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才和妄念打过一架的缘故,白鹄立右脸颊上还带了点淤青,头发有点乱,一撮稍长的刘海垂在额前,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略晃了晃,只是他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显然看到时澈出现高兴得很。 “阿澈?”见时澈迟迟没有动作,白鹄立疑惑地冲他叫了声。 “……我都记起来了。”时澈站得太远,既照不到屋里的光,又背着外面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师兄说得没错,和我共享生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而妄念还对我们虎视眈眈,你真的……完全不在意、不担心吗?” 话音刚落,屋外过分宽敞的院子里掠过一丝微风,似乎积压了好几天灰蒙蒙的云层被吹散了几分,从外面遥远街道处的路灯照进来,淡淡勾勒出了时澈的轮廓。 时澈低着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心情有多矛盾。 想要小狐狸能平平安安地好好活下去,希望小狐狸能远离危险活着,可他自己就是危险,他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自己呢? 那些人都说得很对,白鹄立身为九尾天狐,若非意外,理当寿与天齐。在小狐狸漫长的生命中,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还是一个迟早会被遗忘在回忆中的过客。 也许等小狐狸下定决心斩断和自己的联系后,会难过一阵子,可再深的伤痕,也能逐渐被时间治愈,何况,小狐狸身边还有很多人,有师门,有许多朋友,还有白少游之类讨厌的存在,可每一个对小狐狸都很好。 不似自己,自从父母不在以后,不长不短的二十多年生命中,一次次带着光和希望出现的,都是白鹄立。 他就是自己的全部。 “你在胡说什么啊?!”白鹄立诧异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时澈的思绪。 白鹄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苦于没办法摆脱身边的阵法,正急得团团转。 他走出两步,又被什么力量阻挡,退了回去,气得用手在地毯上抓了两下,道:“阿澈,你别信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无论是妄念说的,还是我师兄说的,他们都不是我,都做不了我的主。” 白鹄立眼神坚定,时澈觉得,他的眼神甚至看透了自己的灵魂。 看到了自己脑海中不能示人的那一部分。 “阿澈,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白鹄立补充道:“你做那一切的时候,难道不也是心甘情愿?” 时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再次迈步,从屋外竹林处走出,走进了从屋里透出的光影中。 这时,才终于能看清,时澈布满血丝、通红的眼,还有因为眼下的乌青,显得更憔悴的脸。 但更令人担忧的,还是时澈周身异常波动的灵力。 带着焦躁不安的情绪,和无法忽视的偏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鹄立犹豫着开口:“阿澈……” 可随着白鹄立的话,时澈焦虑的情绪被神奇地平复下来。 “这样啊……”时澈打断了他的话,但又像在自言自语:“这样就好。” 猛然,一股强大的灵气从时澈身上迸出,掠过覆盖屋子整整一面的落地窗时,还带了些微的震动,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只有白鹄立脚下的那块地毯,上面原本以花纹形式织就的符纹在时澈的灵气荡过时,就像被洗褪了色,竟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即使是从没见过的法术和符文,对时澈来说也能无师自通,从前什么都不记得时也能琢磨着凭借直觉给人看风水,画符箓,更别说现在都恢复了。 对三阴之体的天生修者来说,这些就像他对白鹄立的爱恋,理所应当到自然而然。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失去白鹄立的恐慌和担忧在压抑不住以后,越发强烈起来,导致他因此而生的灵力,也同样使的得心应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本就因天道的“想要”,而从混沌生出的世界,因欲望而强大,因念想而催生灵力,自然也能顺应。 难怪妄念会成为上古凶兽,难怪它能这么强大。 时澈抬手,张开手掌,掌心腾起一团几乎凝成实质的灵气。 “阿澈?”白鹄立看着时澈的模样,有些担心,等四周束缚自己的阵法被消除后,便迫不及待地往时澈那边跑去。 就在下一秒,占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骤然裂出无数道缝隙,密密麻麻,转眼就布满了整块大玻璃。细细密密的“咔咔”声不注意还听不见,就像嚼冰糖一般。 “哐当”一声,整块玻璃化作地上的漫天萤火,星星点点地反射着顶上吊灯的光,白鹄立脚步一顿,差点就踩上了碎玻璃。 “阿澈,你怎么了?”白鹄立抬头,疑惑地看向时澈,又指了指空出一大片的玻璃窗,道:“我过来就给你开窗,你把玻璃打碎,还弄得客厅里到处都是,师兄收拾起来会生气的。” 时澈没有说话,大步走进屋子,把满地的玻璃碎片踩得咔咔响。 他靠近白鹄立,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意,把只穿了一件宽大t恤的白鹄立冻得打了个激灵。 时澈沉默了下,脱下自己的风衣,给白鹄立披上,等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弯腰把他一把抱起。 白鹄立赤着的脚蹭了蹭时澈的腰侧,时澈到了身边,他放心不少,开始关心起其他事来:“阿澈你知道吗,妄念不知怎么也来了,我们去帮师兄!” 闻言,时澈恢复平静的眸子又起波澜,他垂眸看向怀里的白鹄立,淡淡道:“妄念就是我带进来的。” 白鹄立猛然瞪圆了眼:“???” “小狐狸,”时澈盯着白鹄立,身侧原本纯净的灵气,隐隐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鲜艳红色,“我想做一些事,但需要很多灵力。” 时澈一点一点收紧了手臂,将白鹄立圈在怀中。 “你把你的灵力,借给我好吗?” 你说你心甘情愿,我可真信了。
