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指令一般,所有的镜头立刻投向红毯入口的方向。 纪临左右看了看,有几个不出名的小艺人仍站在舞台上,即使没有摄像头,还在搔首弄姿摆pose。 纪临有点儿窘迫,手指不自觉蜷起,不知道是去还是留。 安保人员已经走到台上,不耐烦作驱赶手势,催促道:“别蹭了赶紧走,没看到大腕来了?” 边说边推搡了几下,生怕他们脸皮厚,死赖着不离开。 “有水笔吗?我们还没签字。”有个小演员尤不死心。 “没给你递笔就是没有,不是所有人都能签字!” 名利场向来这样,没名气等于没人权。 纪临脸烧得厉害,趁乱钻进宴会厅找自己座位去了。 颁奖典礼风光无限,获奖感言精彩纷呈。纪临坐在外场倒数第二排,往前看全是乌泱泱的脑袋。 小吴溜进来把手机递给纪临,就去后门站着待命。纪临只有一张票,助理能进场就不错了,座位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纪临的肚子咕咕直叫,为了穿衣有型,今天一天只喝了一瓶橙汁,好不容易捱到散场,正打算带小吴去吃点东西,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来自经纪人王明: “散场后去顶楼,张导约了几位大佬吃饭,你去陪着,把握住机会。 孙顶流也在,多巴结人家没坏处。”
第2章 纪临抿抿唇,回复了个收到。 大佬们吃饭找艺人作陪不是什么新鲜事,美其名曰秀色可餐。即使阿谀奉承的场合,很多人趋之若鹜。 最近张导筹备新戏,酒席上应该有很多小鲜肉。 纪临交代小吴先回酒店,又去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冰糖雪梨,一口气喝完才踏上通向顶楼的电梯。 梨汁解酒,有备无患。 进入包厢后才发现,现场状况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并没有很多献殷勤的小鲜肉,艺人算上纪临一共四个,包括孙瑾之。 今天的孙瑾之,难得没穿花花绿绿的潮服,嫩白色的连帽T恤看上去像个男大学生,与旁边艺人盛装礼服形成鲜明对比。 纪临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印象中,坐在某位老板身边的女星,是那位老板的新晋情人,一年前两个人还在一部雷剧里跑龙套,如今已经算三线小花。 离他视觉距离最近的制片人,桌子底下的手都摸到旁边艺人的大腿根了。 照目前的形势,他奔着张导来的,那么在别人眼里,他和张导看上去就不怎么纯洁。 特别是张导的风评,每一部戏包一个演员,所谓的剧组夫妻,或夫夫。 纪临立刻猜到王明打得什么主意。 纪临挨个跟大家问好,慢腾腾拉开椅子,坐到张导身边。 孙瑾之侧过头,客客气气说着场面话:“纪临,咱们半年没见了吧,这回借张导的机会,说不定能在戏里再续前缘。” 当着张导的面这么说,十有八九男一号已经被孙瑾之预定。瞧瞧这说话的水平,真高明。 纪临摸摸鼻子,干笑着附和,“那得看张导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小角色了。” 这话多少算得上一份表态。张导听闻哈哈大笑:“纪临你这么说就谦虚了,再怎么说也是红过的大明星,以你的资质,至少男三号起步。” 边说着,手掌拍在纪临的大腿上,掌心故意轻轻摩挲了一下。 旁边人跟着附和,“听说早些年间纪临和孙公子并称男团双子星,今日一见,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 “双子星都是过去式了,瑾之现在是顶流,我都过气了,哪里能比得上。” 余光之中,纪临看到孙瑾之撇了撇嘴。 “哟!还不好意思了?现在有了张导帮衬,翻红还不是指日可待?”有个老板调侃道。 有些话点到即止,在场人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张导似乎很吃这一套,面上笑意更甚,捏了捏纪临的小臂,“小纪,去给各位满上酒。” 那姿态,好像纪临已是他的囊中物。 又对其他人道:“咱们也别干坐着,一边喝一边等宋总。” 宋?姓宋的老板有很多,纪临听说过的就有四五个。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主位空着,孙瑾之坐在主位的左侧,看来和那位宋总关系密切。 能让孙顶流作陪,还能让众多大佬等着,看样子来头不小。 纪临拿起酒瓶挨个给倒酒。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浮现孙瑾之的绯闻照片。 当时看的太匆忙,始终没想起来那个背影像谁。 走神的后果就是给孙瑾之倒酒的时候手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 深紫色的液体溢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纪临用力把酒瓶往回收,于是一两滴溅在孙瑾之的衣摆,更多的酒水则因为惯性回洒在纪临的胸口,柔白的衬衫染上点点紫红,好像绽开一朵暗夜玫瑰。 纪临头都大了,连连说对不起,给孙瑾之递过去一大包纸巾,“抱歉,你的帽衫……回头我联系你助理赔给你......” 孙瑾之的衣服,不是定制款就是限量版,估计不会便宜。 孙瑾之冷着脸站起来,再没了刚才的好脾气,不耐道:“我去换件衣服。” 往外走的同时特地瞟了一眼旁边主位。那个人很快就到,一定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那个人面前。 又有人问纪临要不要也去换衣服。纪临摆摆手说不用。他不像孙瑾之,出门三四个助理伺候,服装随身带好几套。 说实在的,他身上这件衬衫也不便宜。他已经很久借不到当季服装了,这件衬衣是他压箱底的战袍,被红酒泡过,十有八九报废了,索性再穿最后一晚。 