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已经一片浆糊的郑贺今瘫软在地上,被揪起来后更是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眼前人的压力。 冷、沉、锋利,好像要把他碎尸万段还不解恨的那种。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不说,他的结局大概率不会好到哪儿去,当然,就现在的局面来看,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他在这家公司待到头了。 交代啊,都到这份上了,没什么不能交代的。 把他推下深渊的人,不可能独善其身。 梁焕云打开手机录音,在郑贺今明确知情的前提下录制了一份口供当证据,他还没忘了对方的手机,将这位跟幕后撺掇之人的聊天记录也备了份,还直观地拍了个小视频备用。 等处理好这些,他给助理打了个简短的电话,让对方带人过来处理郑贺今这情况,肯定不能影响到季央的名声,毕竟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别传乱七八糟的闲话。 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而他心里还憋着气,对郑贺今,也对背后捣乱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谭钰。 结合聊天记录和郑贺今的话来推测,谭家小少爷近来对父母哥哥和季央的亲近心怀不满,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威胁,再加上真爱cp闹笑话、电影节上作为主角却被配角抢去所有风头……等等一连串的事情叠加下来,对方满心愤懑。 肯定是焦虑过头了。 不然做不出这种恶心的事儿来。 而谭钰能联系上郑贺今也是经过了多方打听,只要是跟季央有关的事情都打听,最后通过一个会所里陪酒的侍应生联系上了郑贺今,这位副总心有郁结,酒后说胡话时把喜欢季央还对他不满的话说了出去,阴差阳错招来了谭钰。 算是狼狈为奸。 把事情都安排停当,他转身看向季央,把那些怒火压了压,将人揽到怀里,轻声问道:“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我找了人来处理,我们回家吧?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儿明天再说。” 季央满心疲惫,身体本来就累,折腾这半天更累了,除了身体上的疲倦,他还心累得不行。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谭钰那小少爷,不搞事不能活是吧? 他闷闷地应了梁焕云一声,暂时没再多想,也没去看郑贺今,“我收拾下东西……” 他说着迈开步子,一阵猝不及防的眩晕感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视线里出现的最后一个虚影就是梁焕云…… 这一晕,让他坠进了冗长的梦境里。 他梦到了很多,却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是他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未来,有梁焕云,有宋思远,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家人。 因为过分美好,他反倒能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是梦境,是他到达不了的未来,知道到不了,所以能梦到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没觉得遗憾,想到能实实在在抱住他惦念的人了,就不愿意在梦里沉溺太久。 意识悠悠转醒时,一阵一阵的昏沉感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连睁眼都费劲,身上酸酸疼疼的还没多少力气,他搁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绝对是又双叒叕发烧了。 就这稍微一累就生病的体质,不是麻烦精是什么。 搁谁不烦呢,尤其是长年累月的。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视线一扫看到了背对他站在落地窗边的梁焕云,从背影就看得出对方无声烧灼的火气,也是,谭钰又搞事,他也烦。 他悄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怎么烧了,再一看手机,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梁焕云估计是熬了一晚上没合眼。 他心里滋味难言,正打算喊他家大佬,就看到对方把手机举到了耳边,打电话? 梁焕云守了一晚上,季央的体温早上才降下来,他也有心思处理别的事情了,现在是没有产生太坏的结果,但这不能说谭钰没有错。 举个极端些的例子,故意杀人未遂就不判刑了吗? 又不是自己中止的。 在给谭家大哥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已经把昨天的录音和拍摄聊天记录的小视频发过去了,一看就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此,接通后他没再赘述,直接道:“谭钰是说不听、劝不动,非要一次又一次找茬,央央最近工作本来就又忙又累,还给来这么一出,有问题的水他是没喝,但折腾下来也烧了一晚上,刚退烧没多长时间。 “亏得是央央心思细发现了问题,没踩中陷阱,但万一呢? “你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还有!郑贺今是对央央有意思,但还算安生,谭钰这一挑拨、一撺掇,让这位副总做了没法原谅的事儿,你觉得以央央的性格还会把人留在公司?得力的副手没了,他工作压力更大! “谭总—— “你们就由着他欺负人是吧,我看央央就没必要认你们!!” 尽管恼怒,但他不想吵醒季央,还是压着点嗓音的,撂完这些话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在谭家那边把事情厘清之前,没必要多说。 季央听完这些话,突然无声地笑了笑。 喏,总还是有人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只是看着那个略显压抑的背影,他的满足里又浮现出一些心疼,等协议到期,自己的离开对梁焕云来说……一定不算好过,可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就是最好的。 他收回这些思绪,慢吞吞地爬起来,以后的事儿先不想,他现在—— 只想抱抱对方。
