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郝奕来说这个事过去不了,他恨不得把白识予打死,他更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会上白识予的套,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他越想越恨,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导致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悔恨之中,他也不去学校了,唯一的执念是要把方承熙找回来,每天他都去街上、去各个社区、各个校园、去火车站、汽车站、去一切方承熙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可是杳无音信。 找不到人他就彻底颓废了,平生第一次喝了酒,把自己灌醉,醉醺醺地回家。 郝永富刚挂下老师的电话,就见儿子一身酒味的回来,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儿子一巴掌,怒问:“刚才老师来电话说你这几天又没有去学校,你不去学校你天天都去哪了?!啊,还学会喝酒了!” 那一巴掌力气很大,郝奕本来就喝多了,站也站不稳,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疼痛似的,躺在地上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地说着胡话:“熙熙,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求着他爸爸:“爸,你帮我找熙熙好不好,他生我气了,我找不到他了,呜呜呜……我想找到他,跟他说,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很喜欢他,爸,你帮我找他好不好……” 郝永富震惊了,瞳孔睁得很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我喜欢熙熙,很喜欢,我想跟他在一起,不想分开。”郝奕哽咽着说,即使他喝多了,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内心,他喜欢熙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往而情深,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 “你!”郝永富没想到他儿子会说出这种违背常理、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气得扬起手正想狠狠扇他儿子几巴掌,把他儿子打醒,谁知怒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接着缓缓倒了下去……
第50章 深夜, 医院走廊里,安静无声。 郝奕坐在抢救室外,抱着头, 双手不停地发抖,他现在酒醒了, 不过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抢救室的门开了, 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地问医生:“医生,我爸他……” “患者已经醒过来了,”医生对他说,接着表情凝重地说道,“不过通过我们的检查发现患者的肝脏有病变, 检查结果显示肝硬化,你父亲之前是不是喜欢喝酒?” 郝奕一听“肝硬化”这三个字, 脸都白了, 茫然地点头:“是, 他以前经常喝酒。”然后他嘴唇哆嗦着问,“医生,我爸他病情严重不严重?” 医生叹息说:“已经发展到晚期了, 好好陪他吧。” “……什么?”郝奕大脑轰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怔怔地看着医生,“医生, 你们是不是检查错了?我爸他怎么可能会……”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说:“没有检查有误, 我们问了患者,患者也说之前做过检查,知道自己的病情。” 郝奕的大脑再次轰的一下,半天没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时,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他想起来,怪不得过年的时候他爸的行为那么反常,怪不得他爸这段时间都没有喝酒,原来他爸早知道自己得了病。 郝奕瘫坐到椅子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心里无比的后悔,后悔之前他爸打他的时候他老是诅咒他爸,现在应验了,可是他也觉得天快塌了。 他爸被推出了抢救室,住进了重症病房。郝奕办理完住院手续,迟迟不敢进病房,怕他爸看到他又被气得吐血晕过去。 郝永富瞥见他站在门外,没好气地说:“杵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郝奕这才走进去,迟疑地坐到病床边,眼睛红红地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都跟你说了?”郝永富半躺在病床上,瞅着他儿子问道。 “嗯。”郝奕点了一下头,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哽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治疗?” “都已经晚期了还治什么,浪费钱。”郝永富说。 郝奕一听,眼泪流得更狠了,把头埋得低低的,偷偷擦着眼泪。 郝永富看着他,神情也是有些难过,少顷,他出声安慰说:“行了,别哭了,你现在都长大了,别动不动就哭。” 郝奕抽嗒着止住了眼泪,但还是很难过。 郝永富瞧着他,没有忘记被气倒之前发生的事,他现在还有些生气,平复了一下余怒才消去,然后他说:“想来这个事我也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当初不是我硬让你多跟熙熙相处,你也不会……” “算了,这事我也管不了你了,想管也管不了了。”郝永富说到这捂着肝区咳了起来,表情有些痛苦,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郝奕心里一惊,赶紧给他拍了拍背,呼叫了医生。 医生赶来了,给他重新检查了一遍身子,说他病情恶化,给他上了呼吸机。 一切发展得是那么快,郝奕慌了,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爸,他以为病情即使发展到晚期他爸应该也能再撑个几个月,他万万没想到,只撑了几天,他爸就走了,走得那么突然。 郝奕彻底崩溃了,本来方承熙突然离开让他已经够伤心的了,他爸又突然走了,他觉得他的世界完全塌了。 郝奕不记得他爸刚走的那几天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了,因为郝奕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人世,郝奕几乎没什么亲戚,是楼上楼下的老邻居们帮忙办理了丧事。 