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受委屈的是他。 “你还要妇人之仁到什么时候!”梁先生突然撕破了那层温和的笑脸,厉声质问妻子,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梁夫人一时语塞:“我……” “看来你们一家三口达成一致了?”牧楚为十分满意。 对准梁晚,缓缓举起了枪。 一家三口。 这四个字更是深深刺痛了梁晚的心。 绝望过后,梁晚无比平静。 他抬手擦擦眼泪,不想走得太过狼狈。 “我可以死,但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三口。” 他知道,这种幼稚的诅咒毫无威胁,甚至听上去有点可笑。 可他还是说了。 说完缓缓闭上了眼,反而释怀了。 活了二十几年,发现家人从没爱过自己,死,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姜式望着梁晚绝望赴死的模样,于心不忍。 他不解地看向牧楚为,用眼神问他,为什么? 明明梁晚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为什么反倒像是在惩罚他一个? 姜式越来越看不懂了。 牧楚为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扔了枪。 意料之中,可姜式还是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是他始料未及的了。 梁晞悄无声息地长舒一口气,默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窃喜中。 刹那间,狂风席卷。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电光石火之间。 牧楚为将梁晞从高空扔了下去! 梁夫人的惊叫声尖锐得刺痛脑袋。 “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牧楚为意味深长地看向梁晚,“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牧楚为半张脸陷在阴影里,英挺的鼻梁和下巴却晕染开阳光的弧度,亮得耀眼。 姜式默默收回‘他有分寸‘这句荒唐话。 连他都被吓得不轻。 他忍不住往梁晚的方向瞄了一眼。 梁晚嘴唇乌青,还处于愕然之中,没缓过神来。 “你!你……”梁先生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捂着胸口,恨恨瞪着眼,直挺挺靠在椅背上,几乎背过气去。 梁夫人想跟着跳下去,被一把抓了回来。 她目光如死灰,呆坐在那里。 “看来你的幸存,没有让他们感到欣慰呐。”牧楚为对梁晚说,语气充满遗憾。 梁晚渐渐敛回愕然的目光,自嘲地笑笑:“他们当然不欣慰,他们多希望死的那个能是我啊。” 直到此刻,姜式才恍然大悟。 牧楚为从一开始就猜准了他们的选择。 梁晚足够清醒的话,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家的拖累了。 而梁家夫妻,死了一个儿子,剩下一个儿子,恨他们入骨。 直升机平稳落地。 牧楚为双手合拢,十分配合地被拷上。 姜式大惊失色:“你他妈说要坐牢是真的?!” 这家伙竟然真的连退路都没给自己找! “没事的姜姜,我不会有事的。”牧楚为轻声细语,安慰着他。 姜式急了,红着眼狠狠揪住牧楚为的衣领:“怎么可能没事!我他妈好不容易才守到你醒过来!” 另一边。 梁晚腿一软,被及时赶来的秦勉一把捞起,紧紧护在怀里。 面对镜头。 梁晚紧紧掐着大腿,颤抖着说:“哥哥突然失控,像疯了一样跳下来,我们来不及阻拦。” “畜生!”梁先生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 被秦勉用胳膊挡下,这一巴掌使了十成十的力道,隔着厚重的棉服都能感觉到疼痛,若是打在梁晚的脸上……他简直不敢想。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这是秦勉第一次冲长辈发火。 他是脾气好,但不意味着他的人可以任人欺负。 亲爹也不行。 梁先生面色铁青,破口大骂:“我梁家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帮着杀人犯!你也是害死你哥哥的凶手!” 梁晚睫毛轻颤,没有理会父亲的咒骂,只是微微冲着镜头一鞠躬,说:“我父亲受了严重刺激,神志不清,之后我会送他进最好的疗养院积极治疗。” “你说什么?!”梁先生一口气没上来,原本铁青的脸涨得又红又紫,额角青筋暴起,“小畜生,你等着跟姓牧的一起给你哥哥偿命……” “你闭嘴吧。”梁夫人眼神黯淡无光,她拨开遮了双眼的凌乱发丝,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她死死攥住丈夫的胳膊,“我只剩晚晚一个孩子了,我不会让你动他一下的。” “什么意思?你要跟他合伙送我进精神病院?!” 梁夫人突然沉了肩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一眼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梁晚,侧过身对丈夫说:“犯了错就弥补,这是我们教给孩子的,现在该以身作则了。” 不久后,梁先生进了精神病院,梁夫人善后,财产她分文不要,只求最后见小儿子一面。 被拒之门外后,便失踪了。 梁家偌大的空壳,留给了梁晚一人。 而牧楚为,绑架恐吓罪名成立。 毕竟是现场直播,流程上的牢狱之灾不可避免,需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那日牧楚为被带上警车,他神态轻松,步履轻盈。 姜式问他:“是不是一早就连梁晚最终会反水都预料到了?” 牧楚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起被拷住的双手,轻轻抚摸姜式颊边的小酒窝,心满意足地笑了。 “再也没人敢欺负我的姜姜了。” —— tbc
