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里找到了他的号码,以为他是家属,问方不方便过去。 陈慕青和宋志华有一定交集,两人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褚淮山向那边询问过其他家属情况,发现没有一个人在这里,陈慕青也是跟他一样出差,她公公婆婆也去国外旅行,没有在家。 人命关天他没办法。只能先去医院做临时家属,方便缴费签字什么的。 秘书这头听闻此事,担心有记者接到小道消息获取偷拍,提前和褚淮山一同前往,进行打点。 签了字,交了费。坐在外面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褚淮山百感交加。 “陈小姐一出这样的事,恐怕行程得往后延期两天。”秘书温声提醒,“咱们这个圈子消息传的还是很快。恐怕您刚决定来,就有人知道了消息,就等看您怎么做。” 人情来往,春秋冬夏。 褚淮山代表的不仅仅是陈慕青的亲友,更是这位女官僚的同行上级,以及最高权力的象征。 下属出车祸,作为领导,自然免不了关怀一番。 刚好这个病人又是他前妻的挚友,这层关系说出来,无论从哪方面看,不停留几天好像都不太像话。 医院四壁没有温度,褚淮山大衣敞开,西装裤下两条长腿僵硬,从头发丝到皮鞋底都透着不自在。 前几日还一起吃了饭,喝了酒,怎么今天好端端就出车祸了? 他想不明白,问秘书:“事故科那边怎么说,谁的责任?” “现在还不太清楚,您要想知道我就去查查。” “去问问吧,这件事情挺蹊跷,我总觉得里面有文章。” 褚淮山下了命令,秘书稍一点头,去外面打电话。 褚淮山闭上眼,后脑勺靠在墙壁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趟原本是观看当地文旅局的年度安排,进一步开展思想教育工作。为了促进多地交流,甚至还从北京调过来文工团,进行大型的文艺汇演,作为工作展示。 陈慕青作为法制部门的一个官员,因为长得好看,特意被上边安排作为陪客,来添彩这次出差。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场会开完,大家就可以顺利返京。 然而任务还没交上去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个节骨眼,赶的也太巧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鬼。 秘书打了半个小时电话,神色凝重:“问清楚了,陈小姐乘坐的那辆车没有任何责任,是在正常行驶路程中被对方恶意碰撞才导致侧翻。而且凶手已经认罪,这就是一起故意的车祸。” 褚淮山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后背一层隐隐的冷汗,不明白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对官员动手。 “您说,现在怎么办?”秘书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说不害怕是假的,“陈小姐不是说她属于半个当地人,怎么好端端就被人故意给撞了?而且我刚刚问护士,他们说陈小姐伤的特别严重,送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能不能救活还模棱两可。” 把人撞成这个样子,可见带了多大的恨意。 褚淮山再三思考,对秘书说:“我先打个电话。你联系相关部门,等那边给出对策,再看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
第24章 褚淮山在中宣部,对法制部门的事情不在管辖之内,也没有权利做相关安排。 陈慕青伤成这样,褚淮山跟她没有直接接触,就去联系了宋志华,问她知不知道陈慕青丈夫的电话,从那边叫人。 褚淮山这么些年很少主动跟宋志华联系,大部分时间打电话也是询问儿子的事。 两个人分开已经挺长时间,褚淮山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也怕自己插手的多了,会影响前妻正常人际交往。 如今打来电话,宋志华还是很高兴的:“淮山,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褚淮山把情况一说,宋志华一阵沉默,良久无言以对。想来她也没想到陈慕青好端端会出这种事,真是天灾人祸,躲都躲不及。 “我倒是记了她丈夫的号码,只是挺多年没联系,不知道换号没有。”宋志华难以相信,“不是说在一起出差,这好端端就……?” “具体情况还需调查,现在只知道有生命危险。”褚淮山对陈慕青的遭遇更多是持疑,“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慕青是执行人员,一般都是上门去清点家产。有时候难免会碰上一些不愿遵纪守法的老赖,有两句口舌也是不可避免的。”宋志华想了几个人,跟褚淮山一说,自己也觉得奇怪,“她一直在这边上班,虽然有时候也回东北探个亲,不至于在那边得罪人。” 褚淮山当官这么些年,什么人都遇见过。 但眼前的情况,实在难说这起事件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宁愿冒着坐牢的风险也不惜伤害陈慕青,制造这么一起车祸? 只是单纯的报复?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不可见人?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医生将一份病危通知书送出来:“生命迹象不太稳定,谨防万一,这份免责书还是请你先签一下。” 褚淮山看着那夹板上的字体,很难决断。 他既不是陈慕青的家属,也不算直系上司。说起来两人算是在一个共同体系下工作,唯一的亲近还是和宋志华有关。 医生见他犹豫,讲清楚利害关系,又急着回手术室。 褚淮山没办法,开钢笔签名。 全部手续做完,他实在心力疲惫。 