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了,只留下寨子大门顶上悬挂的红灯笼,寨子里的小楼熄灭了灯火,整片七星沟中,就只有这寨门口的大灯笼,还留着一点光。 就像一条盘旋卧在七星沟中的巨龙,睁开了双眼。 时澈跟着布戈一路前行,似乎走了很多路,可是回头看看,离七星寨又并不如何遥远。 “到了。”布戈拨开前方山坡上根本不起眼的一丛一人高的灌木,把那些树枝掰开,就看到后面藏着的幽深山洞,黑黢黢的,哪怕是白天恐怕都看不到底。 时澈问:“这里就是真龙宝藏的入口?” “没错。”布戈回答,如履平地地当先踏进山洞,好像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 时澈没他这本事,抽出一张照明符挥了挥,柔和的白光就照亮了这一片。 他看到,先前进来的布戈正用手一点一点抚摸过前方石壁上的复杂浮雕。可走近了才发现,布戈的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正用自己的血往浮雕上涂。 “圣子是钥匙,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布戈解释了一句,又自嘲轻笑了声:“为了夺取宝藏,他们曾把不听话的圣子杀死,取了血涂在门口……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不知道,只有圣子心甘情愿带人来这里,才能打开这扇门。” 原来在这个僻静的地方,还发生过这么多事。 也有人为了保护未来会来这里的他,付出过这么沉重的代价。 随着鲜红染遍浮雕,久未开启的石门缓缓震动,尘土和一些不牢固的小石块掉了下来,激起一片飞灰。 也露出了石门后面的世界。 很辽阔,很壮观。 这时,时澈才知道,大约他肉眼可见的七星山脉,里边都是空的。 长明灯经过数千年的光阴,没有暗淡,没有熄灭,依然幽幽亮着。仰头看去,石壁顶上就像另一片星空,零零星星闪烁着光。 布戈当先进入,对里面一切见怪不怪:“长明灯里的是从陨落的瑞兽孔雀身上提取的油脂,岩洞顶上的都是夜明珠。” 洞口也在一处岩壁中央,前方只有一个小平台,布戈在平台边缘拉过一条结实的藤蔓,顺着往下爬,脚踏实地后仰头示意时澈一切安全。 时澈紧随着布戈的步子向下,在双脚踏上地面的一刹那,好似有什么东西窜上了他的身体。 而地上的那块巨石也幽幽地浮现出一丝金芒,一闪而过,好像组成了什么花纹,但是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了。 就像被什么东西窥视了,巨大的神念投射到时澈身上,时澈只觉得那是强大到完全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存在。却又带着几分亲近和温和,把自己由里到外探查一遍,竟完全不会让自己有反感之情。 倒像是被温泉水浸润过,暖和舒适的感觉浸透了他每一寸灵魂,滋养着他的身体,把体内所有排斥的、不好的东西都驱逐出去。 “你体内还有什么东西?”布戈猛地回头,意识到了不对劲:“是什么脏东西……偏执又血腥的气息,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带进了圣地?” 布戈皱着眉感受:“你是传承了龙之眼没有错,可为什么身为真龙继承人,还会携带这种污秽之气!” 时澈一愣,在全身浸入柔和而纯粹的灵力洗涤时,体内的确有什么在叫嚣着,抵挡这股力量。 正在困惑之际,忽然想起当初他和妄念定下契约,击掌为誓时,妄念曾趁他不备,打了一道灵力在自己身上。 当时妄念的说法是以防万一,担心他违约,毕竟,妄念明面上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而他又有个三阴之体,像定时炸弹一样令人忌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管妄念,满心只想着白鹄立,想着他们俩身上相连的禁术。 想着如果当时他不答应,以他的实力和妄念动起手来,会不会连累到白鹄立。 可直到现在,时澈才猛然意识到,事实也许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想到这里,时澈立刻借着外界这股充裕灵气,仔细探查自己身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小心隐藏起来的那缕妄念分神。 原本温和的灵力在碰到妄念分神时,瞬间暴躁起来,卷着妄念分神不松开,一点一点蚕食着。 妄念分神被围剿,一开始还抵挡,但拉扯许久,还是败下阵来,慢慢消散融出一个带着猩红血色的印记。 那股灵力包裹着印记,似乎在感受什么,时澈顺着过去,竟真的是他和妄念的契约之力。 真的这么简单吗? 时澈心中刚有疑惑,温和的灵力又一次扑向残存的妄念分神,像被欺骗后生气一般,融化得更快了。 “哒啦”,另一个红色中卷着屡屡金丝的印记掉出来,而这回,妄念的分神已经被消融殆尽。 这第二个掉出的印记带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温和的灵力绕了一圈,猛然往上一撞—— 时澈猛然睁眼,眼中带着震惊之意。 原来第一个带着契约之力的印记是做在表面的假象,而另一个,才是妄念的真正目的,是为留着准备夺舍时澈的。 一旦成功,妄念往后就不必再忌惮神仙府和鎏云。 