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你睡懵啦?”少年笑吟吟地微微俯身用脸颊在他手上蹭了一下,又在他怔愣的视线中迅速直起腰来,这隐秘的一幕无人发现,却深深镌刻在了闻狄心中。 陈哲背着书包噌的一下窜到了少年的肩上,看了看他俩问道:“你干嘛呢宋小时,走啊,临水街那边新开了家电玩城,去嗨一把!” 闻狄收回手,指腹不自觉地在刚刚触碰到温软的地方摩擦了几下,视线在陈哲勾着少年脖颈上的手顿了一瞬,瞬间染上些许阴霾。 宋时耸了耸肩膀,嫌弃道:“你不知道你多重是吧。” 陈哲嘿嘿一笑,道:“你给我压一下怎么了,又不一直压着你。” “噫,我这是听见了什么虎狼之词啊。” 旁边经过的同学表情夸张,脸上挤眉弄眼的笑着,周围也传来一阵哄笑,凑过来嘻嘻哈哈,宋时被簇拥在中间,比太阳还要耀眼。 好多人,好多人围在他身边,想要独占他,想要他只给自己笑,想要他只给他一个人碰。 好想。 “那个,咱们一起去玩,闻……闻狄,要一起去吗?”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用着不太确定的邀请又或者是忐忑询问的语气。 嬉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的闻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拘谨与忐忑。 闻狄不是看不出来那几乎一半人脸上都写着拒绝的表情,但是他像是看不见似的,起身道:“好。” 宋时扬了扬眉,抖搂开陈哲的爪子,笑道:“那就走吧,玩完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闻狄跟上宋时的脚步,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快走了两步用肩膀撞开了陈哲。 陈哲被撇到一边,懵懵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敢跟闻狄呛,只能委屈巴巴的小声嘟嘟:“干嘛逮着我撞啊……” 闻狄听见他的话,用余光看了宋时一眼,不怎么走心的道:“抱歉,没注意到。” 陈哲愣了一下,又睁大了眼睛跟周围的人对视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无声道:“他跟我道歉啊?” 周围人也眨巴着眼睛,纷纷点了点头,同样无声道:“好像是啊。” 陈哲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颠儿颠儿跑到闻狄身边,非常不知死活地用肩膀撞了撞闻狄的肩膀,乐呵呵的问道:“诶闻狄,你刚是跟我道歉啊?” “噗——” “咳咳咳——” “卧槽——(超小声)” 闻狄冷眼瞥了他一眼,陈哲唇角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讪讪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宋时忽然笑了一声,伸手拉住闻狄的袖子往前走去,“行了,你就别逗他了。” 闻狄表情怔忪,目光有些茫然的落在了宋时拽着他袖子的纤长手指上,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说不上的欣喜,让他的耳廓和脸颊迅速染上鲜艳的红意。 喜欢,喜欢被宋时这样拽着。 好开心。 好喜欢,好喜欢——宋时。 闻狄的心境一下子豁然开朗,之前所有与宋时相处时的别扭无措,甚至是羞恼欢喜,都是因为喜欢,他喜欢宋时。 “阿时,如果这样纵容你,是不是还会走上老路。” 闻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玻璃映出他深邃冷厉的眉眼,和眸中暗色的幽光。 刚得知他喜欢宋时的时候,他既开心又忐忑,和宋时告白被答应之后,他更是高兴的快疯了,他以为他会越来越开心,可是后来却变得越来越不开心。 不是和宋时在一起不开心,而是,宋时的心中装的人太多了,围在他身边的人也太多了,想要引起他注意的人也太多了,他混在其中,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开始患得患失,他不知道宋时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人,一无是处,令人厌恶,时间越长,他的自我怀疑就越重,尤其是宋时割舍不掉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从不会对那些狂蜂浪蝶冷眼相对,即使拒绝了那又怎么样,那些温柔拒绝在他看来无疑都是纵容! 闻狄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情绪,他没有安全感,就拼命的想要抓紧宋时,想要证明他的特殊,想要证明宋时的喜欢就是在他这里,可是他抓得太紧,宋时被他越推越远。 他们不止一次为了别人吵架,冷战,宋时总是觉得他无理取闹,宋时不明白为什么他为什么总是将朋友与爱人放在同等地位二选一的去比较针对。 他不止一次看见宋时离开的背影,每一次他都痛苦不堪,所以他学乖了,他开始顺从着宋时,宋时喜欢自由,那便给他自由,宋时朋友多玩心重,那他就尽力去说服自己,那些人一定抢不走他的宋时。 只要宋时最后会回到他身边,那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事。 可是宋时还是走了。 闻狄后来知道了,宋时本就生长在光里,他是光的本身,而光,是照不进阴暗的沼泽地底,他在妄图将光拖进阴暗里。 许窈窈拿过来的那段录音,为什么闻狄会相信,因为闻狄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值得宋时喜欢,他甚至不敢相信宋时的喜欢,所以才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宋时从来没有真心的喜欢过自己。 他一直以来,都不敢明目张胆求宋时的爱,他只求宋时能一直在他身边。 闻狄闭上了眼睛,烟蒂在他长久的静止中燃烧到了最后,猩红的光点燃上了他的手指,让他的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扔掉,而是自虐般地抬起手,漠然的看着指节被火光灼伤。 庭院外的小路上忽然映出一道车光,光线透过窗户掠过闻狄的视线,让他抬了抬眼,熟悉的车映入眼帘,让他终于像是知道疼了似的,一下子松了手,慌乱地碾灭烟蒂,又冲进浴室把手放在冷水下冲,冲了两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冲到落地窗前把地上的烟蒂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匆匆环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回浴室,脱了浴袍拿水冲了冲,装作刚洗完澡出来。 