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打完疫苗后,于逸秋也惯例带着生生去找了明益。 明益今天没门诊,人在病房区,刚好空,便在办公室和于逸秋聊了聊天、抱着孩子逗一逗。 见孩子最近又肉了不少,明益建议道:“少给他吃点,别吃那么多,小孩子宁饿别撑,对他不好,别从小就吃成个小胖子,丁丁到时候都长不大。” 于逸秋好笑,嘴上没门儿道:“他遗传基因好,不会小的。” 明益:“谁的遗传基因?你的你姘头的?” 想到很有可能是沈濯,怼道:“滚蛋哦,少嘚瑟。”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会儿,见明益要去病房区探视病人了,于逸秋抱了生生就要告辞。 明益穿着白大褂,两手插兜,两人一起出办公室。 临时想到什么,明益道:“你们家最近还好吧?” 嗯? 于逸秋:“挺好的呀。” 觉得明益这一问有些莫名,“怎么了?” 明益:“沈濯在家没作妖?” 于逸秋:“没啊。” 明益点点头:“那就行。” 于逸秋笑:“怎么了?怎么这么问。” 明益这才道:“之前有一天,沈濯突然找我喝酒,我看他情绪不好,所以你来了,我就顺便问问。” 这当然不是在关心沈濯,这是好心提醒于逸秋。 于逸秋顿了下,一下想到前段时间他和沈濯因宋书华而起的“误会”。 估计这个“情绪不好”,就是那时候的事。 于逸秋笑:“没事的,都好了。” 明益不甚在意的样子:“那成。” 于逸秋抱着生生,两人原本都要在病区入口处分开了,又想到什么,于逸秋突然转头喊住明益:“明医生。” 明益回头。 于逸秋看着他:“你查完病房等会儿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明益:? 于逸秋笑:“之前我生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有时间你跟我聊聊沈老师的事。” 明益神情里闪过幽深,抬手看了看时间,说:“行,那你等会儿我吧。” 于逸秋带生生出来极少他一个人,沈濯可能社会新闻看多了,总是紧张孩子,只要生生出门,保镖都必须跟着,今天也不例外,除了于逸秋,随行的还有两个保镖一个司机一个阿姨。 于逸秋要等明益,自然不会带着年龄尚小的生生一直在医院附近。 他下楼,把孩子交给阿姨,让他们先走,自己折回医院大楼。 一个多小时后,医院便利店外的公共用餐区,脱掉了白大褂的明益姗姗来迟。 于逸秋笑笑,把手边一杯咖啡推过去:“刚刚周围转了圈,刚好有咖啡店,给你买了杯,一份浓缩,加奶无糖,可以吧?” 明益点头,接过咖啡,夸道:“贴心,我刚好需要。” 于逸秋见明益眼下有青灰,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问:“你不会昨天上的夜班,到现在还没下班吧?” 明益喝咖啡:“下了,现在不就下了么。” 于逸秋:“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改天再找你。” 明益:“别改天了,就那点过往,我说完就走了,又不是长篇巨著还得跟你讲个三天三夜。” 于逸秋看着明益,没有插嘴。 明益的视线瞥着一旁,喝了两口咖啡,杯子放下,拢在手心,缓了缓,他这才看向于逸秋:“你知道以前有个很火的女演员,叫姜燃吗。” 于逸秋一愣,这他当然知道。 姜燃当年火便国内,演得几部电视剧恨不得家家户户都看过,国民度极高。 可惜,这位女明星女演员,死在了她最当红最青春靓丽的年纪。 自杀。 令人唏嘘哀叹。 于逸秋那时候都没有20岁,至今记得消息在网上流传出来的时候网上的舆论翻天掀浪般的汹涌,李陶他妈当时还没病逝,为此都在家哭了两天,于逸秋自己起先都不敢相信,连上了三天网,直到经纪公司的讣告出来,他才相信姜燃自杀的消息是真的。 虽然事情过去已经很多年了,但于逸秋对此的印象一直非常深刻,而如今明益突然提到姜燃,于逸秋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在聊的明明是沈濯,明益却提到姜燃,难道姜燃的死和沈濯有关系? 就见明益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字清晰道:“是,你没猜错,就是沈濯害死了姜燃。” 于逸秋本能道:“不可能。” 他下意识就要维护沈濯。 明益却哼笑:“你现在维护沈濯的样子,可真像那时候的姜燃。” 明益瞬间敛了笑意,盯着于逸秋的眼睛:“可你知道吗,姜燃远没你聪明,她是个傻瓜。” 明益神色间流露恨恨:“无条件的信任沈濯,她是个傻瓜。” “爱上一个渣男,她更是傻到底!” 说着,明益的眼睛一下通红—— 那是很多年了,当年明益很年轻,刚刚研究生毕业,才拿到独自坐诊的资格。 全市少有妇科会设立夜间门诊,但他们医院有,来看的人虽然明显没有白天多,但陆陆续续也不少,且能特意挑晚上来看妇科,病症和理由很多都非常奇葩。 明益在这晚的凌晨两点接诊了一个奇怪的女病人,和同行的男人一起戴着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简单检查完后竟然问他发生关系后已经过了48小时,也洗过了澡,清理过了部位,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提取到体内男性的精/液。 明益当时正对着电脑,在电子诊断单上敲字描述病人的基本体征和情况,闻言手下倏地顿住,口罩后的眼睛警惕又严肃地转向了那位女病人。 明益当年也非常年轻,他猜到女病人这么问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便善心和责任感爆棚地严肃道:“是遭到了侵犯吗?需要帮你报警吗?” 女病人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却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站着的男人。 