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些年里,他偶尔也会这么想,但总会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后来遇到卖奶茶的哥哥,无法跟对方提及异象处理部的事,自然也得不到这样的宽慰。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这么多年里承受的委屈,终于被人看到。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内心从未感到如此熨帖。 他转过头,不想让谢横飞看到自己眼睛湿了,嘴上还笑呵呵道:“哈哈,本来是我安慰你,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 谢横飞经过这一顿分析,似乎是被转移了注意力,感觉到自己疯狂的情绪越来越平和。 他没想到对方能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到自己。 内心柔软之余,他看着对方背对着自己的背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我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不想恨你,也不想让我的父母恨你。” 肖勿歇停住揉眼睛的动作,不敢回头看对方。 他感到内心某种坚硬的东西,在一点点被瓦解。这是哥哥去世后,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猛然站起身,径直走到门边,打开自己的卧室门,垂眸不看对方,有些生硬道:“回你自己的卧室去。” 谢横飞有点懵,不愿意起身:“我不要,我还没被安慰好呢,你说我想要你做什么都行的,我还没提要求呢。” 肖勿歇厉声低喝:“滚回去!” 谢横飞听到这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床上弹起,飞快的退出对方卧室,回头还想说点什么,门却已经被死死关上。 谢横飞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也没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想起之前肖勿歇的“成年人式安慰”,一边后悔不迭低揉着头发,一边回了自己卧室。 “我就应该更没脸没皮一点啊,做什么正人君子!” 门的另一边,肖勿歇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到里面疯狂的跳动。 他知道,刚刚的某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转过身,拉住对方的领口,狠狠吻上对方的双唇。 那种快要克制不住的冲动,让他有些害怕。 他从小跟父母关系就疏远,即便是在父母的葬礼上,他也没有落一滴泪。 哥哥是唯一一个真正让他卸下心防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意识到,一旦自己有了软肋,在失去对方的时候,会多么痛苦的人。 他感受到的痛苦从没有歇斯底里,从不是“来得快,去得快”。 失去对方后的空落与孤独,像是一条永不干涸的河,在他心上不断流淌,一遍遍冲开他快要愈合的伤口,让锋利细密的沙石在他最柔软的地方反复割划。 那样绵长的痛苦和折磨,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所以他给自己的心筑起坚固的铠甲,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住进来。 尤其是那种想找异象复仇,随时可能死在外面的人。 但刚刚谢横飞的那句话,差点让他丢盔弃甲,就算以后会淹死在失去对方的痛苦长河里,也要不顾一切地沦陷。 原本以为今晚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肖勿歇的卫星电话此时却响了起来。 此时在青雾市安全区里,褚安时正满头冷汗地躺在搜救队宿舍的床上。 他额头的血管暴起,双手死死扣住薄薄的床垫,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涂漾跟他分配在同一个房间,住在他的上铺。 这些天执行任务的疲惫,让他睡得昏天黑地,丝毫不知道褚安时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褚安时听说过,一些大腿受伤被截肢后的伤兵,在伤口愈合后,还会时不时感觉到大腿疼痛。 他们称这是“幻痛”。 是大脑记住了他们曾经经受的痛苦,功能紊乱般地反复重现。 褚安时猜想,或许他也是在经历“幻痛”。因为他感到双腿仿佛在被无数的针反复穿刺血肉,一刻不停。 等明天体检时,应该就能知道了,他安慰自己忍过今晚。 这时寝室的门被敲响,涂漾发出睡梦中的呓语,褚安时努力从床上爬起,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脸严肃的左如一。 左如一开门见山:“跟我去一趟监测科。” 褚安时没有询问原因,搜救队的宗旨就是队长发出命令时,要第一时间无条件执行。 他没有叫醒涂漾,披上外套就被左如一背起来,往楼下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褚安时忍着疼痛,低声道。 左如一沉声道:“很痛吧?身上。” 褚安时顿了顿,决定如实回答:“你怎么知道?” 左如一回答:“贾老爷子说他身上出现过红字的地方,有些痛,自己去了检测科做检查,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想着你比我严重得多,估计会更痛。” 他们出了男寝,任雪柳也慌慌张张从女寝跑了出来。担忧看向弟弟满头冷汗的脸。 “你疼成这样,怎么也不跟我说。”任雪柳又气恼又心疼。 褚安时勉强笑笑:“我以为是‘幻痛’。” “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任雪柳一边嘱咐着,一边跟着左如一一起往前跑。 