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沈殊甯点头,说。 “老吴舍不得老婆子,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陆亭安继续,“所以我和老陆就陪着,在那住了下来,这才转了学。这几年,老吴逐渐恢复过来,才搬回到这里。” “这些叔叔阿姨跟我说过。” 陆亭安垂下眼睛,看着趴在沈殊甯腿上闭眼睡觉的陆小黑,说:“后面,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之后,我的手机在坐公交时被偷走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都丢了,所以跟你才断了联系。” 原来是这样。 沈殊甯没回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亭安于是也不再说话,起身,走到沈殊甯身前,缓缓蹲下,手掌一下一下地抚过陆小黑的头顶。 好半晌,他微抬头,从下至上地看向沈殊甯,直直地看进沈殊甯深邃的瞳眸里。 许久。 “辛苦你了,沈殊甯,坚持了那么久。”陆亭安轻声说。 沈殊甯一怔,心里瞬间炸裂出一朵芬芳的花,就好像多年的守候,终于绽放出希望的花骨朵。 很缓地眨了下眼,沈殊甯定定地回看着陆亭安黑亮的双眸。 明亮的灯光铺泄下来,倾洒在陆亭安的面孔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恍惚间,沈殊甯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那时,浓重的失重感将他吞噬,鼓膜通胀,时间好似被按下暂停键,他只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坠在半空,他如刀俎下的鱼肉般无法作为,下意识闭上双眼。 然而下一瞬,一双有力的手从腰间接过他,将他整个人揽向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两人贴得那样近、那样紧,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另一副胸腔里传来的心跳,不同于他的狂乱,是如宁静湖海般的平稳而安定。 砸落在地面的瞬间,他听见耳边“嘶”的一声。紧紧抱着他的人垫在来他的身后,为他缓和了冲击,减少了受伤的可能。 但那人自己大概是伤得不轻的,他慌乱着起身,黑暗之中,他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比黑夜漆黑,却比繁星更加明亮。 时间就那样为他暂停。 那一眼望进了他的心底,此后,不论何时,再忆起,只剩还是心动。 “......不辛苦。”沈殊甯哑声说。 听到话,陆亭安起身,坐到沈殊甯身边,搭在陆小黑头顶的手掌没有收回来,距离落在猫背上的沈殊甯的手极近。 沈殊甯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竹节修长的五指上,玉白的肌肤浅浅透出些健康的粉红,修建得整齐的指甲盖上一弯小小的白月牙,如陆亭安其人,满是健气的气息。 “还记得上次说可以跟我要个报答吗?” 清透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沈殊甯回神,记起这件事,点头:“记得。” “那想好了吗。”视线凝在沈殊甯清冷的眉眼上,陆亭安语调含笑,轻声问道。 沈殊甯先是垂下眼皮,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而后抬眼,语气如常,尾音却是上扬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哼。” 陆亭安笑眯着眼,倚在沙发上,轻哼一声。 得到允许,沈殊甯低垂下头,心头默念着一行字,心脏的跳动越发激动强烈。无意识地攥紧五指,喉结滚动,他问: “吻你,也可以吗?” 听到话,陆亭安眸底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勾起嘴角,他直勾勾地盯着沈殊甯的发顶,“可是,我还没答应做你男朋友呢。” 五指瞬间失了力,沈殊甯闷闷地“嗯”了一声,敛起神色,尽可能平静如常地说道:“是我没考虑清楚。” 陆亭安却笑出了声,笑完,他说:“嗯......也许,我可以先给你十分钟我男朋友的权利呢?” 沈殊甯迅速地抬起了头,怔怔地望向陆亭安带笑的眼睛。 陆亭安任他看了会儿,表情放松而自然,带着鼓励和肯定意味地问道:“反正你一定会追到我的,对吧。” 沈殊甯眸底的怔仲更甚了,愣愣地盯着陆亭安瞧,好似全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良久,终于回过神,坚定如信徒地点头,语气认真地重复一遍道:“我会追到你的。” 陆亭安好笑,亮起腕表看了眼,提醒道:“开始计时了噢。” 话音刚落,垂在沙发上的手掌被微凉的体温缓慢而坚定地覆盖住,陆亭安看过去,沈殊甯的右手冰透而细长,五指根根分开,试探性地挤进自己的手指缝隙间。 手指轻动,陆亭安翻转过手掌,五指裹住对方,他拇指轻抚,摩挲着掌下的肌肤。 眼前逐渐移来一团黑影,陆亭安从两人相触的手上移开目光,还未看清些面前的场景,唇上已经触上一片轻而热的柔软。 瞬间,万籁俱寂。 映入陆亭安眸中的只有眼前紧闭的双眼,根根分明的睫毛不住的颤抖,似被风吹起的蒲公英般轻盈飘动。 蒲公英那样悠扬地漂荡进陆亭安的心田里,绒毛四处纷飞,划过心脏处的每一片神经,带起难以抑制的酥麻和痒意。 耳边响起鼓点般的心跳声,那般剧烈,好似凶兽要跳出牢笼。 陆亭安闭上眼,放任了胸腔里越来越狂野的跳动。