好在葡萄酒颜色重,如果是白酒,胸口这种位置太失态了。 孙瑾之一出门,几位老板明显放开了些,言谈间没了刚才的顾忌:“宋家闷声干大事,那宋老大没了之后,多少旁支嫡系盯着分一杯羹,结果呢,谁能想到宋老爷子直接指定长孙来接班。” 又有人说什么长孙啊,不过是连族谱都上不去的私生子侥幸生了个人中龙凤罢了。那私生子又死得早,指不定是个来路不明的货色,没听说宋家好多人都气炸了吗? 还有人说气炸了又能怎样,没见人家刚回国就把孙少爷迷住了?孙家在恒远集团可是有股份的。 恒远集团是宋氏的家族企业,全国没几个不知道的。 数一数二的大财团,福布斯排行榜的常客,业务遍及房地产、金融、高新科技等各行各业,每年利润过百亿。 纪临家的企业没破产之前,也就相当于人家一家分公司的规模。 这种大家族离他太过遥远,纪临就当听个乐。豪门阴私多了去,今天多个私生子,明天死个继承人,说到底都是为了争财争权。 五六分钟的功夫,包厢门再一次被打开。 纪临以为孙瑾之去而复返,便没在意,只低着头给张导倒酒。 没成想一屋子人齐刷刷站起来,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有的甚至小跑到门口去迎,躬身笑着“宋总来了”。 纪临生怕再手抖,顾不上抬头去看,也懒得去逢迎。 他的头微微低垂,视线盯紧瓶口,好像玻璃杯里不断攀升的水位线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东西。 一小节脖颈因为低头的动作露出更多,宛如白瓷细腻,纤细又脆弱。 待到斟满酒抬头,一张熟悉的脸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纪临浑身一僵,刹那间,闪电划破夜空,世界轰隆隆一片黑暗,胸腔沉寂已久的心脏似要喷涌而出。 一共两个人,后面是孙瑾之,衣服没换,披了一件崭新的西装外套,完全不见了出门前的臭脸,笑得满面春风。 前面那个... 照片里的背影渐渐和面前的人人重叠。 难怪那么眼熟...… “抱歉各位,刚散会。” 男人声音低沉,清冷,像浸过最醇厚的酒,又像大雪压过松枝,让人想起冬季围炉煮茶时,枝头红梅最不可忽视的一抹春色。 他,回来了。 宋景淮,回来了。 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如往昔,气质却和五年前截然不同。 再不是那个穿运动裤露一截小腿、穿帆布鞋磨坏鞋帮的少年,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身形颀长笔直,说不出的矜贵。 唯一不变的是眼神,一如五年前深邃淡漠,又隐隐多了几分凌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那双眼平等地扫视过每一个人,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 心脏重重漏跳一拍,遏制不住的抽痛涌上心头。 “你找宋景淮啊,宋景淮上周就出国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没跟你说?” “他年初就拿到了国际top级实验室的offer,全额奖学金,全国不超过十个人。” “你们不是天天形影不离?你一点都不知道?” 大学三年级那年,纪家宣告破产前一个月,纪临每天卖闲置、借钱,给家里凑钱抵债。 那时压力很大,他又好面子,不想让宋景淮知道自己即将一无所有,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宋景淮。 等想找宋景淮吃个午饭时,却被别人告知宋景淮出国的消息。 有时候纪临忍不住想,宋景淮和他在一起三年多,或许每一天都在忍辱负重伺候他这个大少爷,更别提对他动心。 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都不愿意和他分享,而是悄无声息不告而别,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无数次,他想问宋景淮是不是真的烦透了他,也曾设想过最差的情况,两个人像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点。 却没料到重逢猝不及防,难堪又尴尬的景象。 宋景淮如天神降临,高高在上,众星捧月。 而他,穿着沾了酒渍的衬衫,作为“张导的人”,给一众大佬陪酒,被当作“凝视对象”,一个花瓶,一种谈资。 向来不合的前队友还穿着宋景淮的外套。 看着他们向餐桌方向走来,纪临握住酒杯的指节隐隐泛白。 众人围着宋景淮点头哈腰,一个个叫起宋总来无比丝滑,就连张导都满脸堆笑,不见了纪临面前的颐指气使。 宋景淮始终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了句“大家坐”,态度疏离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严。 这些年来,甭管什么场合,遇见哪家老板,纪临都能发挥最好的演技,恭恭敬敬喊一声X总好。 而如今,对象换成了宋景淮,喉咙就跟被棉絮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张导推了推他,“小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宋总倒酒。” 语气三分命令,责备纪临没眼色。
第3章 纪临还没来得及动作,孙瑾之抢先拿过酒瓶,手臂一挡,将纪临隔绝在社交距离之外。 “景淮哥的酒我来倒,纪临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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