宋时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闻狄腰上围着浴巾,湿着头发的模样,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纹理分明的肌肉上,又顺着腹肌的轮廓没入腰间的浴巾内,让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闻狄的指尖蜷了一下,耳尖微红,走过去牵着他过来,又看了眼时间,距离宋时出去也就刚一个小时。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宋时扬了下眉,揶揄道:“那我走?” “不行!”闻狄耳尖的热意一下子退了,抓着宋时就扯进了怀里,“我瞎问的,你回来早,我高兴。” 宋时脸上糊了一脸水渍,哭笑不得地拧了一把他的腰,“松开松开,去拿吹风机,我给你吹头发。” 闻狄不情不愿地松开他,进浴室拿了吹风机,乖乖坐在床边,又伸手揽住他的腰。 宋时揉着他的头发,细致地吹着,吹完了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了,换衣服睡觉。” 闻狄仰起头,用下巴在他腰上蹭了蹭,“我抱你去刷牙洗脸好不好?” 宋时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我自己去,你抱我去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闻狄伸手拽住他。 宋时垂了垂眼,含笑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他握住闻狄的手看了看,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闻狄下意识想把手往回缩,可是宋时牵着不放,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闪躲着视线道:“就是,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就被烟烫了一下。” 宋时弹了他额头一下,“烫到了不知道处理一下吗,还冲澡,这伤口周围都发白了。” 闻狄仰着头卖乖,“那阿时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 宋时哪能说不好,无奈道:“我去拿医药箱,你等着。” 闻狄乖乖点头。 宋时出了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闻狄手上的烫伤分明不止是不小心烫了一下那样简单,他不过刚出门一个小时而已,闻狄就受了这样的伤。 他拿出医药箱,又放下倚在桌边,搓了搓脸。 闻狄等了一会儿,才见宋时回来,若不是知道宋时在家里没有出去,他恐怕已经是坐不住了。 宋时轻柔地将他的烫伤处理好,直接把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进浴室去洗漱完了,才窝进闻狄怀里,不知道是哄他还是在哄自己。 “乖,睡觉。” - 周末过后就又是忙碌的工作时间,宋时在周一上午拒绝了闻狄的通话邀请,以谈合作事宜为由悄悄约了李良。 李良思虑再三,想着宋时在电话中说的话,还是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闻狄,如约来到了约好的谈话地点。 宋时点了两杯咖啡,等李良来了之后,不等他说什么场面话,就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李医生,闻狄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你一个医生,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就应该明白自残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李良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拿起照片看了看,拧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时道:“周六晚上,我出门赴朋友的约,出门大概一个小时,回来后就看见他的手受伤了,他说是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可是单是凭着伤口创面就能证明他在撒谎。” “李医生,我很能理解你的职业素养,但是职业素养与病人的生命安全相比孰重孰轻,相信你也能在心中分出个高下,我是闻狄的爱人,我不会放弃任何能让他变好的机会,也同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挡他变好的人,不论这份阻挡的初衷是因为什么,为他好也好,想让他更加不好也罢,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看结果。” 宋时说完,便端起了咖啡杯慢慢喝着,给李良足够的思考时间,如果李良这次依然选择不告诉他,那他也只能选择非常规方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李良思考了许久,期间多次看向宋时,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吧。” 宋时放下咖啡杯,坐直了身体,道:“请说。” 李良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头开始说。 “我接手闻先生的时候,是在他进疗养院的第二个月,我是他当时的主治医师。” 宋时拧眉问道:“什么疗养院?” 李良道:“圣光疗养院,闻先生当时是以定性为高危Alpha为名进入疗养院的,那里收治的全都是上流社会家族内不适宜出现在外界的病患,而闻先生进入的是精神科。” “入院第一个月,闻先生表现出来极强的攻击性,每天都是依靠着束缚带和镇定剂度过,清醒状态下无法进行治疗,只能用药物辅助,可是在月末的时候,闻先生却出现了严重自毁倾向,被前来探望的闻董事长发现,将主治医生换成了我。”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发现在表面的这些症状下,闻先生还出现了幻觉,臆想等不符合他本身病症的症状,而且,那些幻觉输送给他的全部都是有指向性的负面情绪,从而使他产生自残或者更加惨烈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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