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廖远之前的指点很替他们考虑,所以这一回,大家伙回答的态度就很踊跃。 平时就很少说话的蒋平:“远哥,我感觉第二杯的味道很扎嘴,是不是因为摇的时间不够?” 蒋平说的点刚好跟廖远的想法有所重复,满意的点点头。 “不全是,还有柠檬放太多了,赵阳你柠檬汁放了多少?” 赵阳:“五毫升。” 廖远寻思下:“减去两毫升,再多摇三十秒,试试。” 赵阳立马手脚利落的再次拿出基酒和其他原料,按照廖远说的重新调制。 廖远继续问剩下的人:“还有别的吗?” 刚才和蒋平一样没出声儿的陆明。 “远哥,掺杂果汁的酒我在别的店喝过,跟喝甜水似的。但喝完这几杯就觉得味儿挺酸,口感还很涩,也是因为果汁加多的事吗?” 陆明说的点也和廖远的有部分重复。 “你说的这点跟果汁加多加少没什么关系,是因为鲜榨的果汁虽然新鲜,但是口感和味道确实不如香精勾兑出来的果汁好。” 赵阳将重新调制好的酒端到廖远跟前:“远哥,那限定的事是不是得泡汤?” “不至于,没那么严重。”廖远尝了下新的这一杯,“嗯,没什么问题了。” 廖远看了一眼吧台边打开的箱子,和里面散乱的水果,指尖在吧台上轻点几下。 “这样,正好今天不开店,时间也富裕,手头也有现成的材料,你们都研究下果汁和基酒的融合、搭配,下班前给我一杯成品。” “赵阳,你把你剩下所有酒里的果汁也都减去两毫升试试,第六款摇的时候再加点碎冰进去。” 廖远一声令下,大家伙都忙活起来。 廖远一边盯着徒弟们的操作,时不时点拨几句,一边悄摸观察着独自贴箱子的宋老师反应。 果然。 宋时扯开胶带对准纸箱缝,粘下去,歪了。 撕开,再对准,还是歪。 宋老师的心不在焉太明显,明显的廖远都能看穿宋老师现在的心思,到底在惦记着什么样的事儿。 毕竟。 差一口吃到嘴里的肉才是最香的! 廖远余光瞥着宋老师继续瞎忙,直到宋老师拿起剪刀对准自己的手指。 廖远蹭的一下跑过去,踹开挡道的椅子,一把抓住宋时的手。 “小心!” *** 廖远踹的那一脚、吼的那一声儿的动静太大,惊的大家伙齐刷刷地停下手里的活。 “远哥,怎么了?” “没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廖远背对着他们,声音平稳的没有波澜。 要不是他握着宋时的那只手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真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宋时骤然紧缩的瞳孔被鲜红占满。 手一软,剪刀当啷一声儿砸到地上,慌乱地掏出手帕按在廖远的伤口上。 雪白干燥的手帕瞬间被红色的血打湿。 宋时的额角泛起细密的汗珠:“廖远!你!……” 廖远的手带着血味,一把捂住宋时的嘴。 “嘘,宋老师,我们去休息室,那里有药箱。” 他刚说完,宋时没按伤口的另一只手直接揽着廖远的腰将他捞过来。 甚至因为劲儿使得太猛,廖远两只脚都够不着地儿! 除开小时候,廖远活到现在,头一回用这么弱的姿势被人抱在怀里。 没想到,宋老师的劲儿还挺大! 宋时抱着廖远一路跑进休息室,模样火急火燎,让看到他们离开的郑宁宁有些担心。 “远哥没事吧?他们不会要打架吧?” 说到底郑宁宁只是一个二十多岁、单纯又活泼的小姑娘,有些事还没经历过,不懂。 但赵阳明白。 赵阳安慰郑宁宁:“别担心,他们是去打一种很新的架,这架最大的特点就是安全。” 郑宁宁更懵了:“啊?” “别啊了,赶紧弄,早弄完你也早回去学习。” 赵阳板起脸,很有师兄的样儿,郑宁宁也就不敢再吱声儿,低下头接着忙。 休息室里,廖远的伤口已经被宋时包扎好。 其实廖远的伤口并不深,只是因为他凝血功能比常人来说有些弱,所以血流的很吓人。 因为刚刚的快跑,宋时打理好的头发凌乱垂下,遮住他没有血色的脸和阴沉着的视线。 “你凝血不好。” 宋时从包扎好伤口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远也就看不清宋时的神情,只能从宋时的语气中听出笃定和平静。 廖远嗯了声:“遗传,天生的,我……” 说到这,廖远一顿,笑模样淡了些:“也这样。” 他不太想继续深究这个让他回忆起不好的话题,笑着将那只受伤了的手的手臂随意搭在宋时的肩膀上。 廖远语气轻快:“宋老师,刚我就想说了,你这包扎咋还单膝跪地呢?是不是有些过于隆重了……宋老师,你去哪儿?” 回答廖远的是宋时猛然的起身出去和反手砰的一声关上的门。 宋时的动作太过迅猛,让廖远坐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 廖远盯着紧闭的门呼噜把头,不太确定的反问自己一句。 “宋老师,这是,生气了?”
