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诚挚,炽热,布满温润眼眸。 如阴霾里明亮的光。 许暮星微微一笑:“谢谢。” 顾临舟也牵了下嘴角,只是笑得有些酸涩。 “今天感觉怎么样?”主治医师带着两名实习生走进病房,一边查看手里的病例,看完交给实习生,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陈主任四十来岁,模样敦厚,说话总是不紧不慢,语气温和,每次见到这位主任,他心里都会踏实不少。 不过.... “好像和前几天没差别。” “不要着急,半个月就能下床自理,情况恢复得很好嘛,继续保持。” 许暮星点头,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焦虑。 陈主任每天都在和病患打交道,哪里不了解患者的心情,说过多遍的话还是会耐心地重复告知。 “你的损伤属于可逆性,能恢复好,但要恢复到以前状态肯定要有个过程,急不来,现在就是放宽心每天坚持康复训练,以你这么年轻的底子再有个一个月我估计也差不多了。” “谢谢陈主任。” “药也要按时吃啊,住院呢还得继续,过两天再拍个片我看看,”陈主任道。 “好的。” “你小姨呢?今天换你同学照顾你?” 陈主任查房时常还会和患者聊几句家长,许暮星很适应这样的亲切,会让焦虑得到舒缓:“我小姨去外面买早饭了,我同学刚来。” “好,多吃点高蛋白高维生素食物,容易消化的。”又叮嘱了几句,陈主任带实习生去了隔壁病房。 “要不要我扶你到床上休息?”顾临舟问。 “不要,”许暮星果断拒绝, “躺了一晚才起来没多久,再躺总觉得自己真成了废人。” “背上还会痛吗?” “偶尔,比刚住院时好不少。” 他双手撑住床沿,见顾临舟要扶,立马阻止:“你别动,我自己能行,我就在病房里走一走。” “你慢一点。” 顾临舟没有坐回去,眼里满是担忧,他双手呈围拢状虚扶,万一对方跌倒他能及时出手,看着许暮星一点一点站起来,慢慢顺着床边挪步,心里一直纠着。 许暮星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是背部,是脊髓 ,是掌握身体行动能力的重要器官。 再重一点,就真的瘫了。 “他回学校了吗?”他目光低垂,盯着自己挪步的脚尖。 顾临舟会意,问的是席亦城,但是以现在许暮星的状况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一犹豫,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直直盯着他。 病房静默。 许暮星皱了下眉:“他还没回学校?” “嗯,”顾临舟道。 “也不知道我还在医院?” “不知道,段秋鸣没和他提,想提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 许暮星轻抿了下唇,撑着床尾又往前挪了几步,当时醒来知道自己状况,他第一件事便是让宋翦他们千万别告诉席亦城,瘫在床上连排泄都控制不了太伤自尊,他没法用这么不堪的一面面对席亦成。 但住院肯定瞒不了多久,席亦城只要出了院回了学校就会知道自己的事,张延、段秋鸣他们也不会再瞒他。 但人迟迟没来。 大概率,就是没回学校。 “你那天先拉了我,应该很伤他,”顾临舟还记得席亦成说过的话,说只要许暮星,在对方心里,许暮星毋容置疑是排第一。 许暮星不说话。 “如果.....”有个假设也萦绕在顾临舟心里,事故后,每晚他都会想到坍塌时的画面,如果许暮星先拉的是席亦城,三个人的结局又会是怎样。 结果问题开了头他却没问下去。 许暮星略有疑惑:“如果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道,“你也别担心,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张延他们一直在联系他,能联系上的话段秋鸣也会支会我一声,兴许是另外原因,听段秋鸣说,他爸爸二婚了。” 至于休学的事,他暂且瞒了,主要联系不上人,让许暮星知道更多也没用。 “嗯,”许暮星轻轻应了声。 所以,席亦城没去学校,也不可能窝在家里。 不多久小姨买了早饭回来,他的事能瞒得了席亦城却瞒不了小姨,从住院开始一直是小姨亲力亲为照顾他,但也不能总这么耽误小姨工作,吃过早餐便劝小姨回去。 他现在能自己扶着行走,即便慢一些,但上洗手间也没问题,早中晚的饭菜可以订了由医院的大伯送来,有事就摁铃,一个人能行。 “我知道,我不得多看着你两天我才放心,”小姨坐在床边削苹果,分了两半招呼了顾临舟一块儿吃。 今天周末,顾临舟也留了一天,有他在,好歹帮着劝小姨回家休息了一下午。 两天后,他转到了康复科。 每日做的事情很简单,早上起床看会儿书或者看看电视新闻,接着在病房里走走,或者在床上按照康复科医生的指导做一些简单的肢体运动,下午再去康复室接受更多的恢复训练。 之后小姨也回了单位,只在下班后过来,但白天一得空便会打他电话。 病房外响起推车轮的滚动声。 是大伯来送早餐。 他转身往门口走,大伯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拎着装好袋的两个包子,一抬头看见他,笑道:“特地给你挑了两个大包子,看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谢谢大伯,”许暮星伸手接,“大伯,我自己来端吧。” “自己端?行吗?”大伯不放心。 “行的,倒满水的杯子我现在能端得稳稳当当。” “好好,”大伯替他开心,将一次性碗放入他手里,原本包子也要放在盖子上头,一想还是自己提着,“俩包子也有分量呢,我替你拿进去。” 