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季博平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就放弃他这枚傍上了大佬的棋子,但他不想忍了。 够了。 季博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季央的骤然转变可以说是一头雾水,但对方的态度实打实激怒了他。 他三两步绕到办公桌里侧,抽出皮带就要打,“小兔崽子!我这几年没动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打!” 家暴的父亲还是那一个,但季央已经不会为了护着母亲,为了低调筹谋而隐忍不发了。 单论力气他自然不行,他推开转椅,轻巧地往旁边躲了下,虽然还是被嗖嗖带风的皮带扫到了手臂,但比起曾经挨过的那些已经好太多了。 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慌。 那些疼浸在骨子里,他现在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 在季博平一下没打实,又接着要打第二下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绊了对方一脚。 看着失去平衡后狼狈摔在地上的人,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道:“收起你这副天王老子的官威吧,此一时非彼一时,做人要识时务,懂?” 季博平摔了之后有半分钟没反应过来,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梁焕云。 季央自然也看见了,随即怔住,不是说了回公寓吗,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想避开,不想这些不堪直接呈现在梁焕云面前,但眼下……他避无可避。 在一片针落可闻的沉寂里,他咬住了嘴唇。 有些无措。
第十七章 梁焕云站在门口,办公室里的场景一览无余。 季央避开了跟他对视,他把人上下一打量,见对方衣着整齐,没有发生冲突的痕迹,而人高马大看着挺强壮的季博平却狼狈地坐在地上。 他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样子他的小玫瑰没吃亏。 他快速走近,攥着对方的手腕把人往后拦了下,他扫了眼正笨拙爬起来的季博平,偏头看向身边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季央悄没声儿地把另一只手背到身后,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梁焕云没忌讳什么,直接道:“季博平在你这儿碰了钉子,又舔着脸去找我,放心,我拒绝了,我看上的是你又不是他,凭什么给他行方便?” 闻言,季央轻笑了声,他很喜欢大佬的直接敞亮,就应该朝着季博平的脸使劲儿扇,但那点笑意转瞬即逝,他的脸色依旧沉沉的。 一想到这样的场面被梁焕云看到了,他就笑不出来。 那边,爬起来的季博平快速转着脑子,还是不相信季央真的变了,他冲着梁焕云先一步道:“梁总,我跟小央就是拌了两句嘴,这手脚无眼的不小心推了我一下,就没站稳……没多大点儿事。”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给季央使眼色,赶紧的顺坡下驴啊,还想让梁焕云知道他们父子不和吗? 他的颜面何在! 哦,这就开始甩锅了?季央冷哼了声,就当没看见季博平的暗示。 他直视着父亲道:“不是拌嘴是吵架,更不是我不小心推倒了你,而是躲开你的皮带之后你还要打,我不应该反抗一下吗?绊倒你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还是说你觉得我就应该乖乖杵在这里给你打?” 季博平没料到季央会这样凌厉又绝情,当即怒骂道:“季央!你胡说什么!!” “胡说的是你!” 梁焕云截住了话茬,冷嘲道:“就因为你是长辈,就因为你是父亲,就能动手打人了?在外面逞威风,装夫妻恩爱和睦,装父慈子孝,回家了就把不如意发泄在妻子孩子身上,现在居然找上门来要动手,季博平,你粉饰什么太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人?!” 季央蜷起了轻轻颤抖的手指,没去看季博平手里的皮带,对方难看的脸色让他心里稍微舒畅了些,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收收你的固有印象,以后别再用你那一套来对我,没用了。 “你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合格的父亲,别再幻想什么父慈子孝,你从来不仁慈,我也没必要孝顺,想让我再回去听你的摆布? “不可能。 “我实话跟你说,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失败、最恶心的父亲!” 季博平的脸色从黑沉一下转为通红,被这样反驳,让他的理智被躁怒压倒,顾不上梁焕云在场,满心只有教训教训这个不孝的逆子。 哪儿能这样伤他的颜面? 他举起皮带又要抽打,却被猝不及防的一脚踹翻在地,疼痛从腹部蔓延开,让他半天都没能再次爬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踹这一脚的梁焕云,对方神情冷厉,真就像匹草原上凶狠暴戾的头狼,但凡他敢再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撕了他。 同样愣住的还有季央。 季博平举起皮带的瞬间他不由得有些僵硬,确实已经有几年没见到对方的这个动作了,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完全没必要再害怕,也不用再忍着,但长久以来的疼痛还是让他在一瞬间感到了……发自心底的颤栗。 可身边人护住了他。 梁焕云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季博平,嗓音浸冷,“你确实不配当父亲,甚至不配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告诉你,央央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以后我护着,你要再敢跟他动手,哪怕是动他一根头发丝,十个季家都不够你拿来当代价!” 敢当着他的面动手,把他当空气、当摆设吗? 季博平不无骇然,梁焕云他确实得罪不起,这架势更不像是在开玩笑,但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么能甘心?! 