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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压岁钱，温竹一脸上消退的热意又开始蔓延。他过了年就二十四岁了，沈劲还特地过来给红包。 哄小孩一样。 厉行泡好了热水袋放在他睡的那侧，温竹一躺进去的时候脚丫子也是暖的，他动作放的很轻，却听到厉行闷闷地叫了声：“叔叔。” 温竹一愣了下，轻声问：“阿行还没睡啊？” 那边没再接话，温竹一以为他是讲梦话了便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没想到快收回手的时候，忽然听到厉行来了句：“新年快乐。” 温竹一笑了声，他伸手关了床头灯：“我们家阿行又长了一岁。” 厉行听到他又用哄小孩的语气来哄自己，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没过多久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温竹一这段时间确实是累了，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外面已经没有烟火声了，四下寂静，厉行却迟迟睡不着。 他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难受得五脏都拧巴了，温竹一居然跟沈劲在角落里亲嘴，他的耳朵是红的，没有半分抗拒地被沈劲搂着亲。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些铺垫，真的发生了他还是如鲠在喉，难受得翻了好几个身还是睡不着。 厉行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得有人对自己好了，便想要那个人只对自己好。 这实在太过贪心了，他也没那个资格。可能那些人说的没错吧，坏胚就是坏胚，偏在日复一日的善意之中还能滋生出贪婪和恶念来。 温竹一对谁都好，他不过是侥幸分得一二，以后更多更多的都要给沈劲，怕是轮不到他了。 厉行侧身躺着，等他回过神来枕巾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委屈，原来他不哭的，跟温竹一呆了一阵，竟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厉行侧身看着温竹一，这人睡觉的时候手脚都是规规矩矩的，可唇瓣是微张着的，露出一点细细的牙，倒是透出几分难得的孩子气。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影，照见他被人亲吻过度而微微发肿的唇。 厉行又难受起来，他敢和沈劲当面叫板，却不敢跟温竹一表达自己的不满。试探性地说一句沈劲不好，温竹一就那么严肃认真地批评了他。 他那么维护沈劲，如果再提起的话，温竹一应该会不要他吧。 毕竟把他和别的什么东西放在一块儿做选择的时候，他总是被放弃的那个。 厉行闭上眼，他迫使自己不去看温竹一，背对着他微微蜷起身体。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厉行话不多，年后更是沉默。 温竹一没发现厉行状况不对，他陷入了热恋之中，每天都像泡在蜜罐里，有空就跟沈劲打视频发消息。他本就不太聪明，现下脑子又不太够用了，沈劲休息几天就要上班，他便很珍惜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温温，”沈劲的声音里都是带着笑意的，“你上次说你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去看电影吧，我订好了票。” “啊好。” 温竹一其实没什么主见，性子很软，哪怕是一些小事情总也会摇摆不定，等着别人给他拿主意。 沈劲也发现了他这个特点，很多时候便不再询问他的意见，而是直接自己敲定了，反正对方每次都会特别乖地配合。哪怕是对温竹一做些很过分的事，大概率也会半推半就。 “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温竹一后知后觉，“就我们两个吗，有没有给阿行也买一张？” “下午1点~2:40，在时代广场那边。” “爱情电影，”沈劲笑了两声，“是我们两个的私人时间，小孩子不能看的，下次再带他吧。” “嗯，”温竹一听到沈劲说那是他们的私人时间脸便热起来，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现在去还来得及吗，我们在电影院见面？” “温温，现在到窗边往下看。” 温竹一想到某个可能，他跑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沈劲开着他那辆黑色的本田SUV在楼下了。 “阿行，叔叔要出去一趟，”温竹一看到在客厅里倒水的厉行，便匆匆同他讲，“晚饭前会回来的，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叔叔给你带。” 见厉行摇摇头，温竹一便叮嘱了他一句：“要乖，有事打电话。” 厉行拿着玻璃水杯走到窗边，他看到沈劲拉开车门，温竹一就上了他的车。那样傻乎乎的，真的就一点防备心也没，不晓得自己是羊入虎口。 车子开走之后厉行还维持着站在窗边往下看的姿势，指甲盖因为捏得太紧而微微泛白。 小天才电话手表响了声，厉行抬手看了看，是宋嘉发来的消息。 [行哥，今天有空吗，新学了首曲子，要不要听听？] 厉行跟温乾讲了声就走了，他直接打车去了原先每天放学都会先去一趟的别墅区。 经历了冬雪之后，周边的红枫已经掉了许多叶子，稀稀拉拉的，再不像十一月拥有火焰的颜色。 宋嘉从猫眼里见到厉行的时候特别意外，他连忙开了门，甚至忘记换掉在家里穿的兔子睡衣，身上白白厚厚毛茸茸的，衬得一双眼型偏圆的眼乌沉沉的：“行哥。” 厉行进门之后才感到后悔，他很少有这么冲的时候，回过神来已经进到别人家里去，坐在一看就高档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宋嘉抱起了吉他，细长漂亮的手指起了好听的音调。少年的人的声音干净而温暖，他清弹浅唱，未经修饰的音色也不逊色于学生都爱用的MP3中流行音乐的质感。