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把“鱼书生”当成了“他”的代餐。 不用明说,师弟也知道,这个“他”究竟是谁。 不用明说,师弟也能感受到,简昭阳是在透过那些打赏和夸奖…… 试图注视那个,已经被他失去的人。 看清师兄在这人心里的份量,师弟难得心软;可回想师兄受过这人多少冷落,师弟又觉得对方活该。 心情复杂的师弟,一时不知怎么回复。 对面的男人却如梦初醒,轻轻“啊”了一声。 随后,嘶哑如砂纸磨过般的声线,恍恍惚惚地吐出一句话: “不对,他不会吃醋,他从来也不吃醋。” 听筒那头传来马路的车辆鸣笛声。 师弟一急,“简昭阳,你喝醉了吧?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外面吗?” 简昭阳却没听见般,仍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 “对了,他搬走了。他说要跟我离婚。” “啪”—— 对面似乎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随后,任凭师弟怎么呼唤,对方再无回应。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 讲完回忆,师弟一边咒骂对方凭什么不吱声不理人…… 一边又暗戳戳担心那“狗登西”是不是出了意外。 余林深的直觉却可以确定: 简昭阳一定是出事了。 和师弟告别后,余林深迅速换设备回拨简昭阳的电话。 连线提示音持续了许久,幸好,在被系统自动切断前一秒,有人接通了。 只不过接通的不是简昭阳本人,而是一个女生: “喂?哪位……你们快扶一下简哥啊!” 余林深忙问:“简昭阳怎么了?” “……对,救护车在路上了!简哥你先别乱动啊……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对面的情况混乱无比,余林深耐心重复,“我想问简昭阳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女生却愣了一下,随后试探着问:“是,表哥吗?” 余林深一听这称呼就明白,女生应该是上回一起参加过庆功宴的员工。 凭已知线索判断,简昭阳应该是为了商务谈判喝了超量的酒,现在出了意外。 好在简昭阳是为了公事酗酒,至少现在周围还有员工陪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诶简哥别!”那边似乎又出了情况,背景音嘈杂起来,女生忙去安抚。 余林深只能凭听到的只言片语,勉强判断出了什么事。 “别挣扎了简哥,是我们!……我们不是坏人!……好好好,帮你找他帮你找他!……简哥你先安静,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啊!不要!……” 女生的声音靠近,重新对手机说话,声音却带了哭腔: “表哥,简哥现在很不好!他真的很需要你……你来看看他,好不好……”
第13章 一小时后。 省一私家医院豪华病房内。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被注射过镇定剂后,才沉沉入睡,但眉头紧锁,睡不安稳。 坐在病床边的余林深看着对方,叹息一声,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病床上的简昭阳,憔悴了许多。 这人向来自律,不管是饮食还是健身,都有专门的营养师和教练负责,所以每天的精神状态都很饱满。 可如今的简昭阳,面庞消瘦下去,眼下一片青黑,像是大病未愈。 应该是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离开我,就过得这么糟糕吗?”余林深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不自控的颤动。 病床上的男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眉头蹙得更紧,却没有睁眼。 “是不是渴肤症犯了,影响了食欲和睡眠?”余林深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但对你这种上位者来说,只要你想,这就不会成为问题。” 他的声音像是梦魇,缠住了简昭阳,床上的人虚抓着床单,不安地微微挣动。 “所以,我都说要离婚了,你怎么还不找新欢啊……” 明知得不到答案,余林深却还是忍不住问。 床上那只摸索的手探了过来,握住了余林深的手。 直到十指紧扣,原本挣扎的人才泄气般安分下来。 就好像给哭闹的婴儿塞了奶嘴,就好像给饥饿的流浪猫投喂了肉条。 抓住他手的一刹那,简昭阳缓缓睁开了眼。 与简昭阳对视的瞬间,余林深眼眶发热。 以至于他没有挣脱,任凭对方牵住了自己的手。 “如果……”简昭阳的声音响起。 这人虽睁着眼,但目光涣散,似乎还未清醒,只顾自说自话。 “如果,谁来碰我都可以……不就证明,我不需要你?”简昭阳含糊地吐字,“那我……” 简昭阳话音未落,意识就断了片。 余林深却仿佛听到了对方没说完的后半句: ……那我就没有借口来挽回你。 在余林深眼中,他的丈夫,一直是个极度优质的男人。 因为过于优质,以至于有些傲慢。 在外若是有人试图让简昭阳吃瘪,简昭阳便会使心眼让对方百倍承受。 只能他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余林深,成了傻子。 把自己的命都折腾半条,只为留有一个挽回他的借口: 因为需要余林深,所以简昭阳不离婚。 