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跟梁四爷做一辈子朋友?” “你为什么又扯到他身上,”韩墨骁愣了一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岑栋不管,继续问:“那他结婚的时候,你能心无芥蒂地去送礼、喝喜酒?” “我不会出现。” 到时候整个蒲州城都会轰动,只要还留在蒲州,他走到哪里都躲不掉。 不过他希望梁四爷晚点结婚,让他有时间存些钱,到时候他就带彤彤去一些繁华的城市玩一下,彤彤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她应该会很开心。 等他们回来,讨论那场盛大婚礼的人应该不太多了,报纸也不会一直刊登相关事宜。梁四爷是个负责任的人,有了四奶奶就会和她好好过,他们会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等冲冲他们长大了,他就把逢春院关掉,带着彤彤找地方上大学去。 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韩墨骁自嘲地笑了一下。 岑栋要走是想爱一个人,他要走是想忘记一个人。 可是他们好像都走不了。 “那你也会难过,”岑栋静静看着他,轻佻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人心,“你要只是随便地喜欢一下,上次就不会一路都不合眼。” 他说的是去华北接人那一次,他们马不停蹄,来回花了十五六个小时。 韩墨骁去的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没有打听华北那边的具体情况,只是看似事不关己地盯着窗外出神,回来时却借口前面坐不下,把位置让给柳月琴和其他人,自己一直守在梁四爷身边,眼睛都熬红了也不见他眯一会儿。 别人或许没注意,岑栋却都看在眼里。 “难过又能怎么办呢,我还能去抢亲吗?”韩墨骁笑笑,眼睛很快泛起酸来,他垂眸盯着手里的茶盏,轻轻地说,“世上让人难过的事太多了,难过着难过着,慢慢就习惯了。” “能习惯么?” “我在努力。” 岑栋低下头蹙着眉,好一会儿才抬眼道:“韩老师,我下次还能不能来找你聊天?” “不能。”门口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见梁今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客厅门口,正垂着眼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上下显然写着不高兴。 跟捉了奸似的。
第62章 “梁四爷?”韩墨骁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跑来, 刚要起身,却被岑栋拉住了手腕。 “韩老师,你还没答应我。”他轻笑着, 帅气的脸英气逼人, 又带着点青春洋溢的少年气。 “?”韩墨骁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岑栋,他平时也不这样, 怎么今天这么反常,难不成跟乔齐玉学会胡搅蛮缠了? “干什么?”梁今曦的脸更黑了,“放开。” 岑栋这才转头看向他,放了韩墨骁, 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四叔, 您跟我爸聊完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这声四叔喊得格外清晰。 梁四爷:“……” 岑司令大他十几岁, 和他兄弟相称,岑栋这小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可平日里人家嫌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什么时候喊过一句叔叔? 这时候倒懂事了。 梁今曦懒得理他,长腿一跨进了门,施施然坐在韩墨骁手边的位置。 然后, 他端起韩院长刚才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动作之顺手, 表情之自然,仿佛这事儿他干起来天经地义。 岑栋见状只是略勾了勾唇,垂眸喝茶去了。 正在烫新盏的韩院长:“……” 哎, 算了。 以前在梁公馆口渴起来也没少拿起人家的杯子就喝,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他把新烫好的杯子放在自己跟前,给三个人都满上茶水, 若无其事地问:“四爷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嘴上谢的不算。” 韩墨骁一愣,明白他说的是给柳芽的那块玉,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岑栋。 “所以我来这儿讨杯茶喝,”梁今曦放下杯子,冷声道,“只是没想到韩院长深夜还有客在。” “岑栋只是来看……” “我只是来看看韩老师,”岑栋道,“他最近瘦得厉害,我不放心。” “有我在,用不着你一个小辈瞎操心,”梁四爷板着脸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还不走?大半夜不回去在外头晃悠,又想给你老子当活靶子?” 岑栋小时候相当不听话,三天两头就把老子气得吐血,岑云一个糙汉子,哪会带娃?又舍不得真动手揍,便常常把他绑在柱子上练枪法吓唬他。 “都这么小气了还能让人跑掉,”岑栋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在往哪儿使劲儿。” 梁今曦:“管好你自己的事。” 岑栋笑了一声,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茶喝了,起身对韩墨骁使了个眼色:“韩老师,我走了,那边……” “我知道的,”韩墨骁点头道,“快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近?”人前脚一出门,梁四爷后脚便问。 “他对我没什么,您何必那样,”韩墨骁喝着茶,眼睛盯着桌面上留下的水痕,低声说,“我和四爷的事,所有人不都知道么?” 