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拼搏多年,总算能叫人高看一眼,不是因为冠着谁儿子的名衔,也做到游刃有余。名利场上,段弘俞不用垂眸低首,多的是人将他捧到高处。 若是现在的境遇换到那时的声望地位,段弘俞多的是法子带秦旸安然抽身,可现在他不是。 段弘俞劣迹未除,没有新作傍身,无人在意他的名号,左右走动不开,便只会陷进泥潭。 他想要秦旸干干净净,就得付出代价,哪怕代价是将脏水尽数往自己身上泼。 林峰狠,段弘俞便得做得更狠。 避重就轻、看图说话、造势作假,只要段弘俞想,他能比林峰做得更出色。 他无所谓什么名声好坏,但段弘俞不要受人掣肘,更不要秦旸因为他的缘故无辜陷入纷争。 做出决定的时候,他没有犹豫,被朋友提醒这事曝出对他的不利之处,段弘俞也没有胆怯。 可在此刻,听见苏晴的话,段弘俞却几度拿起关机的手机又放下。 他大概能猜到秦旸的反应,秦旸冲动易爆炸,还有一颗赤忱的心,苏晴能查到的东西,以秦旸的能力,只会挖出更多。 秦旸不打算让段弘俞承担什么,他会力挽狂澜,会把一切扛上。 在这风波之后,他甚至还想着更近一步。 仿佛在秦旸的规划中,二人的未来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带他回家…… 舌尖一痛,血腥的铁锈味儿在口腔蔓延,唾液分泌,段弘俞目光虚浮,却连吞咽都忘记。 他可以应对腥风血雨,却没法抵挡秦旸的脉脉温情。 段弘俞慌了,慌不择路没了章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重新龟缩进壳子里。 太赤诚的爱叫人慌张又恐惧,段弘俞没触过,连碰到都会被烫破一层皮。 手机拿起又放下,段弘俞回了书房打开工作用的电脑。 屏幕亮起,桌面上挤满了各式文件。 他目不斜视,径直点进网页,不需要登录账号,段弘俞甚至都还没搜索,打开微博看见的第一条信息便是秦旸。 熟悉的ID,熟悉的行文风格,微博发送自三个小时以前,由秦旸的个人认证账号发出。 @秦旸v: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把屁话憋回去嘴巴缝紧点儿,他要想潜,我立马排队等着//@沙塘椰奶:#段弘俞潜规则##毒瘤滚出娱乐圈#真是想不到昔日名导竟会做出这样腌臜的事,是谁给了劣迹导演复出的权力,是谁在背后捧着他让他一路通行,段章岚导演如今要是在世,得有多悲戚,不过这下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得意]回顾他那风光无限的几年,倍感唏嘘,其实…… 无视原博长达千字对他本人的评价,段弘俞将秦旸这段过激的话看了两遍,霎时间,周身控制不住地汗毛竖起,眼瞳颤栗的速度太快,视线模糊一片,段弘俞狠闭了下眼,摘下眼镜。 字眼模糊,眼前的小字成了黑白噪点,在脑海中嗡鸣。 他倏地起身,手臂掀翻了薄薄的笔记本,它跌在地下,重重一声响,好像碎了坏了,但段弘俞没有回头。 大步向外迈入客厅,步伐急促又凌乱,如同不规律的呼吸频率。 失控了。 他为秦旸设定维护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段弘俞摸起手机开机,指腹压上去却久久没等到亮屏,意识到可能是电量耗尽,他迅速翻找出充电器。 等待电流输入的过程像在拉长凌迟的时间。 他算准了林峰的动作,他算对了网络的风向,唯一没算准的是秦旸。 段弘俞损一保一的法子不成立。 失控感席卷段弘俞,令他陷入焦虑与恐慌,无法自控的身体反应袭来,身体像有电流穿过般酥麻,抽动的手指无法停息,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闪过,段弘俞却没办法揪住任何一个想法深入思考。 接下来要怎么办?这盘下好的棋被第三人掀翻了牌桌。 他怎么敢?秦旸怎么敢? 延缓呼吸的频率,过快的纷乱思考没法调整。 如何扭转局面? 秦旸, 还有什么回圜的余地? 秦旸—— 段弘俞闭上眼,思考的落点总能停在那个不知章法的人身上,直到电量冲入手机自动开启的音效将他一把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他木然睁开眼,先尝到满口的腥味,垂眸一看,拇指接连虎口的位置被咬出了斑斓的血痕。 平淡地拂去痕迹,段弘俞定定望着开机界面。 弹动的消息与未接电话跃动在屏幕,隐私内容不经展示,只能看到数量庞大的未读取信息。 焦躁再次席卷,面容解锁,一条信息弹出。 失焦的瞳孔看去,——我找到你…… 下一瞬,室内灯火俱灭,周遭遁入一片黑暗。 手机屏灯光霎时刺目,生理性泪水充盈眼眶。 紧接着,门铃响起。 呼吸倏地一紧,段弘俞如迟钝待修的老朽物件,脖颈转动的频率机械又缓慢。 三声力度相同的敲门声传来,他静静凝着门一动不动。 倏尔,段弘俞终于拿起手机起身,小耗子差点被失魂的他踩中尾巴尖,嚎叫一声奔远。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散发光亮,那萦绕在段弘俞脑海中奇妙的思绪陡然停了。 后背生了汗,段弘俞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我找到你…… 脚步轻缓,拐过客厅到达门廊,经过展柜时,段弘俞抓走上方的长颈花瓶。 门内的显示屏因断电显示黑屏,猫眼看去,只能瞧见一道黝黑轮廓。 短发、男性。 脑中再次叫嚣吵嚷。 :我找到你……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呼吸窒住。 他一屏息,倏地拉开门闩,锁舌一经弹动,轻巧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门开的一瞬,巨大的力道冲袭而来,段弘俞手臂高抬,花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温热却将他发凉的小臂紧握住。 “段弘俞,” 熟悉的声音响起,黑暗中,段弘俞有一瞬惊疑,他陡然停手,却改不了花瓶惯有的轨迹,微微偏移,本该砸中头骨的长颈花瓶落在了大臂。 “砰!” “嘶——” 一声痛呼自秦旸口中传出,他拽走段弘俞手上的凶器,长腿一顶,把人推入门廊。 暗色中,秦旸咬住他慷慨展露的皮肉,脆弱脖颈处血管怦然跳动,一口衔住回敬了相同的疼痛。 潮热呼吸喷薄,敏锐五感将人从虚浮扯回现实,秦旸把段弘俞紧紧搂进怀中,他抱着攥着,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血。 “段弘俞,” “你是要杀了我吗?”