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唱的很好听，可厉行开始难受起来，他欣赏不来什么音乐，也知道跟宋嘉是两个世界的人。 帮他只不过是心里仅剩的一点正义感，只不过是对这个操蛋的世界回馈一点符合他风格的善意。 现在那个混混再也不会在路口堵宋嘉了，但宋嘉没提，厉行也还是习惯多走一段路送他回家。 厉行其实有点害怕碰到宋嘉的父母，很少有长辈会喜欢他这样的人，但他们好像不在家。偌大的别墅空空的，只有一处是活的，音乐在少年指尖流淌，他抱着吉他，唱给他听。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这个宁静的午后太过美好，上午风还很大，下午却偏偏是个晴天，阳光从干净的大玻璃窗外面照进来。 宋嘉唱着唱着就去看厉行，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出他已然有了棱角的轮廓。他忽然想起那天，他挡在他身前时，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 是周杰伦的经典之作《晴天》。 这首歌宋嘉经常在学校的广播站听到，每周都能够听到好几遍，是学生花钱点歌的，一块钱一首，还可以注明送给谁谁，匿名也可以。 宋嘉本也只是觉得旋律好听，自学的时候也没觉得歌词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唱了好多遍，每一次都能比上一次更好一些。 只是现在厉行坐在那里，心底里忽然就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宋嘉突然就慌乱起来，窗外的红枫不再像之前被风吹的凛冽，它静悄悄地沐浴在晴天里，而他却已自乱阵脚。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吉他的弦zheng的一声断了，宋嘉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怎么了？” 厉行被忽然间难听的一声牵回了注意力，他眼尖，立刻就看到吉他的弦断了一根，宋嘉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吉他坐在那里。 “这个应该可以换的吧，”厉行起身朝宋嘉走去，“手有没有事？” 宋嘉还没回过神，等到厉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开口：“……没事，断了再换一根就好了。” “自己能换吗？” “我找找。” 宋嘉起身去了二楼的琴房，夏小莓只准他碰优雅的钢琴和小提琴，被她单方面贴上摇滚标签的吉他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宋嘉都是私下里跟着视频自学的，一些工具也要藏在琴房的柜子里：“家里可能还有多的。” 厉行在一楼等宋嘉下来，他也无事可做，就对着窗外的红枫发呆。 没一会儿宋嘉就下来了，他语气有些懊丧，练了这么久，要弹给厉行听了却那么笨拙地把琴弦弄断：“没有了，要去店里买。” “没事，你弹得很好听。” 厉行看出宋嘉的失落，便提议去买琴弦。别墅太大太空了，色调是偏深的，他待的久了觉得压抑，等买完了他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同宋嘉告别。 “好啊，”宋嘉很快由阴转晴，他把吉他收好，人就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往楼上跑了，“你等等我，等换好了衣服，咱们就去外面逛逛，到时候你要帮我提东西哦。” 等到进入衣帽间，宋嘉把门关的严严实实。他呼吸有些急，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到一件收纳得体的白色西装外套上，又想起了那天披在身上大两个码的校服。 宋嘉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又怕厉行等久了，便拿走了挂在白色西装边上的千鸟格短款毛呢外套。
第24章 小兔子 宋嘉很快换好了下来，他底子也好，穿上这身质感很不错的衣服看上去像个尊贵的小少爷。他似乎很期待出去，小跑了两步到厉行身边，讲话的时候眉间都舒展开。 “走吧，小区门口就能打到车。” 厉行注意到那把断掉一根弦的吉他还躺在沙发上的琴包里：“换弦要带吉他吗？” “不带的，知道型号就行。” 那家乐器店很大，装修也十分有艺术气息，整体都是原木色调，各处却缀着艳丽的红玫瑰。墙壁上有一串流动的木制音符，底下一行细细的黑色小字——“热爱让音符开出花来。” 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台白色的钢琴，阳光照在黑白琴键上，哪怕不懂音乐的人也会觉得它优雅得要命。 厉行眼神好，看到底下七位数的价签默默跟那台琴保持好距离。 宋嘉说了型号，没一会儿店员就拿了弦过来：“两根1200。” 厉行听到价钱下意识看了看那两盒包装好的昂贵小东西，一根弦600块，玩音乐还真烧钱。 宋嘉买完弦还要去逛街，厉行其实不喜走动，但看他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跟在他后面帮他拿东西。 恍惚间好像回到之前置办年货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跟在温竹一后面，两只手都提得满满当当的，还不断有新的东西递过来要拿。 “行哥，你看，小兔子。” 宋嘉拿着个白色的兔耳朵帽子走过来，厉行看他笑得开心，心里忽然就冒出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嘉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的眼型偏圆，小鹿一样无辜且幼态的眸子里此刻却显出点狡黠来。 “你戴戴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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