声音又乖又温软:“我带了。” 时澈失笑。 一时只觉得,无论白鹄立是什么,他都该对他好些。 房间很小,开了门,他们才知道,为什么下面的老板娘会这样的表情。 里面只有一张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鹄立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他跟着时澈就很开心,只有进这个小旅馆之前,看着旅馆门口挂着的那个铜蛇标志,上扬的嘴角才往下垂,明显不高兴的神情。 “我先去买晚饭,看上去这里不像有外卖的样子,你吃什么?”时澈转移话题。 白鹄立正在刨自己的背包,收拾东西,闻言想了想,道:“都可以,如果有鸡的话最好。” 想到白鹄立无鸡不欢的饮食习惯,时澈也忍不住笑了:“好。” 等时澈再下楼,楼下柜台前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和老板娘在唠嗑,时澈到底不认识村里的布局,正要上前问问哪里有饭店,就听到两人的对话传来。 老板娘抽了口烟:“你家那个现在回来了吗?” 另一个女人笑了笑:“没呢,这么大冬天的,进了山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香烟从她鼻腔里溢出,楼下弥漫着劣质香烟的气味:“冬天山里的蛇可太难找了……不过有没有抓到蛇不要紧,重点是要把之前进山的吴四叔和二婶子家的找回来。” “可不嘛!”另一个女人黝黑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见不着人,他们可不会给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板娘放空了眼神,状似感慨:“现在这钱可越来越难挣了。” “抱歉,打扰了。”时澈屈指在前台的木桌上敲了敲:“有些事情想问问。” - 时澈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了吴春山的情况,结果有些失望。 吴春山的确是这里的人,不过只在每年清明祭祖回来一次,家里小辈跟着他在外面闯荡,上面的老人已经过世了。村里的人只知道吴春山是个画画的,不清楚在外面他有多大的地位,甚至还觉得他不务正业,提起也不过是一句“画得还挺像”。 但这一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时澈默默抓紧了手中的那一叠纸,他在调查吴春山的时候,顺便向落霞镇人打听了白鹄立家人的事,虽然白鹄立从没有提过。 白鹄立明明说栖霞镇是他老家,可他到了以后却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反而和他一起挤在小旅馆里。 白鹄立表现得根本不像在这个村里长大的样子,他虽然会夸赞落霞镇的风景,但也仅仅只是夸赞落霞镇的景色。 而且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这里是他老家,言语和行动中表现的样子,不仅对落霞镇没什么感情,反而很讨厌这个村庄一样。 是因为他父母吗?认识白鹄立那么久,听他提到师父和师兄都比父母多得多,而且他父母已经不在了。 或者……是因为他小时候在这里生活出过什么事,让他对栖霞镇有偏见和抵触? 那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回“家”过年? 还有白鹄立看门框上铜蛇的奇怪眼神,似乎认识他越久,了解他越多,就发现白鹄立身上的谜团越多。 但无论如何,时澈也不希望一直阳光开朗的白鹄立变成烦恼重重的样子。 为了帮白鹄立,也是为了了解白鹄立更多一点。 于是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向栖霞镇的人打听了白鹄立的事,可得到的结果却远远出乎意料。 时澈把手中那几张纸抓得更皱了,用力到他修长的手指间蹦出了几丝青筋。 他花了一点钱,向村长拿到了村里所有人的关系资料。 三百五十二户人家,一共一千多口人,他一个个看过。 栖霞镇,没有姓白的人家。 别说现在了,就是往前倒推个几百年,连嫁进来姓白的都没有,更别说姓白的人家。 栖霞镇是一个典型的小村庄,大部分村里的人往上算几代都是本家,如果不是,那就多算几代。 大家都姓吴。 所以如果有外来的白姓人家,肯定是有深刻印象的,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那栖霞镇算白鹄立的哪门子“老家”? 时澈打开门,正巧窗外橘红色的夕阳终于坠了下去,熄灭了最后一抹光。他看着白鹄立坐在床上的清俊背影,目色沉沉。
第66章 吃过晚饭, 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晚饭吃得很安静,时澈在白鹄立转身之前,把那几张纸叠起来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晚上要出去看看吗?”白鹄立先开口问。 时澈刚要回答, 楼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木桌椅在碰撞。 时澈收拾了打包盒,提着准备扔出去:“去看看。” 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老板娘正费力地举着又宽又长的木板, 嵌在门框上, 不一会儿, 本就不算宽敞的大门被堵上了大半。 门框分成内外两层,中间有凹陷, 向里的一端靠近边缘有个缺口,老板娘把木板顺着缺口嵌进去, 又通过凹槽将木板移动到另一边,等木板都嵌进门框, 就算是关好了门。 是最老式的那种。 老板娘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见到正下楼的时澈和白鹄立。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啊?”老板娘问, 哑着嗓子, 大概是烟抽多了。 “出去随便逛逛。”白鹄立似乎不太精神,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他,到栖霞镇以后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 时澈跟在后面:“天都刚刚才暗, 我们出去逛逛夜市。” 老板娘操着一口带口音的腔调,生硬道:“这里没有夜市的,晚上不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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