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己的事,没时间回家。” 薛沅硬气拒绝, 秋冬的衣服上个星期他已经拿了,之后想一直住校到学期结束。 “小兔崽子,你还有没有良心!真是养大了心肝全被狗吃了, 不懂知恩图报, 你还不如跟着你妈一起跑了, 什么玩意儿!”薛建业大骂, 因为常年喝酒抽烟, 那嗓子说话带着股破锣音,偶尔咳两声,音色里全是痰。 听得人做呕。 “我挂了,”薛沅说。 小时候他还会因为父亲的责骂而难受,后来是习惯,现在是麻木。 “挂什么挂!回来照顾我!老子出车祸腿折了,”薛建业话里露了急。 薛沅也是一蒙:“腿折?” “废话,不然我稀得打你电话,带点钱回来,我得去医院。” “你自己没钱吗?” “现在钱重要还是老子的腿重要?!” 薛建业又在电话里催了几句,薛沅挂了电话,想了想,打开群聊在群里留了言,告知一声自己走后出了KTV,一出娱乐场所,浑身都松快下来,像卸了一道枷锁。 外面是朗朗晴空,里面是妖魔洞窟。 呼,轻吐了口气,他朝最近公交站台走。 包厢里,张延和一帮人玩了一局,转瓶选中六班的程峰,人选择大冒险,要求脱了牛仔裤在包间里跑一圈,男生们围着他催促他自己扒裤子,气氛正高,张延却忽然兴趣缺缺,看了眼门口。 接个电话还不回来。 待他出去寻,人早没了,这才看了群里留言。 薛沅上了公交,而公交只到郊区镇上,回自己家还得走一段路进村,现在村里建的都是楼房,乡下面貌焕新,只有他家还是栋小破房子,走至某树荫下,不觉想起上次和张延一起在这儿等车。 这次一个人回家,他也不怕的。 到了家门口,主门的防盗铁栏依旧是被砸烂的挂在门框边,因风吹雨打而锈迹斑斑,防盗防盗,也讽刺,他家里没什么可盗的。 里头的木头上乱七八糟红漆已陈旧,是去年有人讨债上门来闹的,后来还是邻里帮忙凑了点钱帮他爸垫了。 他没带钥匙,敲了敲门,一敲,门开了条缝。 “爸?”他推门进去。 “钱,带钱没有?”薛建业就在一楼客厅里,抽着烟,翘着二郎腿,一听动静,扭头盯着他。 腿折是假的,骗他回来时真的。 “没带,有我也不给你,”薛沅后退一步。他做家教挣的钱也不多,刚好管自己的伙食费,如果这钱给了薛建业他又只能靠同寝的同学吃饭,虽然许暮星他们会带着他,也不介意,可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他调头就走,陡然头皮一痛,薛建业抓住了他头发。 “啊!”薛沅本能反手抓住薛建业手腕。 可人一直往后倒。 薛建业拖着他往客厅拉,松手后开始好声好气:“儿子,你听我说,爸爸不是故意骗你,我输了点钱,你那有多少给我凑多少,几百几十都行啊,回头赢了钱我给你双份的零花钱,好不好?” 薛建业的话压根不可信。 他也好久没给过自己零花钱和生活费,至于双份,更不知道能是几个钱。 “真的?”薛沅半信半疑。 “真的,我早改过自新了,但是赌这玩意儿一下子也改不了啊,”薛建业尽量表现出真诚,但邋遢的脸上胡子也没刮,一身的腐烂气,改得了才怪。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赌了。” “好,爸爸答应你,赶紧。” 薛沅拿出手机:“我转你。” “好好好!” 摁了会儿手机。 “你宽带费早就没交了吧,没有信号。” “用你自己移动。” “信号不好,”薛沅举高手机试了下,经过薛建业往门口去,薛建业盯着他,陡然间反应过来又出手去抓薛沅,薛沅浑身一震再不耽搁,揣了手机就跑。 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打死都不给薛建业! “给老子站住!”薛建业追。 两个人离得近,薛沅没跑两步便被抓住了肩膀,到底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又急着要钱根本不顾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下手重,薛沅吃痛,用力转身朝人踢去,但他那点力气踹人就是给人挠痒。 “兔崽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薛建业拖着他往里拽。 换作以前,薛沅还会喊救命,邻里会跑出来说两句帮一把,可是被家暴的次数多了别人就是要管也管不过来,于是自己也学会了闭嘴。 他用力挣了下,挣脱不了。 说不上绝望,麻木居多,但人只要活着心底就抱着一丝憧憬,不然为什么自己在这破烂的家庭里还要努力向上? “薛建业,你以后老了死了,我都不给你收尸!” 这是他对他爸说得最狠的一句话。 薛建业嗤之以鼻。 薛沅被推到地上,家里的家务没人收拾,很多东西都是随便乱放,显得家里又脏又乱,眼见薛建业的拳头要落下,他抄起了地上的一把砸烂的水壶反抗,但门口传来“咚”一声。 两人都朝大门看。 张延急匆匆赶来,看到薛沅被推倒,瞬间怒火冲上脑门,一脚踹在薛建业腰眼上,两个人打了起来。 薛沅也连忙从地上爬起,薛建业家暴过他那么多次,他真的是喊不出口说什么“别打了”,不仅喊不出口他还想让张延加油,可是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好坏。 想了想,他捡起地上纸巾、拖鞋、果皮朝薛建业身上丢。 