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岳领主……或许应该叫他穆尧,抬手一拂,瞬间将自己身上的九重天气息给遮蔽的严严实实。 他一路畅通无阻,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大摇大摆地循到朱颜殿前,气质陡然一变,佝偻着脊背,目光怯怯,赫然变成了一副下等侍从的模样。 穆尧知晓牧听舟不喜人多,只是他没想到,囚禁着裴应淮的偏院门口竟然一个下属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准备推门而入。 里面发出的动静却让他当即顿住了身形,深呼吸一口气,隐去了气息。 他悄然拉开门扉,里面的动静顿时清晰可闻——好像是衣衫摩挲时发出的声响,隐约能听见裴应淮的几声压抑着的闷哼。 穆尧一阵悚然,随之脑补了一堆裴应淮在幽冥受到了多么卑贱的待遇,再加上牧听舟从前就屡屡看他不顺眼,这般挑到了机会肯定一番敲打后再将人百般折磨。 若是裴应淮丧命在这,那九重天的一堆烂摊子只能由他来善后…… 穆尧心下一狠,正准备决定先去与东粼剑联络,再思忖如何将人救出来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碰了碰。 穆尧瞬间瞪大眼睛,回头望去,却发现正是他想要找的东粼。 少年面无表情地抱着剑,压低声音问他:“领主大人,您为何在此。” 穆尧急忙拉住他:“计划有变,我们得先找机会将裴应淮救出来,要不然他……” 偏院内陡然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低喘着,带着一丝威逼利诱,与穆尧沉气低调的声音重合。 “——师兄,归根结底你怎样都跑不掉的,不如现在就结契吧,嗯?” “——要不然他就真的要被牧听舟杀掉了!!” 穆尧:“……?” 东粼:“……” 旧伤与新伤
第六章 穆尧惊恐问:“结契?结什么契?道侣契?!” 东粼精神恍惚,干脆眼不见心为净,闭着眼靠在石墙外。 两人竟谁都没有发现,内院里已经没了动静声。 穆尧脑中混乱一片,他止不住的回想起裴应淮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再加上牧听舟那道强势的声音。 他喃喃自语:“没想到,他竟然是断袖……?” “谁是断袖?”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他身后传来。 “牧……” 穆尧话音戛然而止,呆呆地转过身,看见赤袍青年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后。 见他望了过来,牧听舟勾着唇角笑意晏晏:“好久不见?” 他这副模样太有迷惑性,穆尧一时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如何解释,一道寒芒迎面而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草!! 穆尧连忙闪身躲开,试图解释:“等等——” 牧听舟歪着脑袋:“嗯?” 反手直接又是一刀刺去。 穆尧气急,一边又只能狼狈躲闪:“你这二话不说就开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好歹也算得上你师兄吧?!” 嘶—— 穆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看着牧听舟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心道不妙:“不是,我意思是……” 咻的一声。 只见牧听舟身形一闪,足尖轻点,疾掠到东粼的身旁,在少年微微睁大的眸光中,赤袍青年一把将他怀中的东粼剑抽出,直直地刺向了穆尧。 见他动起了真格,穆尧瞳孔猛地一缩,飞速退身三两步,却还是被寒光剑气扫中。 知觉到胸口一窒,一股铁锈味涌上喉间,穆尧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终于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我不是为了来带裴应淮走的。” 牧听舟指尖微蜷,他拎着剑,面色冰冷,周身的气场尖锐地仿若能将人刺穿。 就在这时,偏院里的门扉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打开了。 裴应淮一身青袍衬得身形修长,今日罕见的将乌发披在了身后,甚至有一缕垂在脸侧,偏过头时轻轻扫过胸口处的衣襟。 穆尧呆呆地望着他这副模样:“你,你,你……” 裴应淮自小起,对外的形象都是墨守成规,向来连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从未有过像这般披散这头发就出门过的形象。 穆尧与他相处了近百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裴应淮的视线率先落在牧听舟手中的那把东粼剑上,随后目光微顿,又望向了一旁已经石化了的东粼,最后才是被打得惨不忍睹的穆尧。 兴许是这一幕太过混乱,裴应淮闭了闭眼,许久没有说话。 “……” 良久,他头疼道:“先进来吧。” 穆尧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牧听舟,听见他冷哼一声,剑尖微动,又是一阵腿抖。 裴应淮无奈地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接过他手中的东粼剑,低声道:“许是九重天那里有了什么动静,先听听?” 牧听舟斜眼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九重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仙尊大人早就是我幽冥的侍宠了。” 他故意说的声音很大,让偷摸着进偏院的穆尧一下子就呆住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满脸交杂这不可置信与惊恐。 什么玩意?! 东粼剑同病相怜地望了他一眼。 牧听舟这才消腾了些,冷哼一声,转身率先进了偏院。 裴应淮紧随其后,留下穆尧一人满脸问号疯狂与打眼神暗号。 