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溜。 他们五指间,留下了眼泪和哽咽,仿佛这辈子颜面尽毁,尊严不在,清白难凑。 啪。 他们手中军刀落地,在战争弑杀异种大杀四方的荣耀,如今却因为方才那狗屎一样的排舞而肮脏了起来,他们背过身去,围着河边,双眼空洞看着河水发呆。 阎玫对此一无所知一样,因为他一直背对他们享受万众瞩目的c位独属舞台—— 指单单只正对观慈音一个人跳街舞。 歌一停,他就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捧玫瑰花,而后化为血红影子,丝丝拉的电流音过后,一瞬出现在观慈音的面前,几乎没有距离了,他俯身,垂下脖子,再歪一点,唇便可以贴上观慈音的额头。 阎玫指尖焚火,这点异能他还可以控制不至于失控,异能将这玫瑰焚烧后恍若被盛在一盆漂亮的火焰形状的玻璃瓶里。 他军靴踩地,腕骨松散缠了一圈纯黑皮亮的细绳,绳子随他身侧狂风越境带来的猛烈震动而向天的尽头飞去。 芳草芬菲,清晨白露滑落水涧泛起涟漪,朝阳悬挂天穹的最高处初生斜照,被绳子勾住云端后却骤然惊起电闪雷鸣,雪白云团顷刻压抑如血,渐昏逼近黑夜,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方才的日光斜照、赤暖热烈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噼里啪啦。 阎玫手里那捧玫瑰花被火笼罩起来不断焚烧变形,火灭的一刹那,玫瑰花成了柔软精致的狼崽布娃娃。 阎玫把狼崽礼貌递给观慈音,“喜欢吗?” 观慈音接过狼崽,点了点头。 阎玫还没来得及满意,就看见观慈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像,在发呆,在震惊,在思索。 阎玫:? 观慈音偏过头,颤着手,闭上眼,松了手。 把狼崽扔地上了。 阎玫:??? 为什么要跟被非主流混混头子非礼了一样啊? —— 深海万米之下,无数异种在这时张开了獠牙。 异种苏醒的那一天,人类便不再是地面的主宰。 它们用沉重的、粘稠的、阴潮的水推翻高楼城市,吞噬田野山川,水曾被人类控制,曾如慈母给予人类生命之源,如今却将暗中孕育千年万年的怪物们放出海底牢笼,任由它们睁开巨型眼珠,任由它们拖拽尚不熟练运用的、湿答答的、比蛆虫还要软的遍布鱼鳞的类人类四肢上了岸。 它们是世界目前为止进化速度最强最快,繁衍与寄生能力最强的新物种,从鱼头和鱼尾的位置撕扯般长出的人类的胳膊与腿那样长,光四肢就有五六十米,它们吃掉人类,汲取人类知识与智慧后妄图成为人类。 “我们……才是主宰。” 诛凰四肢全是血,她在深海里蜷缩起来,喃喃道。 她的哥哥在异种与人类的战场上一败涂地,阎玫太强了,他杀死了好多异种,杀死了她好多同伴。 哥哥…… 哥哥…… 诛凰在哥哥被阎玫砍掉躯体后,她第一次异能暴走,竟然独自掏穿了阎玫的脑袋。 异种从未取得那样的胜利。 主人于是把她带到身边,夸赞她是比哥哥还要强大的孩子。 可她既然强大,为什么又会被阎玫打败呢? 她与哥哥寄生人类的身体进入观音城,明明一起了,为什么还打不败阎玫呢? 哥哥彻底被阎玫杀死了。 她抱着哥哥的尸体从楼遗月府邸一路逃窜回深海后,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就是不肯见她。 好饿。 于是她把哥哥的尸体从眼球里挖出来,吃掉了。 那样才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 好饿。 诛凰睁开眼,它在女人的皮囊下张开贪婪的嘴。 人类。 要进食人类。
第十二章 观音城,贫民窟。 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仅仅只有半米宽的矮层楼们被一道铁栅栏冰冷围起来,铁栅栏的最中央安了个狭窄的门,是给在富人区如猪狗做苦力的贫民窟男人们的,他们都是普通的beta,稀有的alpha早被送入战场杀敌。 男人们被政府规定要在晚间十点前准时回到贫民窟,夜生活不属于他们,他们没有资格走在供富人纸醉金迷的商场与道路,如果超过十点还没回到贫民窟,他们要被击毙。 男人回来晚了,因为他在楼遗月府邸做事,他本来可以九点提前回来贫民窟与家人团聚,可楼先生微笑看着他,说他修剪的花园很漂亮,以作奖赏,楼先生留他吃了一顿晚餐。 他不会用刀叉,也不敢坐在柔软奢侈的椅子上,于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臭汗,衬衫洗得发白发烂,好多破洞啊,但都被细细的针线给缝上了。 “你的衣服,是妻子为你缝好的么?”楼遗月亲自俯身,将一个干净瓷盘放在地上。 女仆冷眼傲慢地站在男人一侧,随手把一盆烤得酥烂软乎的猪肉倒在盆里,太脏的东西,富人不吃,都给狗吃的。 “是,是的。”男人局促回答,他跪在盘子跟前,急促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他满眼都是眼前盘子里的肉,这是从没见过的美食,好香,是肉啊,妻子和女儿一辈子没吃过的肉。 可他不敢吃。 因为楼先生没允许。 “你有一位好妻子,她很爱你,她是位怎样的女士呢?”楼遗月优雅坐在长桌尽头,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金丝边眼镜下令他愈显瓷白,如神佛疏远,令人呼吸一滞,不敢直视。 