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把推开了门,脚步顿住了。 偏院里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石乱瓦,将不久前才收拾好的样子又毁于一旦。 不远处,一个黄色长裙的少女手持蛇骨鞭,眉眼凌厉地望着对面的白袍男人。 牧听舟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裴应淮的脸侧。 在那上面,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正缓缓地渗着血,一滴血珠滑落,染红了牧听舟的瞳眸。 罪名
第二十六章 从牧听舟走进来的那一刻, 周围围观的人都已经飞速的跑没了。 手执长鞭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原先横眉怒目地瞪着眼前的人,见牧听舟来了, 这才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转而收起蛇骨鞭, 恭恭敬敬地跪下。 “尊上。” 牧听舟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盯着裴应淮脸侧的那道血痕看了良久后才问:“怎么回事?” 他看得分明是裴应淮,问得也是他,可另外一个声音倏然横插了进来,给他吓了一跳。 “是他!”戚静姝低着头, 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声音中满是不可言说的委屈,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尊上, 实不相瞒,前几日属下曾费劲千辛万苦取得幽冥地火淬炼了一枚九魂丹,此枚丹药的药效极佳,原本是想要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我爹, 以便助他晋级至元婴期修为。” 她语锋一转:“谁曾想, 就在昨夜凌晨时, 属下的闺房中突然闯入一个盗贼, 将九魂丹劫走。那时夜深人静, 属下拎着蛇鞭曾尝试着去追,可谁知那人一袭黑衣,极为善于藏匿自己的气息。” 戚静姝咬着下唇,眸光中满是水痕, 眉目婉转,却字字泣血:“好在我的侍女与我共同联手, 还是在追踪那人时,在他颈部留下了一道伤口!”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地望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白袍男人,咬牙切齿道:“我亲眼见着那人闯入幽冥后山之中便杳无踪迹了,属下连夜排查,却不敢擅自闯入朱颜殿中扰了尊上歇息。早在先前便有人看见这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内院之外走了进来,也正是偏头与人说话时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痕——若是他当真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将伤口露给我看! 脖子处的伤口…… 牧听舟没忍住,问:“在哪一处?” 戚静姝双颊微微泛红,犹豫了下,微微扯开了些许衣领,指了指:“是……是这一处。” 牧听舟面无表情地想,确实是和他咬的那一处一模一样的位置呢。刚有些心虚,就见男人不冷不淡地瞥了眼过来,牧听舟下意识地地别开了眼睛。 就又听见戚静姝掷地有声道:“尊上!属下早就知道此人生有异心。如今整个幽冥都已经传遍了,他早在还未失去修为之前就与我幽冥的魔修有染,被尊上抓来后定是死心不改,与先前那名魔修里应外合,盗取九魂丹后趁机还想逃出幽冥!” 牧听舟:“……” 少女,你要不要再去听听,那个有染的魔修姓甚名谁。 他见戚静姝气成这般模样,也不似作假,有些幸灾乐祸地瞅了裴应淮。 看起来,这次裴应淮得罪的人,也不像是个什么善茬啊。 潜伏幽冥多日,散步传言,将他名声败坏,甚至近几日摸清了他身边的一举一动,修为上乘,熟知幽冥后山的构建,甚至轻而易举地就将戚静姝甩掉…… 一时间,牧听舟的脑袋里生出了各种不同的想法,顺应着仙盟里一个一个名单开始对脸,始终没想出到底谁会有这般本领。 殊不知自己都快忽略了,在听完戚静姝的一番言辞后,脑袋里就连一瞬间对裴应淮的怀疑都不曾闪过。 在他的认知中,就算那是一个仙品级的九魂丹,在他……应该是说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路边随风浮动的草芥罢了。 再者说,整个三界炼就丹药首屈一指的江少主的养魂丹,裴应淮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就喂他吃下,不知该说这背后之人心思慎密还是弄巧成拙了。 若是换个人来,很容易被这背后之人给绕进去。 可惜是牧听舟,在这整个三界,都没有第二个比他还了解裴应淮的人了。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匆匆赶来,在见到牧听舟时扑通一声来了个滑跪,那动静听得人眼皮一跳。 “尊上,属下来迟了——!!” 哦,是左护法。 牧听舟冷漠地收回了视线,一步步地走到裴应淮的面前,凑过去盯着他。 他的眼中仿佛是万年不化的冰川长河,也就是见到牧听舟走来时微微融化,动了动唇角,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牧听舟揶揄道:“师兄,你昨夜到底去哪了?” “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九魂丹都比伺候我更重要?” 裴应淮沉默半晌,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闷闷地咳了两声。 顿时,他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被瓦解,衣袍的颜色衬得脸色有些透明,他的唇色苍白如纸,符合凡人被逼出精血后的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 他垂着眸子,只身独立的站在那里,莫名增添了几分孤独感。 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戚静姝被他这幅样子看呆了,很快反应过来,一时间气急,起唇反讥:“你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呢,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因为牧听舟偏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轻飘飘地瞅了眼方才赶过来,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左护法,扯了扯唇角。 