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高照就捧着一身繁重的华服放在旁边,带着一帮小太监给我梳洗。 还在一帮念叨,本就迷糊,被他一念,更加恍惚起来了,耳边声音悠远,依稀听得几句‘大皇子回宫。’‘宴会’之类的。 大皇子我听闻一些,他比姜苍术大五岁,是皇宫里最大的皇子,也是最得皇帝喜欢的儿子。 但他在姜苍术几乎刚满月的时候就随一个据说是世外高人的年轻男子去了别处,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出了房门,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走了我那迷迷糊糊的晕眩感,整个人开始清明起来。 大殿不同于往常金灿灿,俗气的很的样子。 碧色的镂空圆玉被悬挂在房梁上,一串串的垂落,清风吹过,脆生生的发出悦耳的响声。 四周青白色的透明锦布随意的挂在墙上,遮住了金色的墙布,为它打上了一点朦胧的感觉。 那一个个的宫女太监,打扮的白净素雅,一个个蓝色白纹打底,外面罩了一件淡蓝色的短衫,有点天上小道童的意思。 皇帝也脱下了那件常年黄色的龙袍,换上了一件黑紫色的便服,腰间束了条绣有五爪金龙的带子,不得不说,这样打扮的皇帝,还是有几分英武的。 再看看我身上这身,刚迷糊着不觉在意,现在观来,也不是俗气的样式,金蓝长袍外罩,里衫是素净的白色,袖口处的金线描纹着一只威武的麒麟,虽然,和真正的麒麟还是有点差别的。 能让一位皇帝这么兴师动众的,这位大皇子,果真是地位不凡。 “儿臣参见父皇。”我半跪而下,皇帝也不怎么看我,只是摆摆手,让我起来,这样子差点让我以为前几天那个抱着我的人是假的。 高照扶起我,带我到了离皇帝最近的那个位置坐下,一坐下,我就感觉到了好几道目光看着我,颇有点不自在。 我慢慢的坐下去,朝目光的主人看去。 二皇子姜川谷,名字不错,同我一样有个谷字,但样子和性情,就差很多了,也是最针对姜苍术的人,你说说,你欺负现在的姜苍术也就算了,毕竟现在是我这个聪明机智的小神仙在里面,但你欺负以前那个不会说话,还有点死板的姜苍术就不对了吧。 看着他坐在离皇帝隔着两个位置的座位,我勾起嘴角,嫉妒,有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其他几人我不怎么认识,也没见过,不过想来不外乎是几个皇子的外家吧。 我收回自己的注意力,这些人总共这么些个嘴脸,哪有眼前的吃食来的好看,乳白色的双奶菓子,热乎乎的麦子茶,金黄酥香的黄金膏,还有一些被雕成各种花样的水果,都散发着一种,快来吃我的诱人气息。 刚伸手,就被高照阻止,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吃? “三皇子,这个是不能吃的,这是接尘菜,只是观赏用的,不能动,等到客人到,上的宴席才是正经吃的东西。” 他说着还把我旁边的吃食挪远点,生怕我抢一样。 我看着那些热腾腾的吃食,不由感叹一句,皇家真奢侈,别说在我们狐族,就是在天宫上,也不曾这般浪费啊,用灶君和农君的话说,那就是粒粒皆辛苦,吃食来之不易,怎能浪费。 要是被他们老人家知道,少不得要拿着饭勺和五谷下来拼命了,看来他们不出天宫还是对的,不然非得气的头冒青烟不成。 突然间的,我感到门外有一股仙气,很微弱,且同天上的仙气不同,还沾染着尘世的浊气,是快要成仙的得道之士吧。 尘世越发的堕落,近百年来都没有飞升的人,搞得天帝很是烦恼,本来神仙就不多,职位一个接着一个,有些神仙更是身兼三职,快要被逼的下凡为人。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快成仙的人,我可要好好护着,没准以后会是个了不起的神仙也说不准啊。 我盯着门口,准备看看未来的仙君长的何样。 白衣白衫,很符合仙人的气质,视线上移,我感觉,此人如果飞升了,天宫上不会太平。 如玉冠面,嘴角微微勾起,天生笑颜,身姿挺拔,白衫衬起了他的缥缈的气质, 眼角一滴血色的泪痣,头发散下,披在身后,多了一分诱惑的姿态。 祸害,那些仙子们又得疯一回。 就冲这模样,这个人,本神仙护定了! 那皇帝比我可还激动,在看到那人的时候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起来,跑着就下来迎接了,全然不见威严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看着众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这仙人是常出现吗? 离的远,也听不得他们说什么,只看到那皇帝,笑的开心,白衣道人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二人相顾无言了一下,皇帝像是想起来什么,朝门外笑了一下,应该是那个大皇子了吧。 “术儿。” 恩?怎么突然叫我了?我楞了一下,身旁的高照推了我一下,我才站起来,朝他走去,恭敬的行了礼“父皇,何事?” 皇帝摸摸我的头,去接你皇兄进来。 我看了一眼门外,一位十岁左右的黑衣少年坐在轮椅上,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他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皇子?
