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当然不能满足宋景淮,他的目的是尽力给舅舅挣点医药费,哪怕是营养费呢。 被晒成古铜色的脸微微泛红,“有没有钱多一些的,不一定在学校……” “不一定在学校?” 程斯辰单手推了下眼镜,尽量委婉:“如果你家有困难,可以跟学院反馈,学院会组织捐钱。” 宋景淮摇摇头,“不用,我就想找点儿活干。” 他研究过学校的扶助政策,捐钱捐物仅限于直系亲属。 程斯辰沉吟片刻,“我看过你的高考成绩,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如果做家教,一小时能拿到三四百,你感兴趣的话我去帮你问问。” 三四百......以宋景淮的人际圈子,绝无可能找到这样的家庭,而程斯辰轻而易举。 宋景淮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麻烦学长。” 程斯辰效率很高,没两天就给宋景淮找到了工作。 一共两个选择,一个是有点叛逆的小学生,父母平时都很忙,想找一个优秀大学生伴读,每周三天,每天三个小时,陪玩或者带看书,一天一千; 另一个是底子略薄的高中生,每周四天,补习两小时数学,一小时四百。 宋景淮选了第二个。 大一基础课很多,每天工作四小时他就没有时间学习了。 还有一点,因为表弟浩浩的缘故,他不喜欢带小孩。 宋景淮第二天就去了高中生的家,位于二环的大平层。 跟舅舅家常年潮湿阴暗的筒子楼两副天地,一个客厅就比他们家大两倍不止。 四面通透的户型,高奢的欧式家具,明亮的落地窗,窗外是绿堤拂柳的长河。 高中生名叫何帆,刚升高三,偏科严重。 何母是全职太太,听介绍人说宋景淮理科数学考了满分,直道儿子升学有望,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天就给宋景淮封了个大红包,还把家里接待贵客用的大红袍拿出来沏茶。 “小宋啊,我儿子一学数学就头疼,教起来可能比较吃力,你先从基础教他,别不耐烦。”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他。” 宋景淮以为何母谦虚,毕竟何帆所在的高中也算区重点。 上手之后,宋景淮才知道这孩子有多难教。 不是不用心,是真的不开窍。就好比给普通学生讲怎么煮面,只需要告诉他温水下锅,烧开之后加凉水,三次开锅,面条就熟了。 对于何帆来说,你得告诉他水烧成什么样算温水,面条怎么放锅里不会烫到手,凉水要凉到什么程度......等等等等,一节课下来,宋景淮都快虚脱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许正因为难教,家长才舍得一小时四百的补习费。 最重要的是,补习费是日结的,也就是说,宋景淮每天都能拿到八百块钱,附赠一份精美的晚餐或宵夜。 于是他天天给何帆补习,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下午。大概每隔两三天就把赚到的钱给舅舅罗福润,罗福润坚决不要,宋景淮就把钱交给舅妈张芬,张芬二话没说就收了。 这样下去也挺好,至少下个疗程开始前,应该能攒够罗福润的大半治疗费。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这天早上,宋景淮接到张芬的电话,他以为张芬是来要钱的,说:“舅妈,昨天那孩子和同学聚餐去了,没有补习,今晚补习完后我把钱打给你。” “小淮啊,不是这个事”,张芬语气焦急,“我刚得到消息,说是什么国际的大专家来医院交流,能把你舅舅的腿治好,至少有七成把握......” 宋景淮一听,激动地问:“什么时候治疗?” “有钱随时都能治!哎呀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外公外婆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我也跟娘家凑了五万,现在还差十八万...... 你做家教的那户人家是不是很有钱?你去跟人家借,再跟同学凑一些,机会难得,一定要把你舅舅治好……” 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点一点坠落。 一两千还好说,一两万也不算难,十八万......他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两个小时的家教结束后,何帆留在书房继续写作业,宋景淮在餐桌上吃着宵夜,心里越来越忐忑。 这么多年,舅舅一家供他上学,他放假就去搬砖、洗盘子,即使吃不上饭,都没跟同学借过哪怕一顿早饭钱。 借钱,对于青少年来说是很伤自尊的事。 张芬眼皮子浅,总以为有钱人的钱大风刮来的,随便撒一撒就能让他们衣食无忧。 可这不是跟人借钱的理由。 ......我家人的病情不能再耽搁,您可以借我十八万吗? 他曾听何家的保姆谈起过,何父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管,年入过百万,何帆的衣服就没有低于四位数的。 ......我家人着急用钱,能不能跟您预支一年的家教费用?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何帆再有一年高考,一年的家教费算起来至少十万了。 香喷喷的饭菜索然无味,宋景淮放下筷子,看向沙发上看书的何母,使劲握着拳,鼓起勇气,“阿姨,我......我有点事想......” 何母抬头,见宋景淮碗里还有多半碗饭,笑得很温柔:“小宋,你先吃,吃完再说,我也有事跟你谈。” 这么一打岔,至少没了一半的勇气。 他只好拿起筷子继续吃。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的宝贝们点点关注求求了(趴地打滚)(拽住裤腿)(大哭)(蹭鼻涕)(仰着头眼泪巴巴)