左护法会意,猛地站起,强行拉着戚静姝的手,不顾人的反对,道:“此事我定会给尊上一个交代。” 而后便退下了。 内院恢复了一片寂静,一块碎石滑落,带起了阵阵尘埃,惊起的动静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死寂。 牧听舟率先别开脸,声音闷闷地:“我又没说不信你,你,你别……” 你别一副我带头欺负你的模样。 牧听舟此时内心有些慌乱,他从未见过裴应淮这副模样。 也下意识不想让他露出这幅神情。 在他的眼中,这个人一向是强大,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他会在他被师父训斥后及时出现,会在他陷入泥沼的时候将他拉出。 牧听舟时常会想,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只会遥遥领先地走在他的面前,哪怕是他竭尽全力想要追逐,也只能堪堪摸到他向他伸出的指尖。 然后,便向下坠落。 所以牧听舟很不想看见他露出这副有些脆弱的神情——即使这严格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是脆弱。 “看我干嘛?我这是偶尔的良心大发,替你说说好话罢了。”感觉到那人望了过来,牧听舟回以蹬视,“搞得好像我联合起来欺负你一样,人家叭叭叭地说了一通,你憋着一个字不放,那我到底要听哪边的?” “我肯定是先听人家说啊?难道不是吗?再说了那个什么九魂丹,虽然似幽冥地火淬炼不错,挺稀奇的,但也就比我之前嗑的糖丸稀奇那么一点点吧。” 他的食指笔画了一下,语气中满是不屑,浑然没有看见面前男人眼中泛起的点点笑意与软下的神色。 “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欺负你,可别污蔑我。”牧听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猛地顿住,“你!笑什么?!” 裴应淮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中满是笑意:“我没有。” 牧听舟气笑了:“搁这放屁是吧!我刚刚分明看见你笑了。你看,你现在还在笑!” “滚蛋滚蛋。”他不耐地挥了挥手,“有空在这嘲笑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吧。” 裴应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自有分寸。” 牧听舟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嗯对,你的分寸就是第二天睡醒了发现家被人掏了,自己还搭上了一堆的罪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会装作不经意间扫过裴应淮脸色,从鬓角垂落的碎发会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晃动,虎牙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后者的眼中……甚是可爱。 他心间微动,稍稍愣神一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抬起了手,那模样,像是想要将他那缕不太听话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那抹红色流苏耳坠。 裴应淮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就见牧听舟瞪大眼睛,退后了一步:“干嘛干嘛——?!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想打我?!” “我跟你说,你现在打不过我,死了这条心吧!”牧听舟冷哼一声,昂起下巴,“你,今日起还是回我朱颜殿去睡去。” 又小声嘀咕道:“真是麻烦死了,刚把你放回来没有几天又给我惹岔子,还说我麻烦精,我看你才是那个麻烦精吧。” 裴应淮哑然失笑,心间一动,才想起“麻烦精”这个外号是他好久好久之前给牧听舟起的,如今被他记仇的拿出来又说了一遍。 那只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牧听舟的头顶上,揉了揉。 他淡声道:“好,和你回去,替你按摩按摩。” “腿还疼吗?”他问。 牧听舟一听到这个就来气:“你不给我按摩之前我还不疼的,你按摩完之后就夜夜都疼,你真没暗地里给我施什么法?” 裴应淮瞥了眼他:“那是你平日用气不当,造成的灵脉堵塞,怎么还怪我了?” 牧听舟:“呸,就怪你就怪你,就你这手艺比我幽冥的魔修差多了,多练练吧,说不定回九重天之后还能用得上。” 冲突
第二十七章 两人再次将一片狼藉的偏院丢了下来, 牧听舟将人带回了朱颜殿,啪嗒一下将内殿的门关上。 “怎么回事?”他拉着椅子坐下,问。 裴应淮淡声道:“并无大事。” 不过是有个苍蝇飞进来了, 但他并不想将这件事跟牧听舟说。 而后便又补充了一句:“今日那处灵结应该会被疏通, 你先躺下。” 牧听舟笑容淡了几分, 眸光扫过裴应淮脸侧还在渗血的那道伤口,起身走上前,将人拉到椅子那坐下。 “师兄,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 你这身剑骨的伤,到底是谁弄的?”他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指尖轻柔地拂过那处伤口。 伤痕处的刺痛感传来,裴应淮面不改色, 微微想要偏过头,却听见面前的青年不满地啧了一声:“躲什么?这样都不好上药了。” 他望向那处伤痕,眸色渐深,心底好不容易压抑的火有点再度冒了上来。 “师兄分明能躲开的。”牧听舟语气亲昵, 带着几分苦恼, “师兄甚至连我的匕首都可以躲开, 却躲不开这一个小小的蛇骨鞭?” 裴应淮难得地语塞, 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辩解道:“她袭来时太过突然, 我一时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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