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楼下来回一趟的事, 办理完席亦城便出了院。 田田站在住院部楼下,朝大哥哥挥了挥手。 * “问了吗?他今天回学校吗?” 张延戳着盘子里的饭, 学校开学三天了, 医院那边也应该出院了,但席亦城还没来上学,晚上组队打游戏都三缺一。 “不知道啊, 我问了没回, ”段秋鸣说。 “待会儿打个电话呗?”宁储嚼着米饭。 几个人正聚在食堂吃饭, 就薛沅默不作声, 张延看他一眼道:“要不, 晚上我带你翻墙把晚自修翘了?陪你去医院?” 薛沅摇摇头:“我昨天请假去过了。” 其他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等待他说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红了眼, 不用说也知道大概情况了。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同寝的汤俊和杨晨杰刚打好饭, 看见他们后一起坐了过来,两人眼神里充满好奇和不可思议。 “我才知道你们放假第一天就跑游乐场去了啊?卧槽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啊, ”汤俊放下盘子表情夸张。 宁储叹气:“有什么好说的, 又不是开心的事。” 汤俊:“关键离咱们那么近, 就在本市, 我勒个去, 发生在身边啊。” “我和汤俊本来约了也想去的,票都买好了,”杨晨杰唏嘘,“新闻一出立马退票。” 汤俊:“不退票也去不了啊,都关停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去了游乐场,”段秋鸣打断他们问。 “有人看到了啊,”汤俊说,“其他班的人遇见你们了,没打招呼而已,最近席亦城和许暮星不是没来嘛,就猜测他们是不是受伤住院,是吗?” 段秋鸣默认。 汤俊道:“我和晨杰周末也去探望一下吧,哪家医院,严重吗?” 张延:“不严重,亦城肯定已经出院了。” 宁储:“对,不用探望。” 汤俊:“那许暮星呢?” “不要去!”薛沅忽然开口,声音很大,引得其他桌吃饭的人也朝他们看来。 张延顺着他背轻轻拍着安抚:“好好好,不去不去不去.....” 汤俊和杨晨杰对视一眼,觉得气氛不对不再多问。 回寝室后,段秋鸣拨打了席亦城电话,结果关机,等到晚上再打时,提示又换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哎,”张延靠在阳台上吹风,长长叹息一声。 第二周,席亦城依旧没来,周末也联系不到人,张延与段秋鸣中午溜出学校跑了一趟席亦城家,人没看到,只看到他家门窗都贴了喜字,一问才知道他爸要二婚了。 两人站在大门外面面相觑。 “我去.....”张延抓了抓头发,又懊恼地撸了几下,“他该不会是因为他爸要二婚,所以心情不好才没来的吧?” “有可能吧,”段秋鸣望了望天空。 自己爸要二婚,做儿子的肯定很难受。 “或者是事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张延猜测。 段秋鸣默了默,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回了学校。 下午的课还没开始,班长蔺冉便喊了他俩:“段秋鸣、张延,老班让你们去他办公室。” “草,我他妈还以为咱俩神不知鬼不觉呢。”张延离开座位。 见他们来,袁华放下茶杯。 张延觉得冤,中午逃课就没耽误学习,而且回来得也及时:“老班,我俩中午出去可不是去玩,我们打听席亦城情况去了,这不是关爱同学,为了班级的出勤率着想吗。” 袁华审视他们:“再说一遍。” 张延重申:“我们是关爱同学,为了班级啊!” 袁华道:“前面一句。” “打听席亦城情况去了。” “再前面。” 段秋鸣意识到不对,赶忙踢了一脚张延,张延也反应过来,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他妈自己嘴快。 “你们中午还出去了一趟?”袁华见他们变成了闭嘴蚌壳,猛地一拍桌子,“还以为在放假呢,学校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 “袁老师,”张延也不喊老班了,改口规矩叫老师,“您喊我们来办公室什么事儿啊?我和段秋鸣犯错了?” “本来没犯错,现在不是被我抓到错误了?” “.......” 其实袁华叫他们俩来也是因为席亦城,几个孩子在假期中出的事,假期上来后他们帮忙请了假才了解,可是现在已经是假期结束以后的第二周。 再不回来,那就是旷课! 询问过后,他没问出有用的信息,倒是段秋鸣和张延从袁华这里了解了最新情况,席亦城他爸说人在家,改天会来学校一趟处理这件事。 段秋鸣:“老班,他爸有没有说怎么处理?” 袁华呷了口茶:“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来谈谈学习情况,行了行了,你们回去吧。” “可是我们去他家找他,保姆阿姨说他不在啊,”张延疑惑。 到底有没有在家,身体养得怎么样,作为班主任,袁华也相当关心,就是没从席泾嘴里问出具体的才找他们来重新问话。 张延这一说,袁华也凝重了神色,他摆了下手:“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之后连着两天,席亦城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张延扫了眼后收回视线,双手抱着后脑懒懒散散地翘着椅脚一晃一晃,咚,两条晃悠的椅子腿一下落地。 