第8章 饭后,宋景淮拿起背包,何母送他到门厅,笑容依旧温柔,“小宋,家长群里刚发了月考成绩,帆帆的数学成绩……唉! 我之前问过帆帆,他说你讲得太深奥,理解起来很困难。我也咨询了他们的数学老师,老师意思是,家教水平太高,对学生反而帮助不大。 他给我推荐了一名C大学生,和帆帆一个高中毕业的,成绩没你好,可能笨一点的方法更适合帆帆。 毕竟是老师推荐,我打算让那孩子来试试,希望你能理解......” 宋景淮听闻,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何母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清了,只听到自己无措的声音:“对不起阿姨,我......我不太会教学生......” “阿姨明白,你们这样的天才少年,教普通学生确实为难,如果之后帆帆的数学成绩能过120,阿姨希望你能回来。 对了,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钱没有借成,工作也没了。 灯红酒绿的马路,人声喧嚣的大街,热闹都是别人的。 宋景淮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 回到宿舍后,宋景淮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上课困得不行,一阵喧哗把他吵醒,是前面的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 “门口那个帅哥是不是纪临?” “没错,就是他!我问新闻学院的同学要了课表,他们今天在楼上502上专业课!” “纪临?纪临好像很出名?我最近老听到这个名字。” “新生校草啦!家里有钱,长得又帅,听说他妈妈是京剧大师,就那什么派的传人,特温婉一古典美人。你们看见纪临穿的球鞋没,全球限量款,三万一双!” “校草?校草不是......后桌那位吗?” 有个同学小声插嘴。 “呃......宋同学是很帅啦,就是看上去不太好亲近,而且......” “啊我想起来了!纪临是不是眼睛会放电的那个!听说他高中就是校草啦,民乐特长生考进来的,入学那天好像是程学长接的他,后来有人老在食堂看见他俩一起吃饭,论坛里好些人磕他们cp ,都有同人文了!” “程学长?哪位程学长?” “还能有哪位程学长?咱们学院高岭之花程斯辰啊!” “哎哎哎快看,方芳出去了,纪临来找咱们院花?他们什么关系?” “卧槽,纪临笑了哎,妈呀,小奶狗笑起来完全没有抵抗力!” “我听说方芳昨晚在食堂主动搭讪,拿到了纪临的联系方式,他们要在一起了吗?” 宋景淮耳力很好,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名字时就醒了。 他该感谢那些女生给他留了点面子吗? 而且......而且什么呢?宋景淮自嘲一笑,而且看上去很穷,性格又孤僻,不是交朋友的人选。 宋景淮并不知道纪临是谁,他只认识程斯辰,那位给他介绍了家教的学长。 就在早上起床那会儿,他还想着中午联系程学长,请学长再给他介绍一份高薪兼职,最好可以提前预支一年薪水的那种。 女生们议论的声音还在耳边聒噪,宋景淮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门外。 一米八几的男孩头几乎抵到门框,以宋景淮5.3的视力轻而易举看清男孩的长相。 英伦范长款风衣,水洗白牛仔裤,高高帅帅。十点钟的朝阳打在男孩侧脸上,他看到男孩明亮又英气的眼睛,眨起来有几分俏皮,好像阳光下灿烂蓬勃的向日葵。 哦,那个颐指气使的、想收他做跟班的纨绔。 宋景淮懒得再看第二眼,用衣服蒙住头,继续补觉。 中午宋景淮跟程斯辰打了个电话。 作为中间人,程斯辰已经知道何家换家教的事情,还反过来安慰宋景淮,两人约在晚饭后在咖啡厅见面。 挂断电话后,宋景淮从食堂打包了些吃食,坐公交车去了医院。 “老罗,你的好外甥又来看你啦!”旁边病床的大爷一见宋景淮进门,大着嗓门激动得不行。 罗福润躺在床上,左腿被吊起来。见外甥来探望,又勉力撑起身子,使劲让自己坐起来。 “舅舅,你别动”,宋景淮把饭盒放在一边,将罗福润的枕头竖起来,给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即使疾病缠身,罗福润仍然乐呵呵的,“小淮,今天功课不忙?” 宋景淮把食盒里把小米粥、汤面拿出来,给罗福润剥了一个鸡蛋,“今天下午没课,给您和舅妈带了午饭。” “舅舅不缺吃的,下次来不用带汤汤水水的,撒一身怎么办?”罗福润嘴上责怪,眼底却是满满的怜惜。 “没事,我小心着呢”,宋景淮一口一口地给罗福润喂小米粥,“学校的饭菜很便宜,就不用舅妈借人家的灶台做饭了。” 医院附近有爱心食堂,借灶台十块钱一次,再算上买菜的钱,还不如他在学校食堂多打些饭带来。 “舅妈呢?怎么没看见她?” 罗福润擦擦嘴角,“她去找医生了。” 像是想起什么,罗福润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老旧信封塞进宋景淮的怀里,“趁你舅妈不在,快,藏起来。” 看厚度,至少有一万。宋景淮讶然:“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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