检测科时常会遇到伤员急救,需要检测,所以每天都有人值夜班。 他们已经收到了左如一的提前通知,早早等在科室门口。 见褚安时被背过来,工作人员让他躺在装有滚轮的床上,飞快运往检测室。 等褚安时做完一系列身体检查,回到走廊等待结果时,发现在“网络暴力”领域里遇到的其他人都已到齐。 晚到的肖勿歇和谢横飞因为症状比较轻,所以检测很快,没过多久,也与他们汇合。 检测科的工作人员一边看着检测结果,一边走到众人面前,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异象的能量在你们的身体里有残留,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会引发疼痛,随着能量逐渐消散,疼痛就会慢慢消失。” 贾老头不满道:“什么叫不是什么大问题,都对身体造成伤害了,还不是大问题?!你们怎么做事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可经不住折腾!” 肖勿歇皱眉看向贾老头,见对方手腕上戴着异能封锁环,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看来左如一做事还是靠谱,知道不能让着老头子随便使用异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一回来就给封锁了。 工作人员冲贾老头解释:“您老觉醒了异能,会更快吸收转化这能量,而且身体愈合速度也会加快,这对您来说反而相当于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贾老头一听能延年益寿,当即笑了起来:“啊,还有这么好的事。” 工作人员低头浏览着每个人的检测结果,道:“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身体会得到能量的淬炼,只有褚安时……” 任雪柳紧张起来,担心咨询:“我的弟弟怎么样?” 工作人员看向任雪柳,又转向褚安时:“残留在你大腿内的能量太多了,过犹不及,如果一直存在下去,可能会对你的大腿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任雪柳声音不自觉提高:“您的意思是,他可能会……” 说到一半又说不出口。 褚安时帮姐姐说完剩下的话:“残废?” ----
第48章 寿命交换 工作人员看着褚安时,有些同情道:“是的。我们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提取出人体内的能量,只能努力为你治疗,但效果可能甚微。你做好心理准备。” 一旁的几人听到这话,心情都有些复杂。 温流芳看着褚安时,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替女儿成功报仇感到愉悦。 褚安时点点头:“没关系,一报还一报……就是,得拖累姐姐了。” 他说着看向任雪柳,任雪柳走过来蹲在褚安时身边,带着哭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积极配合治疗,别这么早放弃。” 肖勿歇在另一头道:“实在不行,你当不了搜救员,还可以去我的奶茶店打工,反正小料制作不用腿。” 褚安时看向肖勿歇,微笑着鞠躬:“谢谢肖店长,我会努力适应,争取不‘晕猫’。” 左如一转头看向工作人员,提议:“这种‘异界能量’造成的伤害,我都可以用‘杀身成仁’治疗吧?” 工作人员有些意外,毕竟像左如一这种以命换命的异能,除非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不会被轻易使用。 他思考了一下,道:“确实可以,不过你要考虑清楚,这不是冻结状态,而是逆转状态,治好他的腿,你估计要……十个月零五天的寿命。” 工作人员迅速算出了精确的时间。 左如一点头:“不是很长。” 他看向褚安时,以为对方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没想到对方道:“我同意你为我治腿,不过你也要同意,我用‘等价交换’把自己等量的寿命,换给你。” 肖勿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习惯性与谢横飞对视一眼,对方冲他笑了笑,他赶紧别开视线,感觉心跳又一次加快了。 谢横飞见肖勿歇反常的举动,有些不解,明明之前对自己还关怀备至,怎么这会儿又搞起躲躲闪闪了。 左如一考虑了一下褚安时的提议,同意了:“好。” 两人随即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来到一间整洁的治疗室。 左如一发动异能,很快为褚安时逆转了大腿的伤势,恢复到出现红字前的状态。 褚安时站起身跳了跳,终于又恢复了活力。 左如一安慰地弯起眼睛。 褚安时伸出手,开始发动异能:“请问左如一先生,是否同意我使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你对我双腿的治疗。” 左如一看着褚安时,摇摇头:“我不同意。” 褚安时的异能发动必须得到交易双方的同意,如果一方不同意,就会发动失败。 左如一早就想到这一点,做好了拒绝地打算,才那么爽快地答应褚安时的要求。 他看着褚安时,面带歉意微笑道:“我不差这十个月,我活得够长了。” 褚安时叹了口气,对这种情况他也算有心理准备,猜到左如一不会同意他的要求。 只是,他以为左如一会在一开始就不同意,而不是等到现在。 他看着左如一,饶有兴味地歪头:“左队现在也学会骗人了啊?怪我,把你带坏了。” 左如一对于自己说谎这件事有些惭愧,他转身想往治疗室外走,却听到背后褚安时开口了。 “在‘电量焦虑’领域时,你也知道的吧,我的异能可以强行发动。利用我们过往交换时使用过的通路。” 左如一惊讶地回头看向褚安时,就见对方短发飘飞,展开双臂,双手手心亮起柔和的白光。 褚安时也一脸歉意,笑着说:“如果左队长不同意,我就强行发动了哦,说不定我会因此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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