男人挠挠头,“就一普通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和我一样是beta,祖上几代都是贫民,她嫁给我很多年了,也没嫌弃过我,我也,不嫌弃她,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特别懂事。” “您的妻子是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不像我家那位……”楼遗月轻声笑了,他轻叹一下,像是陷入一种回忆,“如今连家都不回了,不知道跟谁走了。” “您的老婆跟人跑了吗?”男人不知道楼遗月结没结婚,也不知道他老婆为什么跑了。 他只知道楼遗月是狂欢城的城主,来观音城是参加什么……什么会议的。 “他不会离开我的。”楼遗月听到男人说老婆二字时眉眼舒展,像是愉悦了,“我的妻子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我相信不久后,他就会,回到我身边。” “您是大人物,哪有人不稀罕,话说,能被您看上当老婆,肯定长得很漂亮吧。”男人木讷讨好,混浊疲倦的眼一直低着,满是亮光,一直在盯盘子里的肉。 “是啊,他最漂亮了。”楼遗月指间搭着红酒杯,却一口不饮,桌上的珍馐美食也一口未动。 楼遗月眼珠轻瞥,垂着看了看跪在脚边的男人。 “吃吧,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楼遗月温声道,“让你听我的苦恼,真是抱歉了。” “没有没有,我、这是我的荣幸!”男人连连感谢,他先粗暴撕下一大块最好的肉塞进袖子里,而后抱着猪肘子的骨头开始咬上边的肉沫,真跟狗一样了。 两个女仆站在角落,一个翻了白眼,一个捂嘴偷笑。 男人不知晓这些,他只知道这肘子真好吃,回去也要给老婆和闺女吃,她们一定会开心。 狼吞虎咽完后,他满脸都是猪油,还被噎住而一直大声咳嗽,霎时间唾沫飞溅,粗俗下贱。 楼遗月一丝嫌弃也没有,他还把帕子递给男人,还给他亲自倒了一杯红酒。 “谢、谢……”男人咳嗽得满脸猪肝红,他握着酒杯一口咕咚喝了,他不懂酒,不知道他这一口喝的酒,他工作几百年,也偿还不起。 他走时,还用楼遗月刚才给的帕子把地面擦的干干净净,一丝油污也没有,这个房子太漂亮了,高大明亮,一砖一瓦都让他惭愧害臊。 管家笑眯眯为他推开大门时,楼遗月却喊了他的名字。 “贫民9687,我说过……你有一位好妻子,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楼遗月依旧坐在大厅,长桌上的烛光灭了,他拿剪刀,慢条斯理地剪了起来,眉眼浓稠,温润如玉。 男人没读过书,听不懂楼遗月讲的话,但他觉得楼遗月是好人,讲话肯定都是好话,于是他转过身,手足无措,鞠了个低到不行的躬。 还大声祝楼遗月早日把离家出走的老婆找回来。 “谢谢你。”楼遗月的脸在烛火光影里立体深邃,桌上花瓶中的玫瑰花枝探出长满荆棘的茎,男人站在门口,鞠躬起身后,从他这个视角看楼遗月,楼遗月的脸是被花枝挡住的。 楼遗月周身明明暗暗被光笼盖,优雅温润像一幅画。 这时呢,他恍惚听见楼遗月笑了一声。 笑得很轻,又让他后背莫名颤栗胆寒。 险些把袖子里的猪肘子掉出来,他大力收紧领口,把沉甸甸还在露肥油的猪肘子往更里头塞进去,肉更烂了,边走边掉。 男人走后,管家把大门关上了,他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他立在黑暗里,对楼遗月说:“您在生气。” “是么?”楼遗月还在剪烛火上的线。 “您得知他有个幸福家庭时,生气了。”管家说。 楼遗月剪断了线。 良久,他才呢喃道:“我家念念,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念念。 念念。 念念。 什么时候回来呢? —— 天越来越黑了。 男人从楼遗月府邸出来后,一直躲着光亮一路艰难往贫民窟走去。 人造月亮的光随夜幕降临越来越亮,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拔腿就跑,跑得越来越快,沿着狭窄漆黑的泥巴路跑得大汗淋漓,跟身后有杀人犯追杀一样,跑得眼前发黑,跑得喉咙一阵范围,舌根发苦发酸。 猪肘子的油滴了一路。 要十点了! 门要关了! 不! 不、不行! 不要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贫民窟最高处的灯塔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声,机械女声冰冷报时—— “距大门关闭还要十秒,未入门者,就地——” “击毙。” 男人瞳孔惊惧收缩,像是黑暗里的一粒最不起眼的小点。 他跑得越来越快,甚至听到了回声。 结果被身后的壮实男人猛地一把推翻在地,壮实男人的脚狠狠踩着他的后背毫不愧疚,像是故意要把他踩死一样,他啊啊啊啊地惨叫,肋骨都被踩断了,他趴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十指扣住泥巴地,越陷越深怎么也起不来。 壮实男人踩着他走过这最难走最容易陷下去死里头的沼泽,随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壮实男人安然无恙进了贫民窟。 男人袖子里的猪肘子也被踩烂了,他撑着胳膊,剧烈咳嗽要起来,双眼空洞,盯着近在咫尺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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