可惜裴应淮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穆尧憋着一肚子问题,坐了下来,浑身不舒坦。 他这副犹犹豫豫,要说不说的样子成功获得了牧听舟一个冷眼。 “你到底说不说?” “说。”穆尧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定直入主题,“你们……什么时候成道侣了?” 轰—— 面前的桌子被牧听舟一巴掌劈成了两半,始作俑者笑问他:“想死?” 穆尧:“……” 他咽了咽口水,赶忙补救:“等等,我们说正事!说正事!。” “其实我这次来,不光是仙盟动荡,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正了正色,望向裴应淮:“你的剑骨,我找到修复的方法了。” 牧听舟一怔,下意识地望向了裴应淮。 后者端坐在他身旁,脸上甚至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欣喜,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偏过头来非常平静地问他:“嗯?” …… 牧听舟不知道说自己在想,若是他恢复修为之后又用剑把他捅了改怎么办。 如果,如果那个幻境是真的呢? 现在裴应淮没有修为,算是个凡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把他捅穿。 但如果他之后恢复修为,第一件事难道不是杀掉先前对自己百般侮辱的人吗? 就凭现在牧听舟对他做的,若是在他鼎盛时期早就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了。 所以,不能让他恢复修为——起码在两人定下神魂契约之前不可以,他必须将线索的主导牢牢抓在手心里才行。 他脸色沉沉地望着穆尧,浑然不知自己的神色已经被身旁的人尽收眼底。 穆尧小心翼翼拿出怀中揣着的一张纸,牧听舟探出灵力飞速扫了眼,上面写满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密密麻麻的一片。 就在穆尧想要将这张纸放在桌案上时,一声突兀地鹰鸣声骤然响起。 一道黑影飞速疾掠而过,叼着那张纸飞到了一旁的屋檐上。 气氛一瞬间凝滞到了冰点。 牧听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伸出胳膊,黑影扑闪着翅膀落在他的小臂上,将那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屈指一弹,那张纸便被冒出的火焰给燃成了灰烬。 东粼率先反应过来,怒拍桌案站起身,死死地攥着剑柄:“牧听舟,你——!!” 牧听舟昂了昂下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他小臂上的黑鹰振翅一扬,也虎视眈眈地盯着东粼,漆黑尖锐的喙嘴泛着阴冷的光。 “我先前说了,裴应淮的命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他是我的奴宠。”他一字一顿道,“所以,要不要让他恢复修为,是我来说了算。” “……” “那个……药方姑且是我找到的,我能发个话吗?”穆尧弱弱地举起手,“虽说这是个药方,但上面的草药基本都是百年难遇的珍草,像什么九品凝神草啊,龙涎佛果啊,甚至还有一些都是传说中的草药,根本无迹可寻。” “况且,这副药方说是可以重塑剑骨,但从未有过先例,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穆尧叹口气。 “这件事自然会有我来定夺,就不劳仙盟费心了。”牧听舟应声打断,冷冷地盯着他,“你现在离开,我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穆尧见他油盐不进,欲言又止地望了眼裴应淮,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待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后,牧听舟转头望向东粼:“还有你……”他拖长尾调,眯着赤瞳上下扫了眼,“若我猜得没错,裴应淮现在应该还没……” “牧延。” 一个声音将他打断,牧听舟笑意淡了些:“算了,滚远点,别碍着我的眼就行。” 将最后一个碍事的人也赶走后,牧听舟干脆环抱着倚在桌案上:“师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只要同我签下神魂契约,药方我可以给你找,顺带着仙盟那群叛徒,我也能替你杀。” 裴应淮轻晒,漫不经心地拨动着茶盏:“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同我说清楚缘由了,我自然也会考虑的。” 牧听舟气得咬牙切齿。 神魂契约不比主仆契约,必须要两个人同时饮下对方的精血才能成契,相对于主仆契来说约束性也更高一些,这毕竟是刻在神魂上的咒印。 若是契成,两人修为与性命相连,牧听舟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若是裴应淮恢复修为后会报复他。 虽然这人打小性子就沉默寡言,但牧听舟却知道,他其实心眼比谁都多,想得比谁都远。 唯独对裴应淮,牧听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步都不能错。 “罢了。” 牧听舟骤然起身,似笑非笑地道:“反正师兄现在也别无选择,那就这般耗着吧。” 说着,他缓步上前,绕到裴应淮的后方,修长的指尖围绕着背脊处那到狰狞的伤口打圈。 伤口稍稍愈合,还泛着粉色,在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指甲痕迹,轻微的刺痛感蔓延开来,更多的应该是刺痒感。 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威胁。 裴应淮身形一僵,眸色猝然变沉,一片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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