第80章 你再吻吻我 痛感由脖颈蔓延,贴紧的秦旸的面庞是冷的,触到后颈肌肤的有力双手却温热,自口唇散出的热意像要把段弘俞烤化了,他被冰层封裹,意识不清,本能呼吸都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在长久的没有回应中,秦旸松开咬住的那块皮肉,轻轻舔舐擦过,如在抚弄伤口。 双手由后颈绕到下颌,他捧住段弘俞的脸庞,二人的额头相抵,秦旸感知不到气息的涌动,只能在昏暗的、有限的光线下看到段弘俞战栗紧缩的瞳孔。 “呼吸,”大拇指顶开段弘俞的唇瓣,秦旸啄了啄他薄薄的眼皮。 眼皮轻轻眨动,纤长睫毛擦过,段弘俞找回一点反应,胸膛重重起伏两下,腿软似的要往下跌,秦旸单臂将人箍住拢紧,抵着墙面缓和片刻,段弘俞终于有了动作。 他忽然伸出手,学着秦旸的动作将人抵着拉近,不等秦旸说出第二句话,便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干涩的唇瓣紧贴在一处,莽撞的、凶猛的、不带一点章法的。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一切都是本能驱使,秦旸被吻得发疼,可此刻疼痛才是二人需要的。 它最大化调动起身体的一切感官,敏锐地提示——对方是真切存在的。 跌跌撞撞,中途不知踩碎了什么,撞倒了什么,噼里啪啦,直到跌进柔软的沙发。 下陷、瘫软。 他们是闯来的不速之客,惊扰了原住民本猫。 小耗子嚎叫不止,表达不满,又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味道熟悉的人类,踱着步子翘着尾巴晃晃悠悠地蹭到二人边上。 它湿润的鼻翼擦过段弘俞的额头,下一瞬,就被秦旸用沙发上摊开的毛毯一裹远远推开。 这动作引得段弘俞不满,秦旸的注意力只是移开半点,便叫他无法忍受。 他挺起身,继续勾缠一个吻,唇缝被顶开。 “唔——”段弘俞吃痛一声,他睁开眼,又去捞人。 像是患上渴肤症,连丝毫的生疏都无法接受。 但秦旸并不打算轻易满足,按着段弘俞的胸膛令他无法靠近,整个人自上而下,眉眼泛着冷意,静静凝望着。 “你连它都千里迢迢带上,却想把我扔下?” 按下的力道颇重,段弘俞没有反抗的能力。 唇被咬出殷红的色泽,秦旸在他眨动的双眸中看到一点细小的晶莹亮光。 “对不起,”段弘俞攀着秦旸的手腕,以一个别扭的姿态啄吻他的手指。 柔软的皮肉不断擦过指背,把秦旸还没散播的怒火消弭。 段弘俞像只凶猛的食肉动物展露柔软的腹部,在此刻变得安顺又黏人。 秦旸深吸一口气,撇开眼不去看段弘俞的模样,似乎视而不见就能硬起心肠。 “我让你那样做了吗?”秦旸质问:“我允许了吗?” 天知道在意识段弘俞亲手设下这一切时,秦旸有多惶恐。 段弘俞不在乎名声,他也不在意过往得到的一切成就,他可以挥挥手一转身就走人,就如同多年前那般。 失去下落,杳无音讯,段弘俞把自己藏起来,要谁也找不见。 在同一个剧组的时候,能看见,能摸到,甚至他们的房间都在相邻的位置,可当段弘俞从秦旸目之所及的地方离开,巨大的恐惧将秦旸包裹。 秦旸发动了一切关系,甚至以为段弘俞会再度跑出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彻底失去音讯。 好在……好在……昏暗光线隐匿了秦旸缱绻的眸光。 “对不起,” 段弘俞没法面对秦旸强势的冷待,自他而来的温暖好像随着咫尺无法触及的距离消散。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感激你?” “我……”像是被扼住口舌,面对秦旸的诘问,段弘俞只能重复那三个字,“对不起。”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如此冷漠的一个人,那存在眼中细小的晶莹像是滚了出来,它划进发丝找不出踪迹,只有抚摸时能触到微微的湿意。 秦旸还没说出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千万次要开口,千万句话要讲,临到嘴边又什么也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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