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盯着于铭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此来证明自己仍是能够牵动于铭远情绪的那个人,但很遗憾,于铭远除了嘴角带着的礼节性的微笑,什么都没有。 “没有,分手了。” 于铭远惊讶地挑起眉毛:“怎么会?” 杨臻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于铭远一支,自己也拿出一支。 于铭远没再追问,接过那支烟,看了看烟嘴处的印字:“不是不喜欢红塔山吗?” “人总会变的。” 两人相顾无言地吞云吐雾,一支烟结束,两人也没有再聊什么,道了别,约定下次一起吃饭就各自离开了。 可谁都知道,成年人里的下次见只是单纯客套,并没有给这个约定赋予真诚。我约了你,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至于见不见,那是另说的事情。 于铭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露台的门后,杨臻盯着那扇打开的门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杨臻走到酒店停车场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发动车子,奥迪A8极具艺术性的大灯在黑夜中亮起,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很快远去了。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将近十点。 公司是从今年年初才搬到这里的,杨臻在这里买了一栋五层的厂房,他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把这里翻新、设计、重建。楼前有个很大的院子,杨臻找了做园林的同事,设计了一大片园林景,映着青灰色的建筑,很是雅致。 印着贰拾设计四个大字的Logo挂在密码门边,杨臻伸出食指,验证通过后走了进去。 他的办公室在五楼最北侧的一个房间,是整栋楼最安静的位置。但这会儿他没进自己的办公室,拐进了隔壁一个房间。 平常这个房间除了保洁和他自己从来不让任何人进,门上也没有标识用途的铭牌。 杨臻脱掉西装外套,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他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杨臻挑的,大到家具,小到桌面上的摆件,甚至连办公桌边摆放的很复古的金属垃圾桶都是他到法国出差的时候在一个旧货市场淘到的。 那段时间他接了一个国际学校的设计,每天都很忙碌,但他仍然会隔几天就到家具城逛一逛,为这间办公室添砖加瓦。他记得那个人的所有喜好,付出了很多心力,可至今它也没有迎来它的主人。 时钟指向十二点,杨臻今晚没有喝酒,却觉得脑袋里的思绪像一团绕不开的棉线,被缠的头疼。他把车钥匙勾在指尖转了转,准备回家休息。 九月过去是十月,十月过去是十一月。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每天都会落下,有时晴天,有时下雨。 杨臻没主动联系过于铭远,也从未收到过于铭远发来的任何信息。其实杨臻还没从于铭远回到南城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中缓过来,他不知道到底该拿于铭远怎么办。 两年的时间太短又太长,短到杨臻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和于铭远不会再有另一种结局的事实,长到爱而不得导致的窒痛日日折磨着让他倍感难熬。 杨臻从机场匆匆忙忙赶到林聪的生日会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十分。因为飞机晚点,他没能赶上晚饭。杨臻推开包厢门,聒噪的音乐几乎要将他震出门外。 “小臻来了,坐坐坐。”林聪看见他进来,招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包厢很大,杨臻坐在靠近大门这侧的沙发上,另外半边有个吧台,吧台边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生日快乐啊,聪哥。”说着,他把手上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递给林聪。 杨臻送的是一款钢笔,价格不菲。林聪是中七地产华南地区的二把手,虽然是D大的校友,但和杨臻之间差了十来届,他们之间的渊源其实很浅薄,但杨臻为维护这份关系费了很大功夫,以至于现在林聪和他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有这份关系在,林聪在很多合作上都给他行了方便。 林聪笑着接过,顺手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林聪伸手揽了一下杨臻的肩膀,说:“今天给你介绍个人,伦敦大学毕业的硕士,高材生。” “小辛,来来来。”林聪高声喊道。 杨臻抬头,吧台那边一个人闻声朝这边走过来。 身姿挺拔,个头也很高,看的出来他应该和林聪关系很好,在这种聚会上也很放松,比起杨臻这样西装革履表现对林聪足够重视的,他一身的卫衣卫裤就显得很随便了。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弟,杨臻,贰拾设计的老板。”林聪说,“这是曾辛,我干妈的小儿子,前段时间才回国,开了个工作室,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杨臻微笑着和曾辛握手,彼此问好寒暄。 “久仰大名,杨总。”曾辛把杨臻面前的酒杯倒满,递给他。 杨臻接过,挑眉问道:“曾总知道我?” “知道啊,你绝对猜不到我们多有缘分。” 杨臻不明所以,刚要出口询问,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了。 “喏,他来了。” 杨臻抬眼,于铭远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 工具人二号出场