第160章 梁晚再次见到姜式,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彼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伤痛仿佛都留在了过去的冬日里,轻飘飘的,春日的暖风一吹,就拂去了。 气温渐暖,姜式还穿着厚重的呢子大衣,大衣过分宽松,仿佛能透过布料窥见底下单薄的身体,似乎又瘦了。 烟灰色的大衣更衬得他肤白胜雪,眉间透着融不进春日的清冷,眼底那股子野劲儿倒是收敛了不少。 棱角仿佛已被磨平。 时过境迁,姜式整个人看起来更漂亮柔和了。 梁晚听说,牧楚为进去了,现在掌握话事权的人是姜式。 小姜总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引人瞩目。 姜式献了花,低垂着眸子默默站在那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晚想上前打招呼,却顿住了脚步。 物是人非,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谁知姜式却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还好么?” 姜式浅浅一勾唇角,眸光莹润清透,仿佛连发丝都泛着温柔的光。 是梁晚从未见过的模样。 梁晚下意识点头,又摇摇头。 “我妈临走前,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曾经那个爱哭鼻子的梁晚,已经不那么爱哭了,他双手揣兜,仰起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到我死的那天,我也忘不了被家人舍弃的那一幕,我想,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带着遗憾面对死亡吧,是不是很自私?” “你早该自私一点了。”姜式说。 “现在也不晚。”梁晚平静开口,“我爸求我,让他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我不让,我觉得他不配,他那么恨我,我得对得起这份恨意啊。” 姜式没再继续那令人唏嘘的往事,而是抬手,轻轻搭上他的肩,笑着问:“自己说了算的感觉很好吧?” 梁晚也笑:“还不错。” “秦勉呢?”姜式问。 梁晚的笑容腼腆起来:“他担心我情绪崩溃,这几天都是他在替我忙葬礼的事,我让他去补觉了……其实,我哪有那么脆弱?” “愣头青也会心疼人了呀。”姜式笑得像个欣慰的长辈。 梁晚望向他的眼眸,来时的那点冰雪消融后淌作一湾清浅春水,有了些人情味儿。 他开口:“什么时候嫌家里冷清了,就来我这儿吧。” 姜式脚步顿住,笑笑:“我可不当电灯泡。” 梁晚端来两杯红酒,闲聊起近日的传闻。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宴会替一个服务生解围,那小男生……” “长得有点像年轻时候的牧楚为嘛。”姜式顺势接过递来的酒杯,也接过他难以开口的话题,露出一抹了然的笑,“难怪邀请我去当电灯泡呢,原来是怕我犯错呀。” 梁晚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说,整件事可能都是刻意安排在你面前表演的,目的就是往你身边塞人,总之,谨慎一些不会有错。” 姜式点点头。 他说:“其实我根本没注意那人的长相,我帮他,是因为他有点像我。” 曾经的他,也是这么局促不安地被带入这与他格格不入的名流晚宴,任人宰割。 所以他下意识释放善意,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无心之举能在圈子里传得血雨腥风。 如今他站在这个位置,见识了太多人心,自然也就看淡了。 只是流出这种传言,还越传越玄乎,什么替身情人都来了…… 那位怕是难哄了。 姜式无奈,抬手与梁晚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就匆匆道别离开了。 梁晚在那高脚杯中看出些端倪,鬼使神差拿起来,凑近杯口轻嗅。 “卧槽!”梁晚惊呼。 姜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杯中红酒替换成了葡萄汁! 那是一座孤岛。 姜式乘坐直升机登岛,风很大,他下意识紧了紧呢子大衣的衣襟,裹紧了自己。 这是牧楚为的监狱。 姜式绕过门口的泳池,是的,这家伙还真说话算数,住进了带泳池的监狱。 不光泳池,别墅,酒窖,管家一应俱全。 管家迎出来,向姜式汇报牧楚为的近况:“原本安排好的乐团演出被先生推掉了。” 没错,这货甚至还修了一座音乐厅。 说是坐牢,与度假的唯一区别,就是牧楚为本人不能离开这座岛。 姜式无奈摇了摇头:“那他都在做什么?” 管家:“这些日子先生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我们也不知道。” 上了楼,管家敲敲房门。 屋内传来一声。 “晚饭放门口就行。” 姜式失去耐心,干脆直接推门进去:“闹绝食啊?” 牧楚为怔了一瞬,回过头:“你怎么……” 姜式:“我不能来啊?” “怎么会?”牧楚为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扑过去将人狠狠搂进怀里,反应过来,又慌忙松了些力道,“你不嫌我这里冷清,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得你像进了冷宫一样。”姜式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现在的表情,肯定又在卖惨装可怜。 牧楚为抬手将他落在耳边的发丝挂去耳后,指尖的发丝沾染凉意,牧楚为刻意轻叹一声:“年老色衰了,进冷宫也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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