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裴应淮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紧抿唇.瓣,眉骨稍稍压低,最终将视线望向了这片竹林之中。 牧听舟屏住呼吸,藏匿于层层叠叠的竹子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心脏跳得嘭嘭响。 可就在裴应淮快要接近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聿珩,山下已经搜寻过了,没有任何发现,要遣散祭典的人群加大力度找他吗?” 是徐清影。 裴应淮顿了顿,收回了手,转身道:“不用。” “……我或许知道他会去哪。”男人摁了摁眉心,再次转身时,面前只剩下了静静随着夜风飘荡的竹海。 - 这些事情宛若一团乱麻一样缠绕在牧听舟的脑袋里,方才的那三秒时间只够他做出一个小小的决定,根本没有办法理清他现在的头绪。 他鲜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纠结到让景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这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吗?不对……你要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他跟我们走?” 现在牧听舟一听到这件事就生气,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那你还在纠结些什么?” 牧听舟尝试换一种思路:“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很多岔路摆在你面前,但最终通向的都有可能是一个结局,你眼下会选择那条路?” “……” 景良沉默了,因为他听出了这句话的话外之音,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该说的,他这段时间都已经和牧听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景良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油盐不进,这般仅凭着一腔孤勇就想要逆天改命的人……不对,他曾经还见过一个人。 那人也是如此,仿佛早就将性命这种东西置身事外,竭尽全力孤注一掷也只想要救回一个人。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噢,他成功了。 景良久久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明明只是一个神器而已,偏偏总是承受着一些超负荷的压力,实在是过于为难他了。 他无奈地开口:“既然都有那么多条路,那你觉得以目前的状况看来,哪一条路是最快的——我的意思是,哪一条路是最容易得手的?” 牧听舟唔了一声,想了良久,一合掌,眼睛都亮了起来:“良儿,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还是挺聪明的!” 景良:“滚啊!” 牧听舟嘿嘿一笑,故意压低声音道:“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是我真的被发现了……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随即他便正色道:“说起来,我先前在这里听到过一则传闻。” 景良本想骂娘,又被他这一脸认真样给唬了一下,愣道:“传闻?” 牧听舟点点头,将自己先前听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妖族现在潜伏在这个城镇之中,据说是倾巢出动,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景良听完:“什么玩意?妖族竟然还没有死绝吗?” 他言语中透露出的不屑让牧听舟登时来了兴趣:“怎么了,看你这样是有旧仇?” 景良:“……不算。” 他嗤笑一声道:“只不过是一群想要偷天换日的疯子罢了,还算不上什么旧仇,不过妖族早该在很久之前就销声匿迹了,如今又跑出来了?” “偷天换日?我只知道妖族算是整个三界之中寿命最长的种族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很久之前这群人就隐匿起来不问世很久了。”牧听舟道,“所以我对这个族群的了解并不是很清楚,但我猜测,这群妖族想要找的人应该就是裴应淮。” 景良想了想,蹙眉说:“那确实是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族群了,不过你想要怎么入手?” 牧听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秘一笑:“今日就让你学一学,什么叫未雨绸缪。”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妖族。 牧听舟嘿嘿一笑,景良心底就陡升出一丝不好的感觉来。 果不其然,他看见牧听舟循着记忆回到了满隆客栈,他藏身在一个小巷子之中,探出半个脑袋来望着客栈的方向。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先客栈中就没什么人,如今大部分人更是被江亦遣散了寻找他,那剩下唯二的两个人,就是落单的了。 牧听舟跟作贼似的蹲在墙角守了好久,等到景良都有些犯困了,就听见他低声道:“出来了!” 只见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满隆客栈之中走了出来,转过身朝客栈中的掌柜躬了躬身,说了些什么。 随后,他们二人竟然径直朝着这个巷子的方向走了过来,景良微微讶异:“你先前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会到这里来?” 说话的期间,这两人越走越近,牧听舟将身体隐匿在黑暗之中,轻声道:“这两个人,左边那个穿着万鹿山道袍的或许不知道什么,但是右边那个跟个乞丐似的人,应该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牧听舟测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法还有力气,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戚竹身上。 他眼尾微微下沉,浑身肌肉紧绷,在黑暗中,仿若一条伺机待发,死死盯住猎物的猛兽,这紧张的气氛一时间让景良透过镜面,呆呆地望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戚竹前脚刚踏入巷中的那一瞬间,牧听舟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瞬间抬起手,将手中的匕首利刃抵在了戚竹的脖颈边。 