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密如细雨的白针展开成片,不过几秒,宫切已经成了血人,而他甚至没法□□,没法呼救,没法反抗,只能在椅子上挣扎着抽搐,喉咙中发出嚯嚯的出声。 德里克懒得看宫切,只是奇怪地打量自己,他抬起双手,慢慢打量,而后看向自己的胸口,再慢慢到腰腹及双腿,他好像在仔细感受什么,肌肉有须臾地绷紧,片刻之后,他的额间滚下冷汗。 他抬头,看向血肉模糊却又生机勃勃的宫切,地上的血和肉积了满地,沿着阶梯流淌,宛如溪流,宫切还活着,双眼恐惧地瞪着德里克。 德里克笑起来,那是个天真烂漫的笑,只是在这场景下莫名让人生出恐惧,“这就是你描述的那种疼痛吗?”他好奇地问。 他又仔细思索片刻,抹去额角的汗,不在意地摊手,“我可能不会因为这种感觉屈服。用这个威胁我没用。” 德里克陈述着事实,开始往前走,“但,塞维尔不可以,”他顿了一下,“你还是威胁到我了。” 他说这话的表情困惑又自嘲,唯独没有别人威胁的紧张。 通向王座的阶梯镀了金,在昏暗的内庭里也显得晃眼,德里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瓷实的脚步声“吭吭”地回荡在寂静的皇庭。 他神采奕奕地看宫切,微微偏头,“你还好奇吗?” 雪白的刃汇于一体,回到了德里克手中,化为光剑,有着不惹尘埃的洁白。 ----
第104章 神祭(5) 从光刃收回的那一瞬,宫切的皮肉开始疯狂的生长,那些被切片的碎肉堆在他脚下,宛如绽放的血色蔷薇,已经没法再回到他的身上。 宫切挣扎着要去捡自己的智环,德里克猛地将光剑从宫切嘴里插进去,将宫切钉死死在王座上,动弹不得,宫切挣扎着想去拔出光剑,没成功。 德里克的身体跟着他自己的动作顿了一下,面上一如往常,浮起柔如春风的笑意。 “我现在就可以将桃瑞丝碾碎。”德里克跃跃欲试,甚至有些兴奋,“你想试试吗?我还没试过。” “你怎么敢呢?”德里克眯眼看着宫切,盈盈一笑,“居然挑衅我。” 德里克咽了口唾沫,口腔里的疼痛持续不断,“你应该学会敬畏生命。”他告诫道,随后收回了光剑。 “给你五秒通知人”,德里克盯着宫切的面庞,眼底的阴影浓重而深邃,“在塞维尔出现之前,我会一直满足你的好奇。”他充满恶意地笑。 宫切用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从王座上滚了下去,眼里充满惊惧和空洞,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智环,朝着智环大喊,“放他过来!就现在!”他抓着智环的手在抖,快要握不住,但他还是狠狠地握着智环,屁滚尿流地往前爬。 德里克倚在王座干净的地方,浅目刻薄地看宫切,樰又浮空,冰雪般的薄刃再一次包裹了宫切。 宫切沉默地哀嚎,渠渠蜿蜒地血铺了满地,像是血色的地毯,代替着他哀嚎。 德里克比宫切更加沉默,他宛如石化了,静静等待,直至他听见内庭深处传来脚步声。 那是他很熟悉的脚步声,曾经千万次地朝他走来。 德里克动了,他走下台阶,路过支离破碎的宫切,路过宫切肉糜般的血肉,从血泊中,走向了塞维尔。 “老师。”塞维尔远远看见德里克,加快了脚步,他的神色有些憔悴,“我……” 德里克松了口气,樰回到他上臂束起,疾步走向了塞维尔,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起来检查他的手背,塞维尔没带智环,皮肤是的完好。 到这一刻,德里克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然而,他来不及跟塞维尔说什么,内庭厚重的大门忽然洞开,晨光熹微,透过门缝刺破了血腥的黑暗,早会的时间到了,参加早会的官员早就在门外等候了。 德里克淡淡看了一眼宫切正在复原的身体,站在原地没动,抬头看向门缝中露出的一线天空,摩挲着指根的木制指环。 桃瑞丝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第一个人走进了内庭,很快一阵尖叫划破长空。 “陛下!!” “元帅?” “陛下死了!” “元……元帅?” “你——” 宫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躺在地上不动,那一摊骇人的血让人群很快慌乱。德里克的目光落在塞维尔身上,只用余光瞟过身侧近乎喜剧般混乱的场景。 “陛下——死了——”人们相互拉扯,却不敢上前。 人们哭喊、慌乱,却没有一个人敢指认他是凶手,甚至在他的目光瞟过去的时候,人群里连哭声也消失了。 静默。 在早会的时间,内庭里向来回荡着激烈的争论声,此刻却静得风声也明晰,宫切的粗喘终于被人注意到,有人终于发现他们的皇帝尚存。 “陛下?”人群中的怯怯声音唤着。 “哈哈,”宫切疯癫地笑,在血肉里扭动,目光瞟过塞维尔,钉在德里克身上,“他早……就背叛你了!” 塞维尔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目不旁视,看着德里克欲言又止,他紧握手里的刀,忽然抬手,那一瞬刀起刀落,宫切发现自己的视线变了,眼前满是血污。 德里克侧身避开了喷溅的血污,白色的军服妥帖又洁净,他脖颈也跟着疼,但只是冷漠地看着宫切的头颅滚动,那染血的表情扭曲。 “快走,老师。”塞维尔低声说。 