第47章 前男友 “Archie,这里。”曾辛笑着冲于铭远招手。 于铭远看过来,视线扫到杨臻时,微微一顿,但并没有多做停留。 曾辛:“你瞧,这就是我说的缘分。” 杨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于铭远,听曾辛语气亲昵地叫他Archie时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英文名字。 Archie,杨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于铭远在杨臻生命里缺席的那两年像一张空白的拼图,Archie这个名字成为出现在空白画布上的第一块拼图。 “我和他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我们不仅仅是校友。”曾辛凑到杨臻耳边继续说,“我们在一起了两年,我还是他的前男友。” 杨臻猛地回头,他去伦敦时,隔着雨雾,那人又带着口罩,杨臻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此刻再仔细观察,曾辛的这张脸和那天他看到的黑衣男人逐渐重合。 火药味儿很浓,杨臻猜想曾辛是知道他和于铭远之间的过往的。 杨臻和曾辛还在对视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杨臻冷笑了一声,同样凑到曾辛的耳边,说:“哦,前男友啊。” 前字的语气加重,这句话杨臻说得阴阳怪气。 曾辛笑了:“前同事和前男友,哪个更亲密,杨总分不清吗?” 杨臻后槽牙咬紧,刚要反击,于铭远说话了:“你们聊什么呢?” 曾辛转头,笑着说:“没聊什么,说了些工作室的事儿。” “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于铭远和杨臻之间隔着曾辛,曾辛身材又高大,杨臻不得不探出上半身,越过曾辛,看到于铭远点了点头。 “Archie可是我各种意义上的理想型,无论是合伙人还是另一半,虽然还在努力争取中。”曾辛压低了声音,“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包间里音乐聒噪,曾辛刻意压低的声音只有杨臻一人听到了。 杨臻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冰镇过的酒液流入胃袋,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但杨臻毫不在意,他说:“还在争取中……你挖我墙脚经过我同意了吗?” “嗯?”曾辛疑惑地挑眉。 “他当初离开贰拾的辞职申请我可没批,至今公司还给他交着社保公积金,发着基本工资,他怎么不算我贰拾的人呢?” 杨臻的视线落在于铭远身上,他看到于铭远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杨臻竟然还没解除他和贰拾之间的劳动关系。 曾辛似笑非笑:“杨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哪有员工要辞职还不批的?格局要大一些。” “什么叫强人所难,把人困在一间刚起步的小作坊里才是强人所难。贰拾是他永远的退路,无论他决定去哪里,只要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曾辛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被杨臻的那句小作坊给气笑了:“杨总别太自信,他现在人在我这里,而你,什么都没有。” 杨臻冷哼了一声:“哦,前男友也别太自信。”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着嘴仗,谁也不服谁。于铭远不耐烦地开口:“你们有完没完?我先走了。” “等等……”杨臻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 杨臻只来得及和林聪打了个招呼就追随着于铭远的脚步离开了包厢,这其实是很失礼的,但此刻杨臻顾不了那么多。走出包厢时他回头看,曾辛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酒。注意到杨臻的视线,曾辛冲着他遥遥举了个杯,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来。 杨臻没理他,走出酒吧大门时,看到于铭远正靠在门边发光的玻璃墙上抽烟。 最后一次失去于铭远的消息到现在,杨臻觉得他对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兴趣,世界从彩色变成黑白。但今晚,被曾辛呛了一顿,又得知于铭远现在是单身后,他好像又活了过来,重新看到了两年前那个谁都不服的自己。 杨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烟盒,还是红塔山。 “在英国抽什么烟啊?”杨臻伸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 于铭远:“KENT和三五,没什么意思。” 杨臻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划过喉咙,这两年,他已经很习惯这个味道了。他抽于铭远曾经喜欢抽的烟,穿于铭远喜欢穿的老头背心,即便于铭远不在,但于铭远的那些习惯被他学来,用来安慰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 “请你吃个夜宵?”杨臻问。 于铭远掀起眼皮,视线落在杨臻脸上,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杨臻看他一直没说话,问道:“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于铭远才说:“行,吃什么?” 杨臻冲于铭远微微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 上了车,杨臻把手机递给了梁师傅,梁师傅看了眼位置,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一家大排档门口停下,梁师傅把车开走找停车位去了。杨臻带着于铭远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拿起菜单,先递给于铭远,于铭远摇了摇头示意杨臻点菜,杨臻也没跟他客气,紧着几个招牌菜点了。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杨臻清了清嗓子:“这家糊辣鱼很好吃,等会儿你尝尝。” 说完,杨臻挽起衬衫的袖子,把一次性餐具拆开,用开水烫过后,放在了于铭远的面前。 “我不喜欢吃鱼。” 杨臻愣住,他嗫嚅着想开口问“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电光火石间,杨臻突然在那一瞬间想起,于铭远好像从来没说过他喜欢吃鱼。他经常在家做柠檬鱼,也会和杨臻一起去吃烤鱼,杨臻想当然地认为于铭远和自己的口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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