用实际行动代替。 一丢一个准。 啪,一只香蕉皮砸薛建业脸上,薛建业哎呦一声,遮了眼下一秒就挨了张延一拳头。 不过薛建业不是吃素,两人下手都挺狠。 * 许暮星随便弄了两下衣服,出洗手间后见薛沅不在,问了段求鸣,知道人出去接电话,随后张延也跟了出去,张延最近对薛沅挺上心,便没再管。 “换个地方?”席亦城道。 他对KTV唱歌兴致不高,对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没兴趣。 许暮星也不爱玩这些,原本只是和同寝室聚,没想合了其他班,人多话杂,不如玩滑板自由自在,但他的滑板被席亦城没收了,点了头正要走,段秋鸣把他们拉住。 “你们干嘛呀,一个个,多扫兴啊!”段秋鸣拉他坐下。 席亦城陪坐。 其他人往他们身边一挤,想走也走不了了。 “行,玩,”许暮星落下话。 因为张延走人,宁储也早就加入进来,写了各类问题的纸片塞入到空的纸巾盒里放中间一放:“选真心话就自己抽问题,绝对刺激,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特别刺激。” 说完嘿嘿笑两声,活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不会是什么特别下流的问题吧,”凌霜雪提前申明,“如果都是废料我不参加。” “我也是!” 唐芝芝和陈倩与她想法一致。 宁储拍胸脯保证:“肯定会涉及一点隐私,但绝不下流好吧,再说,我是那种人嘛,你们别看我面相端正,其实我心里更端正,真的,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啪,段秋鸣惯常呼了他一记:“开始吧,就你废话多。” 女生们笑。 六班的方昀正在段秋鸣话落时便转动了酒瓶。 许暮星稍稍往后靠,他不怕指着他,是不喜欢人多,挤,席亦城与他挨着肩,细微动作都有感受到,往边上挪了挪,身体往后仰了些,手臂在许暮星腰侧轻轻一楼。 许暮星往他身边靠些,与右边的人拉开了点距离,腰后又多了靠枕,坐得更舒服。 靠枕挺大挺厚实,垫了之后于肩齐高,席亦城抬手正好搭在靠枕上,随意垂落着撸起袖子的小臂,像把人半圈在自己范围内,又似乎是无意之举,但总能在别人笑闹着靠向许暮星时为其挡下。 这点小动作,在昏暗的包间人无人注意。 大家的注意力在渐渐停转的啤酒瓶上。 瓶口指向席亦城。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噢噢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快选快选,”一帮人迫不及待,许暮星也看向席亦城,眸光染着一点点玩味,眼里说着你还挺倒霉。 席亦城选真心话。 宁储立马将盒子推到他手边:“抽!” 席亦城道:“我运气不好,星儿帮我抽。” 许暮星伸手进盒子,两指一捏,抽出一张字条,问题是:你第一次亲吻别人是在几岁? 宁储接过纸条大声念了出来,包间里稀稀落落地笑,起哄着席亦城快说,许暮星想到了昨晚两个人接吻的场景,面上渐渐攀附了稀薄的热意,席亦城生日过完不久,是19岁。 这么想着,身边人道:“16岁。” “我悄悄亲了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9 08:50:04~2023-10-10 09: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许暮星缓缓眨了下眼。 16岁, 还是初中那会儿。 悄悄亲了他,是自己吗?还是别的女生?毕竟那会儿席亦城抽烟打架逃课都是家常便饭,看着就是个混不吝的东西, 偷亲女孩子不一定干不出来。 自己记得小学六年级时还有同班同学和隔壁班的女生谈恋爱, 分手时两人在走廊互扔送的礼物, 你还我我还你,场面一度滑稽, 更何况是十几岁的男生。 男生们又开始嗷嗷叫, 问这问那,怎么偷亲的,女孩子是谁, 在不在一个学校。 许暮星偏头去看他, 目光凉飕飕, 心眼小的不止席亦城一个。 点漆如墨的眸子近在咫尺, 里面的光全部都攥着他, 倒映着他的影子,不用问, 他已经确认, 席亦城偷亲的人是自己。 可是,怎么会呢? “赶紧说呀, 怎么偷亲的?” “亲的脸还是亲的嘴?人家女孩子后来知不知道?” “是不是你初恋啊?” “看不出来你还早恋过啊?” 一骨碌的问题全部抛过来,席亦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视线从与许暮星相粘的目光中撕开, 露出带点痞气的模样哼笑:“谁特么玩真心话回答这么多问题?” 一句话把人都堵了回去。 一帮男生唏嘘几声, 游戏接着重新开始。 许暮星身体往后靠, 柔软又紧实的靠垫凹陷一大块, 他拿出手机, 别人的问题也是他好奇的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不方便问,于是发信息。 发给席亦城。 【怎么偷亲的?】 席亦城就坐在他身边,身体同样往后,一眼便能看清楚许暮星的信息,发给谁,写了什么内容。
92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