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的事情就不用多用你操心了,交给我来便是。” 乐浮霁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来之时的惊慌与脆弱。他的脊背挺得很直,朝着祁萧然连鞠三个躬后才像是依依不舍的样子道别了。 祁萧然目送了他离开,脸上的笑忽地就淡了几分,他拧了拧眉心,转过身:“在看什么?” 牧听舟饶有兴趣地从树后站了出来:“看你这张面具还能戴多久。” 祁萧然无奈地笑道:“什么面具,左右那不过是一个孩子,况且还是个命不怎么好的孩子。” 牧听舟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先将不周山秘境的地图掌控住,取得人信任之后继而又把乐阳洪捏在了掌心里,还能一举两得地在九重天放入了一枚眼线。” “不愧是你啊,我的好军师。” 他这副阴阳怪气夸赞的模样让祁萧然实在不敢恭维,翻了个白眼,抬起手隔空丢了个物什给他。 “喏,这是万鹿山的令牌,尊上的那枚估计早就被放在通缉榜上了——这是不周山秘境的入口令牌,不带上它估计是进不去的。” 牧听舟接住一看,上面还刻有了乐浮霁的姓名,他欣然收下,笑眯眯地应道:“萧然,有你在可真好。” 祁萧然补充道:“切记勿要惹出太大的动静,哪怕现在裴应淮不在仙盟了,那其中鱼龙混杂,我们只要作壁上观就好。” 牧听舟连声敷衍地应道,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说起来,昨日我按照你说的都做了,神魂上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估计这一回能撑到我从九重天回来。” 祁萧然愣了好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诧异道:“您此行竟然不准备带着那人一起去?” “……他一个废人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如我一个人来的速度快呢。”牧听舟别过脸,小声嘀咕了两句,“行了,这事你就先别管了,替我在幽冥看好他就行。” 有了左护法的前车之鉴,牧听舟这次谁都不听信,想着不如临走之前在偏院之外围上几层结界,可膳食又不知该如何递送进去,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又保证好他的安全,又能维持好他稳定的生活等着牧听舟回来呢? ——孰不知,他这副模样才更像是即将远行不放心单独待在家里的小孩一样。 牧听舟云游四外,突然听见祁萧然喊了他一声:“尊上,快要到月圆之夜了。” 他疑惑扭头:“所以?” “若是属下算得没错,师澄澈应该已经快要抵达幽冥了。”祁萧然强调道,“此行需要让他陪同您一起吗?” 牧听舟总是觉得祁萧然的担心太过多余,登时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他蹙眉道:“不需要,我说了行事会小心的,让他留在幽冥便可。” “记住我说的话,我回来之后要看见我的人安然无恙的,否则……” 牧听舟花说到一半就顿住,留下了无尽遐想的空间,随后便神行一闪,离开了此地。 祁萧然待在原地两三秒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想到那人回来之后看见自家尊上私藏了这么一个男人的场景,顿时头疼地扶额。 毕竟在整个幽冥,能真正称得上是“无脑追随”牧听舟的人……也只有师澄澈了。 - 师澄澈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人。 他是妖兽化形,三十年前还是忘川彼岸边上的一条流浪……狼,后来魔息卷席而来,他本身抵御能力又差,差点一命呜呼,得亏牧听舟那个时候喜欢捡一些稀奇古怪地东西回来。 这么一捡,就捡到一只妖兽。 虽然之后并没有多管这只妖兽的死活,但师澄澈最终还是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化为人形,辅佐在牧听舟的左右,成为了他身边最凶残嗜血的妖兽。 但奈何他有一个弱点,每当月圆之夜前,他都得回到忘川彼岸寻找当初治疗内伤的草药,这么一找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好在总算是赶在月圆之夜前夕回到了幽冥。 他一袭黑衣,整个人像是要融入进黑夜之中,一想到回去便能见到尊上,步伐都欢快了不少。 师澄澈想,去见尊上之前,先会他先前经常居住的偏院打理一下身上的毛发,一定要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展现在尊上面前! 偏院是距离朱颜殿最近的一个院落,师澄澈轻巧地翻墙,一落地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一股非常陌生,令他非常排斥的味道。 师澄澈顿时冷了脸色,悄然静步,想要将这个不速之敌一举咬杀。 “咻”的一下,他身形轻盈,落地时的脚步声悄无声息,他低伏着身体,黑夜之中绿油油的瞳孔发出幽冷的光芒。 可直到他顺着门缝钻了进去之后,扑面而来地率先是一股他最熟悉的气息。 是尊上! 等等——为什么这两股令他又排斥又亲近的气息,竟然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混杂在了一起?? 临行前夕