宁可伤害自己,简昭阳也不离婚。 简昭阳意识不清,话都说不完。 身体极度的疲惫令这人眼皮不受控地阖上。 不知是什么支撑着简昭阳,哪怕不清醒,这人也勉强地重新睁开眼。 一双红眼盯着病床边的人,眼皮不住地开合,似乎生怕自己睡着了,床边的人就不见了。 那种执念,刺痛了余林深的眼睛。 以至于他宁愿忍受触碰带来的伤害,也想去揉开对方紧锁的眉间。 余林深的手指触上对方眉心的一瞬,只感觉有电流噼啪闪过。 强忍触电般的酸麻,他像过去结婚一年的每一天一样,为简昭阳提供支援。 也许是久违的皮肤接触,安抚了病床上的人。 简昭阳舒展眉间,缓缓闭眼,终于睡得安稳。 “简昭阳,你别坚持了……” 余林深听见自己发出声音。 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紧握的手上。 与简昭阳触碰时的疼痛感,自额头流过他的全身,他只感受,没躲闪。 最后留下一句惋惜的叹: “你再坚持的话,我会动摇的。” …… 又在床边陪护了一个小时,等余林深出门时,医院长廊早已悄无声息。 关上病房门时,门边长椅上的人被惊醒,余林深这才注意到,还有人坐在这里。 “表哥!”是刚才通话的女生,她弹射般站起,拍着脸蛋逼自己清醒。 余林深看她有些眼熟,还是先关心,“怎么没回去?一会儿会有看护过来的。” “谁会义务加班照顾领导啊……”女生嘟囔着用手指卷头发。 这个小动作让余林深想起来,她是潮流庆功宴那个妹妹头女生。 不小心泼他热水的那一位。 “那你在这做什么?”余林深微笑问她。 “表哥,我在等你!”那女生直视余林深时,不知哪来的充沛感情,居然当场热泪盈眶。 “等我?” “嗯!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穆洁。”女生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就是……那天我烫到您,您让我走,其实我没走远……” 女生哽咽的声音,加上所说的话,让余林深明白对方的情绪由来。 果然,穆洁继续抽泣道:“我本来是怕简哥误会,我随时可以帮您说话……但没想到,你们居然提到了离婚……” “等一下,穆洁。”余林深忙说,“这件事不怪你。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有问题。” 穆洁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哪怕根本原因不是我,让您下定决心离婚,也是因为遇到了我这件事……” “还真不是。”余林深百口莫辩。 那天本来就要满一周年,哪怕没人泼他水,他也会提离婚。 “简哥的状态真的很不好很不好。不只是今天不好,自从您提离婚那天起,他就很不好。” 这是余林深缺失的信息,他没有打断,任对方说下去。 “那天起他就疯狂工作,也不好好吃饭,甚至不怎么回家睡觉。这次也是,空腹灌酒才醉成这样,医生检查也说他的胃受损得严重。” 穆洁回忆道,“不仅如此,以前平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拍拍我们的肩鼓励我们,但那天之后,不但不碰我们,也不让我们碰了。” “他不让你们碰?”余林深深感意外。 “嗯。”穆洁说,“就像今天这样,醉得都昏倒了,我们扶他,他也要反抗。 “最早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记得是那次他低血糖站不稳,有个男同事想搀他,被他一把推开。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就好像之前,是本能在警告他反抗一样。” 简昭阳有皮肤饥渴症,对接触的渴望,如同吸血鬼看见了人类的伤口。 可吸血鬼怎么会面对血液,本能地选择抗拒呢? ——“如果谁来碰我都可以,不就证明我不需要你?” 余林深本以为,这句话只是简昭阳拒绝新欢的决心。 没想到简昭阳做得更狠毒,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触碰。 “你们能不能不离婚?”穆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哥真的很需要您!” 余林深的意志短暂地动摇了一瞬。 他勉强找回理智,摇头道:“当作戒断反应吧。就像刚戒烟的人会故意自虐,以此威胁身边人把烟给他……” “那您被威胁到了吗?”穆洁抓住字眼反问,“您有没有因为他的自虐,产生想把烟给他的念头?” 简昭阳并不抽“烟”,穆洁这里,其实指代的是“婚姻”。 她想问的是,戒断婚姻而自虐的简昭阳,是否让余林深产生,把婚姻还给他的念头? 余林深被问得心慌—— 因为向来理智的他居然意识到,自己的选项中,真的出现了肯定的答案。 哪怕是十个否定中的一个而已,它也是确实存在的肯定选项。 “您的沉默,对我来说就已足够。”穆洁拾起长椅上的档案袋,递到余林深面前,“我之所以在这里等您,并不只是想口头劝说而已。这才是我的目的!” 余林深没有接,只问:“这是什么?” “我策划的离婚综艺。”穆洁擦掉眼泪,坚定道,“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或许你们只缺一个契机来拯救你们的婚姻!” “穆洁,这太荒谬了。”余林深后退一步,“以简昭阳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上这种‘家丑外扬’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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