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集团的张总和谭总带着人来到了律所,准备和律师进行一次沟通,而严熤作为梳理工作的主要律师,需要在会议上给大家介绍一下相关的情况。 为此王信鸿会前还专门跟他聊天,大意就是不要紧张,要相信那群法盲很容易被忽悠,而且重头戏肯定都交给尹观庭,年轻人不要有压力。 严熤倒是感觉还好,只是有些无语:“主任你这样编排客户真的好吗?” 王信鸿不以为意说道:“这有什么,拿出你专业律师的气势来,今天你就得把主要关系给他们讲清楚了,省得这帮家伙总觉得这事很简单,凭空给咱们增加工作难度。” 严熤玩笑道:“坏了,您这么说我反而紧张起来了。”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善意的笑声。 王信鸿正准备回他一句,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接着就见尹观庭带着宏远集团的张总、谭总以及七八个随行人员走进了会议室,众人顿时收声,纷纷起身和来人打招呼。 一番寒暄之后,王信鸿直接说道:“那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正式开始。前期是小严律师一直在整理材料,那现在就让他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说完,他看向了严熤。 然而本应该起身的严熤却并没有动作,他死死盯着宏远一方中的一个男人,整个人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律所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集中到了严熤身上,眼神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疑问。 会议室一时安静了下来。 “严熤,”尹观庭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唤回了严熤的理智,“给张总他们介绍一下这个事情的情况。不用紧张,说错了,他们也不会吃了你。” 张总十分自然地笑着接话:“尹律这话就太抬举我们了,我们这些大老粗哪儿懂法律啊,小严律师一看就年轻有为,肯定不会错的。” 宏远一方的人纷纷凑趣地笑了出来,包括被严熤紧紧盯着的男人,只不过他看向严熤的眼神里面还有些疑惑。 严熤没有和他对视,垂下眼眸,站起身微微鞠了个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佬面前发言,紧张到反应都慢了,还好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 待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过去之后,严熤平复好了心情,把自己的电脑连接上投屏:“这是我们关于本次项目的法律关系梳理……” 严熤讲的内容自然都是事先经过尹观庭审核的,于是在众人认真倾听之时,尹观庭心思完全放在了讲台上谈侃侃而谈的青年身上,眼眸深处隐隐有些担忧,他自认还算了解严熤,虽然因为年轻,严熤还有些经验不足,但有足够的能力,而且以他开朗的性格,当众发言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负担,更不可能出现紧张到失态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看向的人和他有纠葛。 尹观庭抬头看向了坐在谭总身边的男人,根据张总的介绍,这个男人是本次清溪项目事实上的总工程负责人,谭穆。本来清溪这个项目还牵扯了一堆刑事案件,谭穆作为总负责人应该被一锅端,但他运气够好,事发之前就已经被谭总调回了总部,脱身的比较早,事后又甩的比较干净,也就没有受到牵连。 两人都姓谭,想来是有什么关系。尹观庭漫不经心的划过这样的一个想法,转而思考起谭穆和严熤的关系上。谭穆看上去已经40多快50的人了,是宏远创始人之一的左膀右臂,是宏远的高层,标准的成功人士,严熤不过二十四五,一个毫无背景刚刚毕业的年轻学生,两人能有什么纠葛? 尹观庭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只能暂时先把事情放下,专心处理起今天会议的事情。 漫长的会议直接从下午2点开到了6点,众人都身心俱疲,但应酬并没有结束,张总和王信鸿已经在一家星级酒店定好了晚饭,今天参会的人还得一起吃个饭,于是众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准备回到办公区收拾东西。 严熤疲惫至极,本来打算和主任以及尹观庭告假,先回家休息。 然而谭穆却先出声叫住了他:“小严律师,”他笑眯眯的,十分温和,“看你有些眼熟啊,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背对着他的严熤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收敛了表情,转头假惺惺的笑道:“您说笑了,我哪有这个荣幸见您啊。” “哦……”谭穆半信半疑的答了一句,很快说道,“太客气了,那我们今天就算认识了,这个事情辛苦您了,一会儿敬您一杯。” “说的对,这件事就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还要人家帮你收拾烂摊子,一定要好好谢谢小严律师。” 还没等严熤回话,谭穆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正是谭总。 严熤实在不想和他们周旋,下意识就看向了尹观庭,尹观庭很自然的上前拦住谭总,招呼众人去收拾东西,严熤也就顺势脱身,跟着其他律师一起回到了办公区。 等到了自己的办公桌面前,严熤往桌上一趴,感觉自己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想到谭穆已经盯上了自己,何况刚才谭总的话一出口,严熤实在没有理由先走,他也不想让主任和尹观庭为难,只能强打起精神收拾东西,跟着众人前往酒店。 饭桌上两个姓谭的有种莫名其妙的言而有信,严熤作为一个年轻律师,居然得到了两人接连敬酒的待遇。在以往严熤跟着尹观庭参加的饭局中,要么就不喝酒,要么就尹观庭帮他挡下,然而今天严熤却一反常态,没等尹观庭说话,他就率先接了下来,高度数的白酒一饮而尽,快得其他人来不及阻拦。 