第27章 真话是,想让你给我系 陆亭安走出公司时,正下着淅淅小雨。 暮色沉重,天空笼罩着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冷风呼啸的刮过,将树叶卷起又落下。 步入深秋,秋雨过后,气温越发寒冷,陆亭安拢了拢衣领,额前的碎发被风拨起,他看到一抹雨幕中的熟悉身影。 沈殊甯独自站在漫天水汽中,手执一柄黑伞,雨滴簌簌落下,溅出透色的小水花,面容清冷,身姿放松而立挺。此番此景,好似一副冷艳的艺术画作。 沈殊甯抬眼看到他时,很快地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将伞覆在陆亭安头上,沈殊甯停在他身侧,问:“冷吗。” “还好。”陆亭安笑了笑,迈出步子,边往前走边问,“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你要是累了,可以先歇会儿。” “我要什么累的。”陆亭安笑,“不过今天宴会的主人,我倒是没有听你提起过。” “不太熟,只一些浅薄的世家之交。”沈殊甯侧身将副驾车门打开,护着人坐上车,才继续,“其实跟你提过一次。追你的技巧,就是请教的他。” 陆亭安讶然,视线跟在车外的沈殊甯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才继续:“你昨天说,这是订婚宴。” “差不多。”沈殊甯点头。 “那追了那么久,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陆亭安随口说道。 不料沈殊甯较了真,偏过头一脸认真,“那我呢,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也守得云开。” “那么着急啊,小沈总。”陆亭安笑了一声,侧过头看了沈殊甯一眼。 “没有。”沈殊甯垂下双眼,落在陆亭安耳朵的嗓音隐隐发闷,“这么多年的过来了,不急在这一时。” 陆亭安盯着沈殊甯的睫看了会儿,没说什么,只是摁亮手机,看了眼主屏上的日期和时间。 几秒钟后,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休闲外套和宽松牛仔裤,说:“还是先找个地方让我换套正装吧。” “后座上给你备了,过去以后,你再找个房间换上就行。” 听到话,陆亭安回头看了眼后座,两三个包装袋静静靠在上面。 “好。小沈总果然细心。”他笑说。 豪车停在豪奢的会所外,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执伞走来,为下车的沈殊甯躲着雨。 沈殊甯打开手里的伞,将钥匙交给一边的泊车员,绕到另一边接陆亭安下车。 陆亭安支着长腿走下车,站在伞下,微抬眼望向眼前的建筑。 坐落在阳林市最繁华的地段,是有名的权贵少爷的游玩会所。低调的冷色板砖,最上方挂着大气恢宏的灯牌,忽闪忽闪的亮白灯光异常夺目,光是外部装修,就已经符合传闻的名贵。 侍应生将车后座的服装带递了过来,沈殊甯伸手接过,朝身边的人说:“走吧,先进去。” 踏进门,又有侍应生弯腰引路,带着两人停到一件房间外,将房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两位,可以在里面换服装。” 点头说好,陆亭安拿过沈殊甯手里的正装走了进去。 沈殊甯为他准备的是一身藏蓝色西装,衬衣则是低调的白,一一将衬衣和外套套上身,优越的身材被正式感满满的西装衬出成熟稳重的气息,深蓝的颜色凸显出皮肤的白皙,在灯光的照射下更似荧光白雪。 陆亭安走到落地镜前,望了望镜中的自己。 他穿衣向来以舒适休闲为主,鲜少穿正装,这一穿上,倒有几分沈殊甯的气质和感觉了。 有趣地浅勾起嘴角,陆亭安抬手,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整理腕上的袖口,瞥向被他独自落在沙发上的领带。 几秒后,陆亭安走到门前,手指拨动门锁,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沈殊甯正静静站在门外等他,察觉到动静,抬眼看去。 跟他想的一样,这身西装很衬他。 唇边勾起小弧度,沈殊甯说完一句“去主厅吧”,才后知后觉到陆亭安胸口处的单调。 “证怎么没打领带。”他问。 陆亭安好像就等他这句话似的,将手插进裤兜,挑眉问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微一怔住,沈殊甯如实回答:“都想听。” “好。”陆亭安笑点头。 “假话是,我不会打领带。” “我知道你会。” 沈殊甯垂眼看向陆亭安的领口处。 三年前,两人的婚礼开始前,在后台一间房间里,他和陆亭安各自换上服装。那天的他太过紧张,以至于双手微微发颤,连昔日不需要动脑就能做好的打领带一事都无法做好。 试了几遍都不行,察觉到陆亭安看过来的视线之后,更加慌张,领带打得越发差劲。 就在他想找个借口逃出房间时,陆亭安忽地叫住他,笑得张扬,“怎么领带都打不好了?我帮你?” 于是那天,他第一次和陆亭安靠得那样近,近到他丝毫不怀疑陆亭安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热烈狂乱的心跳声。 “真话是,想让你给我系。”陆亭安笑盈盈。 沈殊甯愣住,心脏再次无法抑制的狂跳。 好像自从陆亭安道破自己的心意后,心跳总是不可遏制地失控。 深呼一口气,沈殊甯滚滚喉结,嗓音低沉:“好。” 陆亭安一直注视着沈殊甯的神情,听见一声“好”,他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纯黑色丝滑领带,“呐,给你。” 沈殊甯接过,目光落在陆亭安的喉结和脖颈上,不自觉变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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