第六十三章 梁焕云烦得不行, 谭钰这恶毒的歪心思,要不是顾及着谭家人,他早给收拾利落了。 关键还有季央的态度, 也是给教训就行,没有要一杆子把人打死的意思。 他明白对方是为以后考虑, 想在走后让谭钰继续陪着谭家父母、哥哥, 可他越是明白就越是心疼, 季央为别人考虑那么多, 却很少为自己真的争取什么。 连跟谭家接触的最主要原因都是为了解开家人的心结。 嘴巴比谁都硬,对在意的人却比谁都心软。 他尽量调整着情绪,刚想去看看季央这会儿怎么样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就一下撞在了背上。 季央抱住梁焕云的腰, 脸颊正好贴在对方后肩胛骨偏上的位置,开口的嗓音绵软而沙哑,“别跟烂人生气啦。” 梁焕云握住季央的手,扭头往后看, 正好跟一双莹润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对上视线,对方那一看就还是没休息过来的病容。 他缓了口气,道:“没法儿不生气,谭钰既然不愿意学好,我们也没必要对他客气。” 季央应了一声, 继续安慰道:“我没打算受他的委屈,一码归一码, 我希望他收一收脾气学乖一点儿, 少给家里人惹麻烦, 但他要实在做不到,我不介意教训教训他。你刚才打电话我听见了, 等等看他们的决定吧,不着急。” 梁焕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这次不能轻饶了他。” “嗯。” 梁焕云收拾好心情,扯开季央的手,转过身直接把对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语气轻松了些,“这地毯铺得相当明智,不止不用穿鞋就能下地,而且还悄没声儿的。” 季央被放到床上后,在梁焕云伸手过来时配合地仰起头乖乖给对方摸摸额头,应道:“所以要谢谢你呀~我喜欢这个。” “这一张嘴还有力气叭叭的能说呢,”梁焕云笑了笑,弯腰跟季央的视线处于差不多的水平线上,“今天先休息?我跟你助理说一声。” 季央点点头,抬手搭在梁焕云肩上,凑过去跟对方贴了贴脸颊,乖觉得很。 梁焕云很满意季央的听话,生病就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他转而道:“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粥已经煮好了,其他的很快。” 季央嘴上答应着,手却没松,眼神儿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被这样子看着,梁焕云还能不知道季央的意思么,他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自然答应了下来,抱着人去洗漱了之后又抱着下楼,从始至终他就没走出自家小粘人精的视线。 这黏糊劲儿,他喜欢。 也心疼。 等到好不容易哄着人睡了午觉,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兔兔塞到季央怀里,随后走到卧室门口外面的走廊上,回复了谭琪璋的消息。 这位性情沉稳的大哥还算冷静,谭书廷给他发的消息就夹杂着各种情绪,如实给他描述了一通。 今天上午谭家那不是热闹,而是鸡飞狗跳。 谭书廷一开始就跟谭钰不对付,是明明白白站在季央这边的,把所谓的弟弟讽刺训斥了一通,连一向比较中立的谭琪璋都说出了“你看自己还像谭家人吗”一类的话,显然已经失望透顶。 而谭家父母呢? 谭道元情绪内敛,训斥归训斥,也表达了失望,但没有说过火的话,这主要是顾及着妻子的心情。 据谭书廷说,在提到谭钰不配当谭家人的时候……父亲的态度是倾向于默许的。 他很能理解,亲情不是能用天平来衡量的,但要是一味消耗,一味作妖,再多的感情都会被消耗殆尽,数数看,谭钰做的很多事情都出乎了家人的预料。 失望,再进一步就是放弃。 谭家人之中,最重要的还是宋兰茵的决断,谭钰一而再地针对季央,对家人更是满口谎话,死不认错、死不悔改,步步往后退的母亲现在应该一样很失望了吧? 毕竟从期待俩孩子能友好相处到两不相干、各论各的,已经妥协了许多,面对如今的局面,又会怎么应对? 不管季央回不回谭家,在谭钰看来两人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者,没有其他关系和中间态——这个事实宋兰茵他们是彻底看清楚了。 换句话说,这就是死局。 简单跟电话那头的谭家人聊了几句之后,宋兰茵问能不能过来探望,他想了想,暂时拒绝了,季央不会乐意以一副病容见面的。 他转而提议了通视频,那边欣然答应了。 他慢步转回卧室,眼神冷沉,坦言说,谭钰毕竟跟谭家人实打实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是有感情基础的,他就是要让那边看到现在这样苍白虚弱的季央,越心疼,就越是能公正地处理俩孩子的关系。 甚至是偏向季央。 被调换的时候谭钰是小婴儿,是无辜的,可作为既得利益者现在却一点不知道收敛,反而张扬地一味针对、使坏,就不再无辜了。 反倒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 季央是从始至终最无辜的人,凭什么还要被伤害? 他靠近床边,将镜头对准了正睡得沉的季央,对方抱着兔兔,小半张脸都埋在兔兔身上,露出来的面容上泛着点刚刚退烧后还没完全消散的病态熏红,嘴唇却又极为苍白,看上去满是疲倦和病弱。 十足的惹人疼。 看了两分钟,他转开镜头离开卧室,最后道:“央央顾及你们,你们有没有真的为他考虑?一次两次,还要让他被谭钰伤害几次才算够?真要了他的命你们才甘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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