第30章 “宋时,你疯了?” 卫生间里。 宋时双手搭在洗手池的两侧,弯着腰,抬起头,看着镜中的他对镜外的自己咆哮。 宋时! 廖远又因为你而受伤! 镜中的他黝黑的眼睛深邃似噬人的漩涡,像厉鬼,想要打碎镜子爬出来将镜外的自己生吞活剥。 当血丝像枯败的地锦爬满眼白,宋时没有任何犹豫,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宋时的皮肤很白,白的让侧头露出的巴掌印格外的红。 脸颊的皮肤在尖锐的抽痛,但宋时像是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正在被烈火炙烤的心脏所带来的煎熬足以盖过任何皮肉伤带来的痛楚。 不够。 还不够。 宋时对自己下手狠辣,巴掌声很响,带来的回音吓得门外正挨号排队的陆明一激灵。 “啥声儿这是?” 门底缝里传来的惊呼,让宋时再度抬起的手一顿,颓然放下。 宋时对着镜子深深呼出口气,打开水龙头弯下身,洗了把脸,确定脸上的红印消下去点儿,才戴上眼镜走出卫生间。 宋时一打开门,和没防备的陆明打了个照面。 宋时礼节性的点点头,越过陆明,径直离开。 他并没有看到身后的陆明满脸纳闷,小声嘀咕:“老板娘的脸刚刚就这么红吗?” 宋时来到休息室门前等脸上的水干了些,才打开门,却没看到廖远的身影。 宋时心里一慌,拔腿就往店里跑,刚来到店里就看到廖远拿着拖把在拖着地。 拿拖把的那只手还是受了伤的那只。 宋时刚松的口气,瞬间又堵回到胸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夺过廖远手中的拖把。 “你手受伤了,我来。” 廖远手一空,无所谓的耸下肩,倚在一旁的沙发背上看着面前正在低头拖地的宋老师。 散落的发梢被水打湿,贴在脸上和后脖颈。 衣领的布料湿透,没了笔挺和高级知识份子的那股劲儿,软塌塌的粘在肩线上。 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也全部解开,露出里面湿透黏在身上的背心。 那一道道水渍,不像是水,更像是汗。 宋老师样子狼狈的像刚从河里爬上来。 廖远还没见过宋老师在清醒下的失态,心里一酸,手指刚要搭到面前人的身上。 吧台那边传来赵阳的声音:“远哥,我们弄好了。” 廖远伸在半空的手一顿,垂回到身侧:“这就来。” 他刚一转身,手腕被宋时一把抓住。 宋时的手劲儿很大,能从被手指按压而凹陷下去的皮肉边缘看到一圈红。 “你要去干什么?” 廖远被宋时明知故问的话问的一愣,没能注意到宋时抓着他手腕的手掌骨节青白,微微颤抖。 宋时的状态不对劲,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廖远只能歪着脖子,侧过头,跟朵向日葵似的去追宋时的脸。 廖远四指握起,大拇指竖着,曲着胳膊越过肩膀,向后一指。 “给徒弟们今日的家庭作业打个分儿。” 廖远的话不仅没让宋时的手松开,反而抓着的手劲儿更大了。 “你手受伤了,不能喝酒,我来。” “宋老师,你一杯莫吉托就醉了。”廖远调侃着笑问,“八杯,你确定?” “嗯,我来。”宋时就跟魔怔了似的又重复一遍,“我来。” 廖远刚刚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手捏住宋时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 “宋时,你抬头,看着我。” 宋时的脸被从阴暗中挖出来,将脆弱的狼狈暴露在光下。 宋老师在外头从来都是个体面的人。 现在却连镜片都无法保持干净。 溅在镜片上的水已经干了,留下几道白印儿。 镜片后宋时的眼睛明明在看着他却视线模糊,无法聚焦。 这破碎的眼神看的廖远心慌:“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廖远伸手碰上宋时的脸颊,无意间撩开一缕黑发,露出下面的白皮,和扒在上面的红印。 鲜红的扎眼、戳心。 廖远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个巴掌印。 远方是他的地盘,宋时是他的人。 出了老四街他不敢说大话,但在老四街,他廖远腰板挺得直,胸脯拍得响。 没人敢在他的地盘动他的人! 除非是…… “宋时,你疯了?” 廖远盯着宋时的眼神锐利如刀,像他这个人一样。 恍惚间,宋时眼前的廖远身形分裂又重叠。 一个是现在的廖远,一个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廖远。 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都是他的廖远。 宋时垂下头,将额头搭在廖远的肩上,鼻尖是柠檬、朗姆酒和消毒水的味道。 宋时眼底水雾朦胧,抓着廖远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廖远,我这里很痛。” 特别的痛。 宋时的情绪颓丧窒息的让廖远心惊,他不敢再耽搁下去。 “我得先回去。你们记下自己的酒单,先互相尝互相打分,然后没啥事就关店下班。” 赵阳也看出来师娘不对劲,连忙应下:“远哥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回去吧。” 廖远手扶上宋时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抚着。 “宋时,我们现在回住的地方,你还能自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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