人群早已因塞维尔的举动出现骚动,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们恐惧那个血腥暴力的诺亚亲王,但塞维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他们不害怕,甚至敢肆无忌惮的践踏。 “陛下!!”有人发出哀嚎,“你在干什么!” “陛下,啊!” “这,塞维尔!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背叛你,老师。”塞维尔低声喃喃,声音淹没在人群的轰然中,几乎消失不见,他伸手推德里克,希望他的老师快点走。 但德里克听见了,他轻“嗯”了一声。 “元帅!请制裁他!”哭泣的人群哀嚎着悲愤着,竟然开始向他求助。 “杀了他!!”人群骚动起来。 德里克看向人群,平淡无波,“滚开。”那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金地定住了人群的噪音。 人群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元帅何必包庇他!他死有余辜!”一个声音划破安静打醒了众人。 德里克寒刃般的目光直愣愣地刺过去,白光闪出,发声的人瞬间倒下,白光又回闪,被德里克握在手里。人群更静了,德里克拉着塞维尔往外走。 人群恐惧地绕开,没人敢再出声。 像是发现了黎明的第一束阳光,塞维尔看着德里克握着自己的手,红了眼眶,回握得更紧。 “你是来带我走吗,老师?”塞维尔颤抖着发问。 “是啊。”德里克说。 “你们……去哪?”内庭的暗影里,宫切长出了新的头,他手里提着另一个头,怨毒而踉跄地追。 德里克并不搭理他,走得更快,在他的脚步踏出内庭大门那一瞬,他听见宫切提问:“你会失控吗?” 那一声像是恶魔的低语,在那一声中他的意识产生了瞬息的空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回笼的时候,塞维尔难过又挣扎地看他,注意到他回神的眼,塞维尔下意识伸手去捂他的双眼。 “你杀不了我,还杀不了他吗?”宫切咬牙切齿又歇斯底里,“塞维尔,这是你应得的哈哈哈哈。” 塞维尔的手失了力,垂落的时候被德里克握住,德里克像是在梦里尚未完全醒来,愣愣看着塞维尔胸前那把握在他手里的白刃,下意识将塞维尔抱在怀里。 “对不起,老师,”塞维气息孱弱而微薄,“我还以为……我成功了。” 德里克握着他的手,向他身体里输送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可是这一次的创伤是他的樰造成的,还穿刺了心脏,他无法逆转。 德里克看着塞维尔笑,眼眶干涩发痛,他很想哭,他很想流泪,可是什么也没有,他不会流泪,疼痛在他唇角勾出浮光掠影的疯狂弧度。 “宫切,”德里克握着塞维尔的手有些抖,他心里撕裂般的疼,跟刚才那样的疼不太一样,这样的疼几乎让他死去,他目不移寸地盯着塞维尔,唇齿间发出嘶哑地声音,“你怎么敢?” 他神色中显出无尽的悲痛,他凭生第一次想哭,彻骨地想哭,眼眶却还是如干涸的泉眼,哭不出来。 源源不断输送的生命力都难以挽回塞维尔的离开,德里克无措地看着塞维尔渐渐走向死亡,塞维尔甚至无法出声了,嘴唇却又壑动着想说什么。 是“爱”吗?德里克努力辨认着。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如此深刻地了解死亡,这跟他自己的死不同,这种死带来的痛苦如海水般丰涌,不竭不止,比生命更丰沛,他忍不住哀嚎,却什么也留不下。 “神咒。”他张嘴,吐出嘶哑的两个字。 躲在人群后的宫切猛地跪下,双目圆瞪,嘴里吱呜着,“你杀不了我!” “是吗?”德里克温柔地拂过塞维尔的脸,看着塞维尔温柔地笑,眼角弯弯,“生向来比死痛苦。” 他木制指环上黑色的咒文飞出,化作锁链将宫切捆缚,他说出冰冷的谶语:“你将于王座下焚于烈焰,贪婪的阴影笼罩瀚星,直至终结。” 一晃眼,内庭中生出几多的幻影,封存的地宫在那一刻开启,泥沼般黢黑的手涌出将宫切包裹进漆黑的灵柩。 德里克抬眼,看向地宫深处,尖锐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前进,将甬道残缺的壁画补全却又扭曲了意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地宫深处半死不活的戈尔身上,他捂着塞维尔的心口,白刃飞出,周围的人被屠戮一空,化为破裂的尸块,浩荡的死气奔涌进戈尔的身体,戈尔从衰微中被唤醒,抬头愕然看着眼前一切。 德里克诡异地笑:“戈尔,借个火。” 戈尔本源的烈焰不受他自己的的控制,在德里克的引诱下没入了宫切的灵柩之中。 戈尔来不及问什么,只听德里克叹:“会给你补偿的。” 然后,戈尔就失去了意识。 封闭了地宫,德里克再一次看向塞维尔,叹了一口气,塞维尔已经变得冰冷而僵硬。 樰化成薄刃回到他掌中,他笑了笑,“我还能给你什么呢,塞维尔?”他的声音温柔如浅滩的浪。 薄刃直直没入他的胸口,他将自己的胸口切开硕大的创面,在快速愈合的骨皮之下,一颗莹白而绚烂的心脏规律跳动着。他的手此刻冷静又平稳,将那一颗心脏挖出。 “只有它了。”德里克捧着自己的心脏,注视着这厚重的生息之源,这是开启神祭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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