把宋志华那里拿到的号码交给秘书,让他完成后续,只身回酒店。 第二日清晨,秘书先把情况汇报过来。如他所想,那晚一起吃饭的几个官僚都买了东西去看望陈慕青,可惜她人在ICU,一直没醒过来,唯一坐飞机赶来的老公也被隔在外面,一个男人经历这样的重创天都塌了,在外面捶胸顿足,哀声连连,直埋怨陈慕青不听他的,否则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埋怨?”这个反应不像一个正常的丈夫,褚淮山问,“他怎么说的。” “说的是方言我听不太懂,不过隐约好像听见了一个名字。”秘书想了想,“应该是陈小姐之前去个人家里执行财产没收,如果没猜错,可能交通科已经把肇事者的名字告诉她丈夫,他骂的就是这个人。” “这么说真是恶意报复?”褚淮山对这结果感到吃惊,“只是因为没收财产,就让对方如此记恨?” “不是的,肇事者好像有过案底,听说是过失伤人。” 这些资料,秘书越查越觉得不该再查下去。 如果是单纯的酒驾,或者刹车失控,案子本身倒也不显得可怕。但要是说被害人与凶手认识,这就太细思极恐了。 “那个人好像叫张化,应该是这两个字。”秘书说,“我问了陈小姐的丈夫,事故科告诉他,这人之前蹲过几次监狱,都是因为伤人。好像还有暴力倾向,而且他们怀疑他有超雄综合征,说白了就是天生的败类,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褚淮山对这个名词不算陌生,之前书上有看到过,但现实中见识还是第一次。 他惋惜陈慕青命运多舛,又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不应该。 所有思绪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最后静下来,想到家里的两个孩子,对秘书感慨:“这种人要是不成立家庭,至少还能减少犯罪延续的几率。他要再生几个孩子,万一遗传同样基因,那才是真正的作孽。” “这个就不清楚了。”秘书说,“具体资料咱们不是陈小姐亲属,所以那边也没多说。” 这一趟出差来的时候十几个人,回去却少了一个。 说没影响是假的,上飞机时,几个人处处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以前也得罪了人还不不知,再摊上第二个“陈慕青”类的命运。 舷窗之外,云层厚积。 褚淮山闭目养神,一直到飞机落地,坐上来接的商务车,这才想起那天小逢恩给他发了条语音,他还没来得及听。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内心不太平。 回程间褚淮山将音量调到一格,听筒放在耳边,勾唇想听听小逢恩跟他说了什么甜言蜜语。 然而这一点开那头却是个陌生的男孩,问逢恩有没有男朋友,想加他微信。 褚淮山疑心自己听错,逢恩的智商不会故意找这么一段录音来让自己吃醋,可是翻来覆去的听,里面就是有个男人在向他求爱。 而且看样子,最后还成功拿到了逢恩的微信。 “这孩子。”褚淮山笑容敛去,看着屏幕上的熊猫,不知什么心情,“唉,真是令人伤心。” 熊猫头像是康平找的,也是逢恩从一大堆熊猫中自己挑的,“天宝”幼儿时期。 那可爱的熊猫宝宝咧着嘴,坐在那儿抬手打招呼,说不出的可爱迷人,气质倒是很像家里的小人儿。 褚淮山是防住了儿子,没想外头还有野狗勾引逢恩。 他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犹如过山车,什么情绪都体会一遍。 终于到上林湖,宋志华的电话也打过来:“淮山,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接,是刚下飞机呀?” “是,志华,你有什么事?”车门打开,褚淮山越过长廊,朝里面正厅大步走去。 “我没什么事。”宋志华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一想到陈慕青就头疼、担心,“我今天给陈慕青老公打了个视频,情况特别不好,人倒是醒了,可是伤到脊椎,算是高位截瘫。唉,慕青那样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又要强,这辈子坐轮椅,你说她怎么受得了啊?” 受得了如何,受不了又能如何? 褚淮山惋惜,“好坏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有些事冥冥之中该发生,拦不住,也挡不了。 陈慕青才三十来岁,享受过风光力捧,见证过隐晦人心。在执行部门工作,碰到好说话的不算什么,一旦有人不讲道理,最后结局就是不配合、起争执、老赖一方骂天骂地骂官僚,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这一个人。 陈慕青雷厉风行,也是因为见识多了手段百出的失信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万个坏人里头碰到一个绝世坏种,到最后算计她,故意撞人,宁愿两败俱伤也要酿这么一场大祸,才能平息心中怨。 这一场愁恨交加,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事不关己,多说无益。”进了门,康平正站在保姆后面,看她做虎皮酿青椒。 听见父亲的声音,喜笑颜开,跑出来迎接:“爸爸,您回来了!?” 宋志华听见儿子这样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康平这小孩,一见了爸爸就变成小毛猴,你瞧瞧不稳当的,我听这声音都要蹦起来。” 褚淮山将手机递给康平,顺势展开双臂迎住后过来的儿子,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是你妈妈,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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