许暮星双手捧着一次性碗,走路稳了许多,已经不用扶东西,但细看下会发现他的速度比常人慢一些,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表现。 “不错不错,争取早日出院,早点回学校啊,”大伯欣慰鼓励。 “会的,”许暮星笑笑。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坐在床边喝粥,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早班的护士来发了每日的住院清单。 他叫住护士。 护士问:“怎么了?” “我下午想请假。” “请假?”护士疑惑,“有人来接你吗?还是要买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家里人帮你带一下。” “医院太闷了,想出去走走,我现在能走。” “你现在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护士犹豫,“我不知道医生肯不肯给你开假,我去帮你问问。” 许暮星保证:“我会早去早回。” 护士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护士拿来了请假条,请假时间几月几日,几点至几点都由护士代劳,签字则是他本人签,虽然字还不漂亮,但起码能看。 “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护士出病房前再三关照。 吃过午饭,他笨拙地换上自己裤子,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解锁后的屏幕依然显示在通讯记录页面。 多天来的几十通电话,同一个号码。 一个都未打通。 狗屁的24小时为他开机。 滑走通讯记录页,他点开支付软件,提前打开付款界面,这么一来,付款时就可以省去动作不灵活而消耗的时间。 医院大门外停了不少的士。 他坐进其中一辆。 “去哪儿?”司机扭头问。 “网吧。” “哪家网吧?”司机注意到男生领口内露出的少许病号服布料,一出医院就去网吧,也是少见。 许暮星说:“附近,或者市中心的,都可以。” 一家一家来。 司机将人载到了附近网吧,因为不是周末,网吧里人员稀少,网管正坐在门外的一辆小电驴上打电话。 见有人来上网,他立马旋进了收银台,捂住自己手机话筒介绍:“三元一个小时,交押金还是充卡办会员,办会员打半价。” “我不上网,”许暮星说。 网管不再多问,来网吧不上网的多了去了,不过还是多看了眼,来人朝里头走去,目光在一张张玩游戏的脸上看过。 原来是来找人的。 网管接着聊自己的电话。 * 咚咚。 赵哥叩了叩房门:“小子,我做了点炒饭,在锅.....” 房门忽然打开,他嚯一声:“今天起来这么早啊,不睡到下午了?” “有事,我要出去了。”席亦城说。 “去哪儿啊,又去网吧?把饭吃了,”赵哥把刚才的话说完,“炒饭在锅里。” 席亦城走进厨房,将炒饭倒进碗,抽了双筷子随意扒拉两口说:“我晚上不回来,不用给我留晚饭。” “我下午三点去值班到明天早上,你就是想要晚饭我也留不了,诶,”赵哥又道,“手机借我一下,我的黑屏了,刚谈的媳妇儿要是因为我突然断线吹了,老子非得吊死不可,快点。” 席亦城摸手机丢给他。 赵哥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下一秒,电话里的女生告诉他:“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暂时无法接通…” “靠,你自己停机不知道?” 席亦城一怔,还真不知道,最近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带手机跟带块板砖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不管电量多少每天在临睡前都会插上充电器。 “你这儿有waifi吗?” “当然没有。” “我去充话费。” 手里的碗筷迅速放下,席亦城当即出了门,身影刮得飞快。
第67章 他边走边搜索附近waifi, 可是没有公用号,好在出了小区之后左转一段路便是街道,街对面就有营业厅。 他大步进门:“麻烦充个话费。”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 唯一的营业员正看同事怎么帮手机贴膜, 闻言坐到了电脑后, 问道:“充多少?” 席亦城摸了摸裤兜,所剩的整百现金和零散纸币加起来一共三百零五元:“充三百。” “好的, 号码是多少?” 他报了号码。 营业员操作很快。 店内有供顾客喝茶的休息区, 位置都空着,席亦城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等着手机信息, 最先跃入的是号码恢复正常使用的消息提醒, 随后是充值到账后的余额。 不知道这段时间, 星儿有没有打过他电话。 说不定有过, 只是停机没接到。 不, 肯定没有过.... 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熄灭后便重新使它亮起, 心里很肯定星儿不会联系他,却还要捧着手机想等一等。 再等一等..... “您好, 请问要不要看一下我们店内最近的新款,有打折活动,现在买手机还可以送靓号, ”营业员热情过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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