第七十一章 一感受到是牧听舟的气息, 师澄澈登时放松了警惕,嗷呜一声破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牧听舟吓了一跳,他原本全神贯注地找着东西, 为了不留下痕迹还得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去, 猛地一下破门声在寂静的偏院中骤然响起。 牧听舟手一抖, 没注意力道,哐当一声,那柜门不堪重负地掉在了地上。 牧听舟:“……” 他缓缓抬起头,恰好跟听到动静后赶来的裴应淮一眼对视上了。 牧听舟:“我之前路过的时候……那个什么东西, 不小心掉进来了,所以过来找一下。” 这理由过于牵强导致他自己都有些无言,直到裴应淮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断在地上的那柜门,然后说:“东西不小心掉进柜子里了?” “……”牧听舟矛头一转, 恶狠狠地扭头瞪了眼还在不停冲他摇尾巴的师澄澈。 他干脆冷笑一声,承认道:“我确实在找东西。” “先前李修缘给你的佛珠呢?给我。”他毫不客气地伸手,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过两日后我便不在幽冥, 以免你同他再发生任何接触。” “我不信你。”牧听舟道, “现下你有需要我压制的心魔, 待到你带上那串佛珠, 同他跑了, 我上哪找人去?” 裴应淮却眸色猛地一沉,反问道:“你要走?去哪?” 他这般说话不客气的语气倒是让师澄澈猛然回过神来了,一下子窜到了牧听舟的身前,朝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低吼着。 师澄澈跟着牧听舟大半辈子, 除了没有上过九重天以外,可谓是寸步不离地留在他的身边。 ——倒不是他不想跟着去, 只是每一次牧听舟去往九重天时都是独身一人,谁也不能跟着。 自然而然地,师澄澈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他非常熟悉又讨厌的味道,又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惕。 师澄澈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尾巴自然垂落,肌肉紧绷在一起,只要眼前的男人做出一点点动作,他都会立马冲上前咬断他的喉咙。 这个人,很危险。 可裴应淮却仿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向了牧听舟——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一只手落在了师澄澈的脑袋上,指尖像是安抚似的在那双立耳上揉了揉,师澄澈登时软了脊背,蹭到牧听舟的脚旁边。 他知道这是让他不要太过冲动的警示。 黑狼的体形很大,站在牧听舟的身旁几乎能到他的腰腹位置,牧听舟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那对毛茸茸的耳朵,顺应着裴应淮的话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管。” “别让我听见有任何你试图逃跑的迹象。” “否则……” 青年抬起手,大拇指横在白皙的脖颈前,缓缓拉出一道线,眸光中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裴应淮略有些沉默,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沉声问他:“你是要去九重天吗?” 他随即追问:“是因为不周山秘境?” “……”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敏锐,该说不说还得是裴应淮。牧听舟心知瞒不过他,便很坦率地点了点头:“是啊,这还得多亏了乐阳洪的那个好儿子。” 他恶劣一笑:“你说,乐阳洪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裴应淮忽地出声打断:“别去。” 牧听舟看着他张了张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眯了眯眼睛,问道:“理由。” 但等了半晌都没有等来一句应答。 他有些不耐烦了:“过两日我便离开了,有事去找祁萧然便是。”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牧听舟没有过多追问,他想了想,还是指尖一捻,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裴应淮丢了过去。 “喂——”牧听舟问,“如果实在是有要紧事,就用这个传音符联系我。” 说完,自己又觉得别扭,便加了一句:“必须得是要紧事,否则我是不会接的。” 师澄澈跟在他的身后,原先垂落的尾巴尖尖立了起来晃来晃去,临走之际还扭头,状似挑衅地瞥了眼身后的裴应淮。 却见男人垂着眸,看着手中还残有余温的玉牌良久,随后抬起头。 ——直勾勾地对上了师澄澈的目光。 几乎是下意识地,黑狼竖瞳一缩,心脏骤然缩紧,那双立耳也耷拉在了两侧。 这是在只有面前极度恐惧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下意识反应。 但师澄澈此前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他颈间的毛瞬间炸了起来,还是牧听舟偏头发现将他的毛捋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师澄澈蹭到牧听舟身旁直呜呜,半人高的大狼这副撒娇的模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可爱。 可当师澄澈再度望去的时候,裴应淮已经恢复了原先那般处变不惊的模样。 当牧听舟望来时,他唇瓣微抿,丝毫不见方才那副骇人的神色。 这一幕在牧听舟看来莫名像是被他丢弃在一旁的小动物。 ——总而言之看上去就是有些让他心软。 牧听舟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被他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给骗了。 他回过头,又走了三两步,没忍住分出分神来探向身后。 裴应淮还攥着他方才给的那块玉佩,定定地站在原地。 “……” 师澄澈忽地感觉到先前落在他脑袋顶上蹂躏的手离开了,紧接着身旁的人倏地转身,大步朝裴应淮的方向走去。 情急之下他想要跟上,换来的却是啪嗒一声门扉被关上的声音。 师澄澈气得牙痒痒的。 门后,牧听舟一只手拉着裴应淮,将木门突然关上,把他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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