他起身往教室外走,准备喊上马浚伟去实验楼抽根烟,结果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薛沅。 “啊!”薛沅捂住额头,磕到了张延下巴。 张延也嘶了声,抓住他手腕:“你跑这么急干嘛。” “不好了张延!”薛沅着急。 张延和他开玩笑:“我哪儿不好了,我挺好的啊!” “我不是说你,”薛沅跺脚,往对面袁华的办公室一指,“是席亦城,他爸、他爸.....”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延道:“你慢慢说,不急不急。” 薛沅深吸一口气:“席亦城他爸叫人来给席亦城办休学了,我在办公室里听到的!” “什么?!” 张延不敢置信,脑子轰一下像有东西炸了,好端端的又不是断手断脚,休什么学! 他拔腿奔向五楼,来办理休学的是个年轻男子,穿西装打领带,模样很斯文,他赶到时人正从办公室里出来。 张延挡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喘了口。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男子问道。 “你、你...”张延用力吞了吞唾沫,自己也跑急了,他直起腰杆问,“你是来帮席亦城办休学的?” “是的,”男子提着公文包,说话温和,“我是席总的助理,来帮席总的儿子办理一下手续。” “什么原因,他身体难道还没好?” “根据我手头的资料是这样。” “我不太懂,什么叫根据资料,他本人呢?” “不好意思,”助理略表歉意,“席总怎么做的决定,我就按照要求怎么做,同学,我还赶时间,得走了。” 男子越过他,拐弯下了楼梯。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张延在怔怔地站在原地。 休学?这学期就这么不来了? * “三条。” “碰!” “六饼。” “我吃我吃,正好卡张,哈哈哈!” “他妈的,你们怎么又能吃又能碰的,老子的牌烂得跟狗屎一样,”男人叼着烟骂骂咧咧,烟灰随着晃动的烟头掉落,他掸了掸,掐了烟摁进烟灰缸里。 这么一碾,已经堆叠起“宝塔”的烟蒂纷纷散落,几乎要把脏污的烟灰缸给埋了。 “靠,烟灰缸里还有橘子皮呢,都烂了,我说怎么总有点臭味,”一人呲了呲牙,把自己的烟丢在了地上,同时甩出手里的牌,“大饼!” 四个男人正搓麻将。 房子不大,不足八十平,地上扔了好些零食包装袋和啤酒罐子,陈旧的沙发上挂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和汗衫背心,靠垫底下压了臭袜子。 烟味、酒味、臭味混杂在一起,闭不透风的空气里一团闷热。 “赵哥,你这风扇还有用没用?”平头男问。 被叫赵哥的男人琢磨着牌,道:“没用你就踢两脚。” 平头男真站起来踢了两下,落地扇咣当咣当扇得更起劲了,可还是没风,他忍不住骂了句破玩意儿,正要坐回去,余光瞄到了开门进来的人。 房子的门是老式的牛头牌锁,开门得用钥匙,动静轻不了。 “哟,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呢,”赵哥抬头看了眼,“成宿的泡网吧不去上学也不怕把自己猝死啊。” “二条,年轻人泡网吧正常,身体底子好能熬,哪像我们啊。” “就是,”爆粗口的胖子附和,想到什么,回头朝席亦城招手,“来来来,小伙子来帮我玩两把,据说童子手气好,快快。” “你们赌钱?”席亦城微微皱眉。 胖子让出座:“我们不赌钱,纯娱乐。” “就你那点工资你也不敢啊,买菜多花两毛钱你老婆都得掐死你吧,”平头男打趣,惹得其他人一阵大笑。 席亦城陪他们玩了几圈,RP爆表,接手的烂牌时来运转,第二圈直接杠上开花,小小的房子里只剩下胖子浑厚穿透墙壁的笑声。 “小子,抽吗?”胖子递烟。 “抽。” 他接了烟,点了含进嘴里,也因连赢了几局眼中含笑,朝另三人道:“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平头一把推掉牌,“明天还得上班。” “是啊差不多了,该走了。” “哟,12点了!” 三个人说走就走,房子里一下变得冷清。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起码不板着个脸了,”赵哥打量着席亦城。 席亦城勾了勾唇:“还行,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走。” “我单身,多个人又无所谓。” “我回房了。” “嗯,早点休息,年轻人也不能仗着精力好就糟践身体。” “知道了,老年人也不能太唠叨。” “臭小子,老子还是壮年!” 席亦城关上房门,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七八平米的房间只要一盏床头灯就足够照亮每个角落。 他在床边坐了半晌,接着拿过了一本练习册,对着台灯慢慢书写,字迹有力,工整,比以前龙飞凤舞时规矩得多。 可是写着写着,页面上洇开了水墨。 墨迹糊了字里行间。 他合上练习册,人倒进床里,抬手遮住了眼眶,压抑了那么久的疼终有倾泻的一天,情绪饱胀到了极限便是崩溃的来临。 他们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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