老邻居们对于郝永富的突然离世都感到很难过和惋惜,安慰郝奕要节哀。 郝奕哪能节得了哀,他爸走了,他妈也在他小的时候不要他了,他喜欢的人也离开了,他现在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几天他天天以泪洗面,非常悔恨自责,精神遭受巨大打击,一蹶不振,整天浑浑噩噩,天天把自己锁在屋里。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学校了,没去参加训练,没去上文化课。 班主任玉凤茹听说他家里发生的事,这天,亲自上门家访。 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被屋里的景象和眼前的少年模样给惊了一下,只见屋里暗暗的,白天窗帘也没打开,屋里一点光线都没有,显得非常死气沉沉。少年同样也是死气沉沉,非常颓废,人也瘦了很多,少年见到她,声音极哑地叫了声:“玉姐。” 因玉凤茹长得比较年轻,对学生比较随和,班里的学生都管她叫玉姐。 “既然你叫我一声玉姐,那咱们就是朋友,老师现在以朋友的身份来安慰你,也请你跟我回学校,好好学习。”玉凤茹温和地劝说他,帮他把窗帘都拉开,顿时外面明媚的阳光便洒了进来,屋里亮堂了起来。 郝奕好几天没有见到阳光,猛地一见到阳光,觉得很刺眼,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回答老师的话,浑身上下充满了悲伤。 玉凤茹看着他,于心不忍,可是还是要继续劝说,她说:“老师知道你很伤心难过,只是你已经旷了很多天的课了,如果你再不回去,学校有可能就要按校规开除你了。你好不容易上到高二,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如果因此中途退学参加不了高考,上不成大学,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听到老师提到他爸,郝奕鼻头一酸,眼泪涌了出来,他紧紧地咬着嘴唇,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颤抖,无声地哭泣。 第二天,郝奕回学校了。以前他很冷酷,可是同学们偶尔还是能在他英俊的脸上看得到过笑容,自那天起,同学们再也没有见他笑过一次。 附中的校园里也再没有出现过那个清秀俊逸的哑巴少年,那个少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是大家永远不会忘记艺术节那天晚上,他和年级第一的那个学霸一起给大家留下的惊艳的表演。想起那晚,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轻轻哼唱:“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第51章 “郝奕, 我先走了,拜拜。” 吕宇峰收拾好书桌,跟他同桌招呼了一声便兴冲冲地走了。 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地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今天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 刚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明天开始放假, 大家都比较兴奋,一考完试, 就兴高采烈地收拾书桌飞奔回家。 郝奕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同学们都走完了,他还在座位前呆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暗了,他才缓缓地起身,拎着书包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 他往(1)班教室方向望了一眼,片刻后, 收回目光神色黯然地走下楼梯, 朝学校门口方向走去。 到了校门口停车棚, 他取了自行车,也不骑,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走到一半他像是下意识地往后望了望, 后面除了有几个骑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的陌生人快速地往他这边驶来,再急速地从他的旁边经过, 再无其他人。 他难掩失落地转回头,低着头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平时最多只要二十分钟就能骑到家, 他今天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家。 小区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 几个小朋友正在开心地玩耍,一个小女孩向他奔来,仰着漂亮的小脸蛋问他:“郝奕哥哥,最近怎么没有见方哥哥呀?他是不是搬家了?” 小女孩正是之前经常跟方承熙分享她学琴成果的小女娃萱萱。 听到女孩突然提到方承熙,郝奕的眼眶迅速红了,他强忍着泪水,哑声“嗯”了一下,回答女孩刚才问他的问题。 “那他搬去哪了呀?还会再回来吗?”萱萱有些难过地问。 郝奕悲伤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方承熙去哪了,也不知道方承熙还会不会再回来。 锁好车子,郝奕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他多么希望等他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拐到走廊的时候,他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里不经意间扭头望向他这边,就像当年他们初见的那样。 可是没有,楼道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清冷的月光照着空寂的长廊。 郝奕很难过,沿着长廊走着,经过他家隔壁时,他停了下来,站在门口望了很久。 “咔嚓!”门突然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门后面。 女子搬来有两个月了,认得郝奕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起初她和她爱人刚搬进来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个孩子每次经过他们家门口时都要停留片刻,往里望着,眼神充满哀伤。刚开始他们还有些犯嘀咕,他们租的这个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吉利的地方,后来打听才知道,他们现在租的这个房子以前租住着一对母子,这个男孩和上一任租客家的孩子一般大,玩得很要好,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孩子突然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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