季央听着这些话,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但手指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眼前有些发昏,从小经历的打骂在他得脑海里一帧帧地快速划过,冲击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在听到梁焕云温声唤他的名字时,他抿起了轻颤的唇瓣,将将绷紧了理智的弦。 他用力攥住梁焕云的手,看着季博平,喃喃道:“好在我跟这样的你没关系,如果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我只会更恶心。” 这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 梁焕云和季博平不约而同都愣了下。 尤其是季博平,一下就懵了,季央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在说身体里流的不是他的血?也就是…… 对方不是他亲生的? 怎么可能?! 妻子十月怀胎是实打实的,季央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下意识以为季央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才胡说的,艰难地攀着办公桌角爬了起来,腰都疼得没法完全直起。 他气得要命还不敢当着梁焕云的面发作,只能道:“这是在胡说什么!就算有点争执,你也犯不着这么说!” 季博平明显不信,可季央没什么好介意的了,都已经跟林欣彤摊了牌,也该让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的“父亲”知道知道真相了。 他避开了跟梁焕云对视,暂时没多说,手腕一转挣开了对方的手,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份鉴定报告,径直摔在了季博平身上。 他冷冰冰道:“自己看吧,我没必要为了跟你划清关系做这样的‘无中生有’。” 季博平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颤抖着手翻开了鉴定报告,十足烦躁地翻到了最后看结果,看清楚的瞬间怔在了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给当头劈中了。 是林欣彤给他戴了绿帽?! 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震惊后他陷入了暴怒,瞪向季央道:“这怎么回事?!” 季央嘲讽地笑了声,“你看看鉴定日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这话你不该问我,林欣彤比我清楚。” 季博平今天来是质问季央的,却没想到遭受了这样大的暴击,根本顾不上别的,攥着鉴定报告忍着痛先离开了。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突然就不是亲生的了?林欣彤到底出没出轨?如果没有,那他的亲生孩子还活着吗?该不会是一出生就死了,对方才抱了个孩子糊弄他? 这些都只有林欣彤能解答。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问出个究竟来! 他能白给人养儿子吗?! 办公室里,季博平消失在视线里的瞬间,季央撑着的那根弦终于啪一声绷断了。 他脚下一软,要不是梁焕云反应快给他捞回了怀里,就直接跪地上了。 梁焕云皱起眉,看出了季央的反常,他揽着人后退了一步坐在转椅里,让对方坐在了他腿上,眼下他没心思去关心亲不亲生这一茬,季央的情绪明显出问题了。 他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对方的背,放轻放缓了嗓音安慰道:“没事了,他不可能再伤害你,咱再也不受他的气了好不好?在我身边没人能动你。” 季央靠在梁焕云身上,双眼睁着,却无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好像没听到对方的话一样,但这个声音切切实实响在耳边,只是听着,他就稍稍安定了些。 他自顾自道:“季博平最喜欢用皮带,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不管我跟林欣彤怎么听话,他总会找茬动手,除了皮带……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打到他自己累了才会停下来。 “一开始我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我打不过他,越反抗他打得越狠,我没办法,只能忍耐,为了妈妈我没有别的路可选。 “我努力攒钱,攒够能让妈妈后半辈子足够花的钱,可是……到头来…… “我就是个傻瓜。”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恍惚如气音,微不可闻。 忍了半晌的眼泪也在这一刻突破了眼眶的阻拦,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冰冷而绝望。 但梁焕云都听清楚了,都感受到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季央为什么要放弃出国的计划,骤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尤其是对把母亲当成唯一寄托和希望的季央而言。 但即便不是亲生的,感情实打实存在,季央重感情,亲缘关系不会是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关键,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他猜着真正的症结在林欣彤身上。 但眼下什么疑惑都要统统往后站,他满心都是疼惜和愤怒,而心疼要更多。 他想抱紧季央,又怕弄疼对方,只好偏过头贴着怀里人冰凉的发丝,尽可能压抑住那些怒气,安慰道:“你不是傻瓜,你是被辜负的那个,我不知道真相,但我相信你的为人。 “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季博平家暴,错的不是你,是他自己有问题,你跟林欣彤闹掰,错的一样不是你,肯定事出有因。 “央央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绝对绝对不会怀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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