男人看着明益,无比冷静道:“可以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 明益瞥男人,不答,继续看向女病人:“需要帮忙吗?” 女病人慌忙地又去看身边的男人,在男人按住她肩膀宽慰她的时候,对明益摇了摇头,这才开口,声音却是哽咽的:“不用了,谢谢医生。” “我们就是想知道,刚刚我们说的情况……” 明益这才道:“时间太久,也做过清理,已经不行了。” 明益严肃又好心道:“但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如果确实遭到过侵犯,我这边还是建议你立刻报警。” 女病人却在听完后黯淡了眼里的光,又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 然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明益目送他们,门合上后,想了想,起身就要去追。 他那时年轻且正直,一点儿没觉得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觉得他的病人需要帮助,他便义不容辞,哪怕这种帮助在别人眼里很可能是多管闲事。 结果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明益接了个电话,再出来,已经寻不到那对男女的身影了。 好在医院系统里有病人的资料和联系方式,明益回门诊电脑前翻阅,看到女病人登记的名字叫赵晓媛,年龄24。 明益那时候哪儿想到会有人用别人的身份来医院看病,更想不到那对男女会是艺人,他记下了号码,便立刻打给对方,对方接了,听到明益说什么报警、自称什么医院妇科的医生,立刻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没去过什么医院,你打错了。” 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明益再打,怎么都打不通了。 明益满头问号,这也是他当时从业以来,遇到的最让他纳闷的一个病人。 …… 周围人来人往,明益淡道:“这事过去两周后,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对我说谢谢。” “然后我和姜燃就再没有交集了。” “再遇到,是有人通过院里的关系找到我,请我登门做妇科检查。” “检查的女性,就是姜燃。” “她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 明益说到这儿停下,抬杯子喝咖啡,于逸秋消化了下,问:“那天晚上陪姜燃老师去医院的就是沈老师?” 明益:“嗯。” 于逸秋:“姜燃老师她……” 真的遭到了侵犯? 要知道那些问题问出来,谁都能猜到背后意味着什么。 明益直接回复道:“你们那个圈子你还不知道么,要往上爬,吃饭陪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也是后来知道的,姜燃自己跟我说的,说那天沈濯不在,她去了一个酒局,喝多了,跟圈子里一个很有能耐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当时她不能说自己是完全心甘情愿的,但也不能说是一定被强迫的。” “在那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就发生了。” “她是这么说的。” “不过在我来看,后来她自己也清楚,当时的情况,其实就是诱/奸。” 于逸秋一下默了。 明益冷冷地看向于逸秋:“姜燃当时不懂,还自责是因为自己喝多了才被人占了这种便宜,沈濯会不懂?” “你猜他后来报警了吗?他又做了什么?” 于逸秋在这时候根本不好开口说什么。 明益冷笑了声:“他利益最大化,去找那个男人,谈好条件,替姜燃争取到了一个后来火遍全国的角色。” 明益盯着于逸秋:“在你们圈子里的人看来,这是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但你知道姜燃后来有多介怀这件事吗。” “她年轻的时候不懂,等到懂的时候,回过头来才发现,她最信任的人,根本没有帮到她,让她火便全国的角色,是她被人诱/奸才得来的。” 于逸秋听着,只剩沉默。 明益继续道:“刚刚是不是说到她得了妇科病,请我上门做检查?” “嗯,很严重的妇科病,不是因为她乱搞男女关系,是因为她爱上的人,是个人渣,那个人渣在外面到处乱搞,传给了她。” 明益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话题直奔向沈濯:“沈濯知道后,力劝姜燃和那个男人分手。” “姜燃陷得太深,走不出来,分了几次都分不了。” 明益一直看着于逸秋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件事上,沈濯挺有道理做得挺对的?” 明益轻嗤,冷嘲:“他沈濯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审判别人的人生和感情?” “就是因为他掺和在里面,姜燃后来才那么痛苦。” “姜燃求沈濯了,让他别管了,就算她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可沈濯不,沈濯偏偏要管。” “后来怎么样?” 明益冷笑:“姜燃太痛苦了,受不了了,抑郁症发作,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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