该知道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只怕也知道了。 他犹如一个不着寸缕的人在街上行走,偏偏大家都照顾着他的脸面,善意地装作看不见,或者看见了也假装不在意,都绝口不提他没穿衣服这件事。 “不喜欢别人碰你,”梁今曦盯着韩墨骁那截被岑栋抓过的手腕,“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小鹏了。” 同样,他也无法不对那个素未蒙面、早已去世、却又得到过韩墨骁完完整整的爱的白墨卿产生嫉妒。 “四爷,我不已经不是您专属的宠物了,您喜不喜欢不重要,”韩墨骁提醒他,又补充道,“而且我说过,我不喜欢展鹏只是因为他对我的态度,现在我和他的误会已经解了,日后说不定还能做朋友,和您也没有半点关系。” 梁今曦铁着脸没接话,又问:“香玉的对接人为什么要换?” “去那边也没什么大事,没必要非得我这个总助去,再说,”韩墨骁觉得好笑,“不是您不想再见到我,才让换的么?” “我那天在气头上,”梁今曦顿了顿,“你说的话我也可以不当真,我们……” “我们结束了,您还是当真吧。”韩墨骁打断他,又好声好气跟他讲道理,“梁四爷,您不计前嫌赞助逢春院,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您若再说些嘴上说说不顶用,得在床上偿还的话也没意思。实在不行,您还是让阿德打我一顿……”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会那样对你,却故意说这些来激怒我,”梁四爷闭着眼,胸膛缓慢起伏着,轻吁一口气后睁开眼,“就像那天一样。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您爱信不信。现在茶也喝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不留您了。” 说罢,韩墨骁走到门边,摊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今曦见和他无法说到一块,便直接走过去抓住他的腕子将他捉到身前,冷声道:“好,我只问你一句话。” “韩墨骁,”他喉间那锋利的喉结颤了颤,“你爱过我没有?” 直白的问题像一场不留余地的审判,逼得韩墨骁呼吸停滞了好几秒,他费了许多力气找回换气的方式,别开眼道:“你放开我。” 梁今曦不肯,反而将他又用力揽近了一些:“看着我,说实话。” 韩墨骁被猛地一带,撞进他怀里被大手牢牢控住,连他的眼睫毛都能看得清。可是他们太久没有拥抱过,这坚毅温暖的胸膛随便靠一靠都会牵动心里插着的匕首,进一分、退两分,新冒出来的血浓稠又腥甜。 “实话就是没有,”韩墨骁咬着下唇让自己疼痛,又道,“从来没有。” 梁今曦闻言一怔,一贯古井无波的眼睛竟然慢慢地红了。 良久,他低低问:“那你让我感受到的那些……算什么?” “当然是演戏啊,我哄您高兴呢!呵,梁四爷,”韩墨骁冷笑,笑得身体都在抖,“认识这么久,我的性子想必您多少也知道一点,我怎么会爱上一个高高在上、等着我去摇尾乞怜的人?” “对不起,”梁今曦轻声道,“我以后不会……” “没有以后了!”说出这句话,韩墨骁自己的眼眶也红了,急急催道,“你快走吧,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要哭?你每次说这种话都哭,”梁今曦蹙着眉,抬手去擦他殷红的眼尾,接着逼问道,“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真实的喜好,为什么会关心我的枪伤痛不痛?” “我爱哭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点小事就哭!四爷你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清楚我的喜好也挺好笑的,既然我以后不用逆来顺受了,告诉你也无妨,”韩墨骁夹着眼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枪伤嘛,就是随口一问,不管谁受伤了我都会关心的。” “韩墨骁!”梁今曦捏住他的下巴,红着眼道,“我最后问你一遍,除了逢春院你还想要什么?” 韩墨骁不敢眨眼,就那么咬着牙挺着,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梁今曦又问:“你想要的里面,有没有我?” “有啊,我想要你…”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韩墨骁终于能看清他的脸,无论什么时候看,这张脸都很好看,可是他说,“我想要你放过我,别再纠缠。我们已经闹过一次难堪了,各自留点脸面吧梁四爷。” 客厅里响起尖锐的声响,木质的椅子腿和冰冷的地板摩擦过后终于失去重心,“啪”地倒在地上,将寂静的夜吵了个半醒。 韩墨骁的呼吸再一次难以为继,挥着拳头重重地砸在眼前人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空空作响。可不管他怎么挣扎,后脑勺依然被人紧紧扣着,久违的熟悉的气息依然萦绕在口鼻间,那人炙热而倔强的唇舌依然在他口腔里肆虐、征伐,席卷了他的一切感官。 他浑身的血夜沸腾叫嚣起来,灵魂好像快要被融化了。 他想起第一次和梁今曦上床的时候也是这么痛,可是那时候他是觉得冷,现在却像无助的蚂蚁被架在炭火上。 为什么爱或不爱这个人,都这么痛呢? 梁今曦将人推在边柜上,一手挡在韩墨骁腰背和坚硬的柜子之间将人搂紧,一手扣着他的后颈,疯狂地吻着缠着、用力啃咬着,恨不得将这个演技高超、口是心非的骗子拆吃入腹。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一点一滴回顾他们的过往,除了弄明白自己的心,还以为也咂摸出一点别的东西来,譬如韩墨骁对他也有点什么,譬如他时不时的闹别扭是因为生气他和别人走得近。 可他如今已弄不懂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哪些话是真心话,哪些不是。他只能通过最直接的方式来证明他寻得的一点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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