他的出现太过猝不及防,就连他身旁的妖族青年都没有察觉,等到反应过来时,戚竹的命脉已经掌握在了牧听舟手中。 少年故意压低声音,恐吓道:“不许动,不许叫……也不许转头。” 戚竹心道了一声卧槽,缓缓举起双手,冷汗簌簌往下冒:“我不动,我不叫,大哥你劫财还是劫色,劫财我没有,劫色……勉勉强强也可以吧。” 妖族青年僵持在一旁,冷冷地盯着牧听舟:“是你。” “谁?是谁?”戚竹正想扭头,就感受到脖子上那柄剑霜寒般的温度,又不敢动了。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牧师弟?” “……”牧听舟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朝前送了送。 戚竹反应过来,讨饶道:“等等——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牧,牧师兄?” 牧听舟顿了两秒,才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恢复了往常清亮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为难你认出来了。” 戚竹小心翼翼转过身去时,没想到真的是他,登时语气急促地道:“牧,牧师兄?方才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一直在找你!” 牧听舟心道我当然知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妖族青年收起了满身杀意,又是用那种颇为复杂的神情望了眼牧听舟。 他道:“你找我们一定是有要事要说吧?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跟着我来吧。” 说实话,牧听舟并不信任这个人,他瞥了妖族青年一眼,没动。 妖族青年叹了口气,稍稍退后了一步,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尊主大人,若是您信不过,可以现在传递消息去往幽冥,倘若日后您有任何闪失,幽冥的人也不会放过妖族的。” 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牧听舟抿了抿唇,低声道:“带路吧。” 两人全然无视了后面已然石化的戚竹,待到走出了很远的距离,戚竹才抬步一路小跑追上:“等等——你们方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幽冥什么大人??我怎么开始有点听不懂了……有没有人来给我解释一下?!” 牧听舟一路跟在妖族青年的身后,原先还以为会遇上一些巡逻的万鹿山弟子,没想到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人,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万鹿山的人在哪,刻意避开似的。 他稍微留心了一番,发现确实如此。 被抓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妖族青年带着他一路避开了万鹿山的弟子, 朝着城外走去。 身后是城镇之中祭典的喧嚣,前方的路却是一片昏暗。 牧听舟庆幸戚竹一直跟着他们,因为很多问题不用多提醒戚竹就会先问出口。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这前面感觉就是万鹿山地盘的边境了。” 妖族青年明显缓和了一下语气:“少爷, 我们正在去往妖族的聚集地, 在城中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族长命我们将根据地建在了城外。” 戚竹明显看了眼天,忧心地道:“可我和他明日还有剑堂的课……”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他甚至还在想着身边的少年和自己是同一节课的。 妖族青年顿了顿, 转头对上了牧听舟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少爷不必担心,您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戚竹松了口气:“那便成。” 牧听舟在这时忽地出声了, 他盯着妖族青年的背影,插话道:“你放心你家少爷不错,不过你倒是很放心我?难道就不怕我将你们的根据地暴露给其他人?” “你不会的。”妖族青年淡淡地开口,“等到了你便知道了, 我们族长一直想见你一面。” 牧听舟此刻有些疑惑了:“见我?”不是说倾巢出动在找裴应淮吗? “——到了。” 正当牧听舟揣着满怀的疑惑时, 妖族青年停在了一片芦苇丛前。 这丛芦苇因无人管辖而野蛮生长, 现在近乎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的位置, 都快要将牧听舟的半个胸膛给淹没了。 这里的气息很杂, 空气中附带了沼泽泥土独有的土腥味,混杂着一股并不是很浓郁的铁锈味。 牧听舟一只脚踏入了泥沼之中,黑靴上不小心溅上一两滴泥点,他垂眸看了眼, 这泥点是非常明显的暗红色。 ……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敛下心中的思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妖族青年,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从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上掏出了一小枚刀片,轻飘飘地将自己的手掌划破。 戚竹惊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妖族青年不作声,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心流淌到地上,又渗透进泥土之中,他唇.瓣微动,无声默念着什么,随之脚下陡然升起一缕青烟,周遭的一切骤然亮起,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几幢青色的房屋陡然显现,稳稳当当地屹立在这片泥沼之上。 牧听舟暗骂了一声,难怪这群人这么信誓旦旦,感情是个拿身体献祭阵法的疯子。 分明没有放多少血,可妖族青年的脸色还是变得惨白,他闷咳了一声,声音喑哑:“少爷,牧尊主,请吧。” 牧听舟咬咬牙,还是率先踏入了阵法之中,戚竹左看看右看看,紧跟其后,待到三人全部踏入了阵法之中后,妖族青年一抬手,这结界就非常听话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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