第五章 好喜欢这个大人 果然,传说是真的不可信啊不可信。 我乖乖应道,走过白衣道人身边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感,他也正好低头看我,一瞬间,他好似有些惊讶。 我低头,走到皇兄轮椅车的背后,叫了一声皇兄,便打算推他进去。 “皇弟,且慢。”声音清脆,如林中小溪般干净,这人想来,不会太差。 我停下动作,不解的问道“皇兄怎了?” “可否帮我解下斗笠。” 他自己为什么不解?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解便解罢,反正又不费什么气力。 这斗笠很是精巧,不似寻常斗笠一摘便是,我找了很久,才在脑后找到了接口,怪不得他让我帮忙,要是我自己戴这个,也摘不下的。 摘下斗笠,他转头和我道谢,刚想说声不妨事,便愣住了。 这样貌,虽年少稚嫩,但,这就是我家大人的样子啊!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中的命簿,一点反应都没有,再观这人身上一丝仙气也无,着实不像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可是,大人的样貌,尘世间再无同合,那,这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我家大人? “术儿,愣着作何?还不快推你皇兄过来。” 直到皇帝叫我,我才缓过神,慢慢的推着他进去。 整个宴会,我都无心参与,连之前盼望着的菜肴仿佛都失去了颜色,我看着端坐在白衣道人身边那个安静的少年,陷入了沉思,从他到进来坐了这么些个时候,我真完全找不到半点大人的影子。 比如喝茶,大人从不拿杯盖轻撇而饮,他说那是文人的喝法,他一个粗人,喝那么文雅作甚。 他,也从不能端坐这般久,脸上绝不会出现这种淡然的笑容。 直到宴会结束,我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三皇子,皇上请你前去花园小聚。”高照到我耳边轻说。 恩?这皇帝又想干嘛? 算了,大人的事情已经扰的我头痛,再来猜附皇帝的心思,我的狐狸脑袋可没那么灵光。 到了御花园,原那白衣道人和大皇子也在,站在远处观望,皇帝在那说的欢快,白衣道人偶尔附和几句,大皇子就坐在那河边,盯着河面发呆。 要说这皇帝和那白衣道人之间肯定有些缘分,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我磨蹭到大皇子身边,准备吓吓他,谁知才刚到他身后,他便笑道“皇弟,小心着点,河边危险,小孩不来为好。” 我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他不是孩子一样,真论年岁,我可都能做他的祖宗了。 放下那只恶作剧的手,轻搭在他轮椅后的扶手上,把他往岸上拉了点,这轮椅和宴会上的不同,有点重,这幅孩子身躯,推起来还是有点累的。 吭哧吭哧把他拖上来了,看着草地还算干净,高照又候在远处,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低头含笑看着我的大皇子。 “皇弟为何这般看我?” 他含笑的眉目柔和,逆着阳光,让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大人从未有过这般表情,不是嘴角轻佻含笑,就是沉着个脸,从没有这样温暖的样子。 不知怎么,记忆回溯起了很久前,我那时刚上天庭,不知规矩,闯进了月君的住所,他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和我说了很多,记得他说过,神仙入世历劫,历的不过是他们自己心中的心魔,他们心中所隐藏又压抑着的自己,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放下,这样,心魔才不会出现。 那眼前这个和大人完全不同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心中那个压抑了许久的自己,温润柔和的犹如清泉一般。 “见大皇兄生的好看,想多看几眼。”和眼前的相处很舒服,像冬日里第一束阳光照在身上一般的舒心,不由的,把自己的本性暴露在他面前,那个,在成仙之后,就不再出现的阿谷。 他伸出手,捏捏我的鼻子“皇弟这嘴,倒是和涂了蜜糖一般。” 我习惯性的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不管了,我认准了,这就是我家大人,我喜欢这样的大人。 “大皇兄,你叫什么名字,我至今还不知道你名何?”从大人来,到宴会结束,都无人提他名字,在姜苍术的记忆中,也没有过他姓甚名谁。 他笑容敛起,眼睛朝下看去,让我不由的觉得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好的问题,不能吧,名字而已,难道说又是什么宫廷秘事不可? 一时空气都沉寂下来,我心里揣揣的,伸出手,也不敢碰他,轻微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的叫了一句大皇兄。 “合欢。” 我楞了下,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合欢,姜合欢,莫名的,我觉得这个名字不甚太好。 合欢有花,为有情人之花,意为夫妻欢好,团圆和谐之意,但少数人知道,这其实是一种苦情花。 天书中记载,相传很久之前,天上有一花神,虽为花神,却生的无颜,百花亦把她排除在外。 唯有一小仙官心悦于她,二人约定,等小仙君从战场回来,变结为夫妇,怎料小仙官却战死,花神伤心欲绝,抱着小仙官的遗体不肯撒手,一阵清风拂过,二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颗树扎根于地,树身刻有合欢二字,开出的花,极为好看。 天书上的故事大多都不知真假,但合欢花却成了苦情之花,一般天宫中不会出现合欢花,天帝嫌弃它不吉利。 “大皇兄为何取这名?颇有点女气了。”我也不好说你的名字不吉利,想来这名字因是他娘亲取的,那个皇帝,看起来才不会取这种女气的名字,不过能让他娘亲给他取名字,看来皇帝还是很宠大人的娘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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