一个基本不沾酒的人,突然喝下两杯高度数的白酒,后果基本可以想象。 两杯酒下肚,严熤基本就没有意识了,尹观庭及时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礼貌而歉意地表示自己得先离席一会儿,把人安顿一下。 谭总的脸色一时很难看。 作为一个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人精,谭总自然看得出来严熤和谭穆之间有问题,考虑到谭穆这些年做的事,他很怀疑严熤是不是谭穆的仇人之一。本来打算今天趁酒酣耳热之际试探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能喝,而听到尹观庭要离席,更是差点气乐了。 虽然他知道尹观庭这些年在C市建工领域的名声,但知道归知道,既然这是张总选中的律师,他本来就不信任,这下更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顿时就要发作。 然而他不乐意,张总可就开心了,尹观庭的话应刚落,张总立马接上:“没问题没问题,早知道小严律师不能喝,就不该敬这杯酒,”他斜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谭总,“这是我们的不对,要我说尹律师也别来回折腾了,你就带小严律师回去休息吧,这不是还有王主任嘛!” 早就发现严熤不对劲,但碍于情面没有办法说的王信鸿立马顺着台阶就下了:“张总说的对,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啊!” 张总起身,连带着众人都呼啦啦地站起来,王信鸿在这间隙给尹观庭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尹观庭微微点头,趁众人注意力不在身上时,带着严熤离开了包间。 等回到车上,尹观庭才有空看一眼严熤的状态。 他把人放在副驾驶上,站在门前,轻轻拍了拍严熤酡红的脸颊:“严熤,你感觉怎么样?” 严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有焦距的瞳孔在空中转了两圈,最终定格在尹观庭身上,他的眼睛亮了亮,定定地看着他,口齿清晰的说道:“我不叫严熤。” 虽然知道醉鬼没什么意识,但尹观庭还是忍不住乐了,忍不住逗他:“那你叫什么?”话音刚落,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个称呼,“你难道叫闪闪?” “闪闪……”严熤有些茫然的思考两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低下了头。 尹观庭感觉不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两行水珠正顺着脸颊划下。 青年的声音哽咽:“不叫闪闪,闪闪是爸爸妈妈叫的,他们走了,他们走了,走了……” 他渐渐语不成调,最终像一个走失的孩子,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没有了,下次见(躺平
第二十七章 【万一呢?】 毫不夸张的讲,尹观庭当时头脑一片空白。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少需要面对这样的场面了,好友们个顶个的成熟稳重,一般不在人前失态,即使失态,不需要他来多嘴安慰,而其他人就更好对付了,尹大律师一般都是安静的等人发泄完毕,然后摆出一个理解的表情,继续说正事,当事人纵使有天大的委屈,也会在他一本正经的态度面前咽回去。 但不管是出于同事情谊,还是出于内心的隐秘心思,他都不想这样对待严熤,而且也没办法对着一个醉鬼讲道理,于是他只能无措且徒劳地给严熤擦眼泪,然后轻声哄:“没事,别哭。” 虽然此时的地下停车场并没有多少人,但尹观庭并不想引人围观,他把副驾驶的座椅按倒,让严熤躺下,自己则回到了驾驶位上,打算回家再说。 但严熤似乎是哭清醒了,并不给他离开此处的机会,他一只手拉着尹观庭的袖子,一边扒拉着尹观庭的肩膀试图趴上去,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地跟他哭诉,尹观庭被缠得无奈,只能放下离开的念头,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一边费力地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如此这般鸡同鸭讲的半天之后,尹观庭总算理顺了严熤絮叨的东西。 他不自觉沉默下来,得知严熤身世时那种复杂而又难言的心绪再次涌了上来。 似乎自从他打算接近严熤开始,就经常出现这种情形。 而严熤丝毫感觉不到他沉凝的情绪,哭了一会累了,便十分利索地过河拆桥,放开尹观庭,倒头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尹观庭复杂的心绪顿时被打断了,他看了看自己西装上的湿痕,又看看副驾驶上睡得无知无觉的人,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严熤甩了甩头,埋了埋脸,继续睡。 尹观庭收回手,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顿时哑然。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无聊的一天。 他一边自嘲,一边启动汽车,带着严熤回了自己的家。 等把人安顿好,他一看时间,估摸着那边酒局也散了,于是摸出手机,给王信鸿打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王信鸿有些含混的声音传来:“喂?” 尹观庭开门见山地问:“对于谭穆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王信鸿明显愣了一下:“不了解,你问这个干嘛?” “想办法了解一下,”没等王信鸿追问,尹观庭接着说道,“严熤家里的那个案子你应该知道,据他说谭穆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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