到那时,妄念不仅自己拥有了三阴之体,还能通过他和小狐狸的涅槃禁术,逐渐得到白鹄立的本源之力。 并且就算被鎏云发现,只要他和小狐狸的禁术还存在,妄念就不怕鎏云和陆景焕下手。 毕竟他们不会不管小狐狸的死活。 而白鹄立却会逐渐虚弱,作为只能强势那一方才能左右禁术链接,白鹄立也没办法再主动断开。 时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他没来这里,若他真的着了妄念的道不曾发现,岂非将一心为他的小狐狸置于险境? 时澈咬牙。 好一个凶兽,好一个妄念…… 时澈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这片让他感觉仿佛归家的舒适灵场,浓郁的灵气冲刷着他。 一个不可思议,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无法抑制的冒了出来。 他做了这么多,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想陪着小狐狸,也想活下去。 不过现在……活下去也许没有那么难。 他有办法了。
第109章 而此时的苏城, 白鹄立本和鎏云好好说着话,虽然见面的时候有些尴尬,但一起好好坐着把时澈在冰箱里准备的东西吃了大半后, 鎏云多少能理解一些白鹄立选择时澈的理由了。 白鹄立拖着尾巴,垂着脑袋给鎏云泡茶,希望自己的乖巧能让鎏云多消一点气。 带着微青色的茶汤入杯,玉瓷的杯子在白炽灯下莹润透亮, 白鹄立刚端起杯托,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一阵晕眩。 等白鹄立清醒的时候, 茶杯已经掉在了地上,万幸地毯铺得厚, 茶杯没有碎,只是茶汤已经把地毯浸湿了一片。 可最令人心惊的, 还是白鹄立手中那个的茶托。 “师弟,你……!” 白鹄立抬头, 是陆景焕扶住了自己,此刻正歪着脑袋半躺在他师兄身上。 而那个羊脂玉白的茶托上,沁着一滩血。 “你怎么了?”陆景焕关切地问, 转念一想, 怒道:“是不是那姓时的又做了什么?!” 鎏云没有说话,小小的包子脸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 扣着白鹄立细瘦的手腕把脉,皱着眉头。 半响过去了,鎏云还是没说话, 不顾陆景焕关切的眼神,他又拉起白鹄立的另一只手, 更仔细地探查起来。 “奇怪了。”鎏云查看的时间太长,连白鹄立都坐起来了,他才终于抬头道:“你体内的涅槃禁术居然主动解除了。” “??”白鹄立刚刚坐起来,这会儿又快吓得躺下去了,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是时澈……?” 一时间,各种可怕的猜想充满了他的脑袋。 鎏云根本不看白鹄立快哭的表情,在他看来,白鹄立这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也太过不争气:“他把你弄到这里做这种事,你还哭他?” 白鹄立吸吸鼻子,被切断两人的关联后,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时澈了,他红着眼睛问鎏云:“……阿澈是不是出事了啊?” 白鹄立顶着鎏云针扎般的眼神,涅槃禁术本就是鎏云天赋技能,这世间没有比鎏云更了解的了,他虽然偷着学了,到底不如他师尊理解更深。 鎏云看着白鹄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来气,堂堂瑞兽,和人类谈个恋爱,还谈得要死要活的,若非这是自家小徒弟,他才懒得管。 鎏云懒懒地动了动眼皮:“现在还没死。” 白鹄立当即就要去寻人,门口一道朱红色的光闪过,他又被屋内还没完全破解的阵法弹了回来。 “师尊!”白鹄立自知以他现在的被掏空的实力,根本出不去,更别说找到时澈了,当机立断一把抱住鎏云的腰,“阿澈阳寿已尽,若是等我交到他身上的灵力耗尽,他也会死的。” “师尊,求你带我去找他!” 鎏云低头,对上白鹄立通红的眼睛,还有头顶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狐狸耳朵,微微叹了口气。 抬起手,阳台的推拉门应声而开。 先是一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城市中最寻常的麻雀忽然落在了阳台上。 而后,是一只接一只。 麻雀、喜鹊、燕子、野鸽子……连寻常根本不可能见到的红隼和苍鹰都落到了阳台扶手上。 最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各种雀鸟都接二连三落在白鹄立家的阳台上,甚至一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苏城的绿孔雀,都拖着长长的尾羽降落在阳台的扶手上,稳稳地站着。 不大的阳台上,各种各样的雀鸟聚在一起,梳毛的梳毛,蹭在一起的也有,满满挤了一阳台。 可是却异常安静,这么多鸟类,连一句叫声都没有,有些互为天敌的鸟,也只是互相瞪了几眼,随后平平安安站在了一起。 “放心。”鎏云终究还是拗不过白鹄立,自家小徒弟,当然是要疼的。 鎏云抬头,扬声向阳台上的众鸟道:“替我徒儿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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