第104章 “阿澈,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白鹄立打听了一路,时澈都没松口,刚进门, 就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回白鹄立不好糊弄了,他从时澈怀里下来,两脚踩在时澈刚换的拖鞋上,不让他离开:“你和妄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心着凉。”时澈没有正面回答, 弯腰把拖鞋放到白鹄立脚边, 反问道:“你觉得呢?” 白鹄立皱眉, 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阿澈,你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妄念做过什么,一路而来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还会和他有所纠葛?” “他说能保你平安。”时澈顿了顿,解释了句:“我恢复了一些记忆, 在记忆里面,我曾见过你的未来……” 时澈轻道:“这未来中有一幕,你会被凶兽吞噬。” 白鹄立忍无可忍地笑出了声, 不可思议道:“既然你都看见了, 怎么也不看个全乎!” “我现在依然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你用龙之眼看到的未来,已经帮我改掉了。你可别信妄念的鬼话!” “是吗……”时澈沉吟道:“可是我觉得他说的, 还挺有道理的。” “阿澈,你到底是怎么了?”白鹄立诧异地松开揪着时澈衣服的手,道:“任何一只上古凶兽, 都是我们不死不休的仇敌,你和妄念合作, 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白鹄立摇着头,退了一步,道:“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凶兽杀死了我的父母,也是因为凶兽出世,才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时澈把换下的鞋子摆好,随手提起门口的超市外卖袋子,往屋里走去:“妄念答应了,只要我们不出手,他就不会对我们动手,我们往后平平安安地生活在这里就好。” “发生这么多事情,其他凶兽杀死了我父母,妄念也砸了我父母的道场,而它还觊觎过我的灵力……”白鹄立脸色终于冷了几分,他站在客厅中,没有再跟着时澈的步伐,只冷声质问:“你现在要我算了,和它和平共处?” 白鹄立气得咬牙切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时澈把袋子提进了厨房,正在往冰箱里装东西,闻言动作略微顿了一瞬,又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整理着冰箱。 “等等。”白鹄立看着时澈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他在鎏云那边说的话,皱眉疑道:“既然你要和凶兽谈和,那还要我的灵力做什么?” 听到白鹄立的这句话,时澈终于放下手中的午餐肉罐头,转过身来。 从客厅照进厨房的灯光已经没那么亮了,把时澈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中。 属于时澈的声音从那头飘来,全然不似平时的温和,只剩下浓重的沉郁:“他们都说,你让我继续活着的办法,是凤凰涅槃的禁术。” 厨房的一片黑暗中,从时澈的脚尖方向,能看到时澈已经转向了客厅中的白鹄立。 “涅槃禁术,施术者能随时斩断分享给接受者的生命与灵力。”时澈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你的师尊,你的师兄,不是都要你动手保平安吗?” “你都看到了?”白鹄立意识到时澈也许早就等在了窗户外,他和陆景焕的对话,甚至和鎏云的对话,时澈可能都听到了。 可是如果时澈听到了这些,他也会明白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 他为什么还会这样? 时澈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你身边多管闲事的人太多,而真正愿意出力的又太少。”时澈平静道:“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可即使说的话再平静,时澈看向白鹄立的眼睛,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鲜艳的血红色。 掩着藏不住的占有欲。 白鹄立浑然不觉,反而眼中满是受伤:“所以你觉得,我会听他们的话,斩断和你的关联,放手让你去死吗……你现在要把灵力攥在自己手里,以保证安全?”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像是下意识要远离让他此刻感到危险的时澈。 只是这小小的一步,触动了时澈的神经。 他反复见到白鹄立身边的各种人——白少游也好,陆景焕也好,都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劝白鹄立离开自己,而现在,他们终于要成功了吗。 “阿澈,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白鹄立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脚步不停,转身往门口走去:“不过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把眼前的事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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